第7章

山脊上那轉瞬即逝的詭異反光,像一根冰冷的針,刺破了李天祝心中剛剛升起的些許暖意。危機感如影隨形,讓她徹夜難眠。那種被窺視的感覺,並非源於已知的清道夫或廢爪營,更像是一種冰冷的、非人的審視,讓她脊背發涼。

天剛蒙蒙亮,她就悄然潛行至那片區域仔細探查,除了幾塊被晨露打溼的冰冷岩石,一無所獲。沒有腳印,沒有氣息殘留,幹淨得令人不安。

防御工事剛剛起步,食物來源單一且即將耗盡,而現在,另一個致命的問題愈發突出——水源。

村民依賴的那個雨水蓄積坑,水質愈發渾濁不堪,土腥味混合着隱約的腐爛氣息,即使經過沉澱和煮沸,喝下去也常讓人腸胃不適。在缺乏藥物的情況下,一場腹瀉就可能拖垮一個健壯的成年人。

“水,必須立刻解決水的問題。”李天祝盯着系統界面,“淨水蓮”的圖標散發着誘人的光澤,但其兌換所需的高達25點的積分,讓她望而卻步。任務獎勵的3顆抗旱稻種是未來的希望,解不了近渴。

她不死心地反復檢索着系統信息,幾乎是用意識去“摳搜”每一個角落。終於,一條之前被緊張情緒忽略的提示映入眼簾:

【叮!宿主成功建立初級聚居點核心建築(石屋倉庫),顯著提升區域穩定度與凝聚力。獎勵:隨機種子包x1。】

還有隱藏獎勵?!李天祝心中狂喜,立刻選擇打開。

【獲得“淨水蓮種子”x2。】

雪中送炭!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李天祝幾乎要跳起來。看來系統不僅鼓勵種植,更鼓勵她建立秩序和創造穩定的生存環境。

淨水蓮的培育條件極爲苛刻,它需要潔淨的水源來起步——這本身就是個悖論。李天祝只能再次利用地窖相對穩定的環境。她找來一個破損稍小的大陶罐,反復刷洗後,注入沉澱過的雨水,將其放置在星光苔蘚暗室旁,借助那點微光和地窖的環境進行培育。

蓮種沉入渾濁的水中,毫無反應。她知道,又到了付出代價的時候。

沒有猶豫,熟悉的碎瓷片再次劃破指尖。殷紅的血珠滴入水中,並不擴散,反而如同活物般凝聚,緩緩下沉,被那兩枚黑沉沉的蓮子貪婪地吸收。

日復一日,以血飼蓮。幾天後,蓮子終於裂開,抽出兩株纖細柔弱、仿佛一觸即碎的嫩綠芽苗。芽苗迅速生長,展開小小的、圓潤的翠綠葉片,漂浮在水面,葉脈中仿佛有瑩光流轉。

奇跡隨之發生。以那兩片小小的蓮葉爲中心,陶罐裏的水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清澈!懸浮物緩緩沉澱,那股令人不安的腐敗氣息逐漸被一種淡淡的、清新的水生植物香氣所取代。

【淨水蓮(幼苗期):淨化效率5%。請提供更多養分促進生長。】

李天祝嚐試着將一點點磨碎的地靈薯粉末撒入水中。兩株淨水蓮的葉片輕輕顫動着,似乎極爲享受,淨化速度明顯加快了一絲。

又過了數日,陶罐裏的水已變得清澈見底,晶瑩剔透。她舀起一小捧喝下,入口清冽甘甜,沒有絲毫異味,一股微弱的生機能量緩緩滋養着身體!

