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遺跡第三層的低溫讓蘇寒的呼吸凝成白霧，他的電磁匕首尖端劃破冰層，露出冷凍艙內少女的側臉——那是張機械與人類完美融合的面容，左半張臉覆蓋着生物合金，右半張臉保留着人類肌膚的細膩，額角延伸出的電路紋路在藍光中若隱若現。
“這就是‘淨化者計劃’的終端？”蘇寒低語，掌心按在艙體的生物識別區。系統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視網膜上彈出紅色警告：【檢測到舊世界防御協議，倒計時04:59】。他抬頭，看見天花板上的機械眼正轉動着對準他們，槍口緩緩降下。
“退後！”零的機械義眼突然亮起紅光，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蘇寒身側，手臂變形爲浮遊炮形態，“冷凍艙周圍布置了納米炸彈，強行開啓會引發連鎖爆炸。”
蘇寒挑眉：“你怎麼知道？”
“我的核心代碼包含遺跡防御系統解析程序。”零的聲音像塊光滑的金屬，“需要我演示如何破解嗎？”
不等蘇寒回答，零已將手掌貼在艙體右側的齒輪紋路處。她的機械手指迅速敲擊，竟在空氣中勾勒出淡藍色的數據流。蘇寒通過【獸魂共鳴】感知到“燼”的視野：整個第三層的能量回路正在重組，冷凍艙的冰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
“警告：未經授權的生命體接近。”機械音從四面八方涌來，地面裂開縫隙，六只機械蜘蛛揮舞着螯肢沖來。蘇寒甩出電磁匕首，刀刃在空中劃出電弧，精準切斷最近一只蜘蛛的感光器。零的浮遊炮同時啓動，紫色光束穿透蜘蛛的核心，爆炸的氣浪掀起蘇寒的衣角。
“左後方三只，距離七米。”零的聲音不帶一絲情緒，卻精準報出敵人位置。蘇寒翻滾躲避激光束時，瞥見冷凍艙的冰層已完全消退，少女的機械心髒正在胸腔裏跳動，頻率與他的源質核心驚人地一致。
“系統提示，她的編號是P-00。”蘇寒踢飛一只蜘蛛，“和我的J-12相鄰，這不可能是巧合。”
“根據舊世界檔案，雙生核心實驗體的基因共振頻率誤差小於0.03%。”零的機械臂突然變形爲光刃，輕鬆切開蜘蛛的外殼，“你和我，本就是爲了互相制衡而創造。”
這句話像根細針扎進蘇寒的心髒。他想起幻覺中陸鳴的笑臉，想起培養艙裏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實驗體。當最後一只蜘蛛被消滅時，冷凍艙突然發出“滴”的一聲輕響，少女的機械義眼緩緩睜開。
“審判者核心......定位......”她的聲音像老舊的磁帶，帶着電流雜音。蘇寒注意到她脖頸處的皮膚正在機械化，人類