村民們喝了用這種水煮的食物後,不僅腸胃舒適了許多,連日的疲勞似乎都減輕了不少。消息悄然傳開,人們看向李天祝的眼神,敬畏之中增添了發自內心的、近乎虔誠的感激。幹淨的水源,是生命的基石,她給予了他們這份基石。

阿雅主動接過了每日小心取用和分配淨水的重任,她心思縝密,做事認真,將那罐淨水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

然而,綠洲的生機,如同黑暗荒原上突然亮起的火炬,終究會吸引來各方目光,尤其是那些已經注意到這裏的人。

這天下午,那輛熟悉的、由瘦驢拉着的破舊木板車,再次發出“嘎吱嘎吱”的刺耳聲響,慢悠悠地駛近了村莊範圍。

白三娘再次來了。

相較於上次,她的笑容似乎更加熱情,但也更加刻意,蠟黃的臉上堆出的褶子都透着一種虛假。她依舊吆喝着她的“淨水丸”和“火絨”,但目光卻比上一次更加銳利,像梳子一樣細細刮過村莊的每一處變化——那座新起的石屋倉庫,以及村民們臉上似乎減少了些許的絕望和麻木。

她徑直朝着李天祝的石屋走來。

“天祝妹子!好幾日不見,你這氣色是越發好了!”白三娘人未到聲先至,笑聲誇張,“看來姐姐我上次送的香囊還挺管用?戴着是不是覺着心神都安穩多了?”

李天祝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那枚所謂的“避穢香囊”,早被她用層層油布包裹,深埋在了地底深處,用以隔絕那惡毒的“追魂孢子”。

“勞三娘惦記了。”李天祝語氣平淡,停下手中的活計,“香囊很好,只是我這人粗野,怕戴壞了寶貝,收起來了。”

“哎呦,收起來幹嘛?就是戴着才有效用!”白三娘嗔怪道,眼睛卻飛快地掃過李天祝的脖頸和手腕,確認沒有佩戴的痕跡,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她隨即又湊近兩步,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道:“妹子,實不相瞞,這次來,是有樁‘大生意’想跟你談談。”

“哦?什麼生意?”李天祝挑眉。

“我上次回去後啊,把你這的情況跟我們頭兒說了。”白三娘眼睛滴溜溜地轉,“我們頭兒對你種出來的那些‘稀罕物’很感興趣!尤其是那種能吃的塊莖……價錢好商量!糧食、武器、甚至女人需要的漂亮布匹,我們都能弄來!”

她試圖用利益誘惑,目光卻像探針一樣,試圖刺探李天祝的反應和地窖的秘密。

李天祝心中警鈴大作。對方果然不死心,從暗中標記轉爲利誘試探了。

“三娘說笑了。”李天祝臉上露出爲難的神色,“哪有什麼稀罕物?不過是運氣好,以前藏了點種子,如今勉強種活幾棵,自己人糊口都不夠,哪有餘力做生意?上次那是快餓死了才拿出來救命,當不得真。”

她刻意示弱,將自己和村莊依舊描繪在生存線上掙扎。

白三娘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顯然不信:“妹子這就沒意思了,我可是帶着誠意來的。你看你這地方,井井有條,還有心思蓋新房子,可不像是‘勉強糊口’的樣子啊。”

不過是大家抱團取暖,總不能一直睡在露天地裏。”李天祝嘆了口氣,語氣疲憊,“三娘若是真心想做生意,不如賣些實實在在的糧食種子或者鹽給我們?價錢……我們可以用勞力抵。”

她巧妙地將話題引開,反過來試探對方的底細和真實目的。

白三娘眼珠轉了轉,打着哈哈:“糧食種子和鹽可是緊俏貨……我得回去問問頭兒。不過妹子,你那地窖裏……真沒別的了?我可是聽說,東西不少啊……” 她的話帶着明顯的試探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威脅。

就在這時,阿雅恰巧端着一陶碗清澈的淨水從石屋裏出來,準備分發給幾位身體不適的老人。那水的清澈程度,絕非雨水坑能比!

白三娘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死死盯住那碗水,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貪婪和驚疑!

李天祝心裏“咯噔”一下。淨水蓮的存在,恐怕要瞞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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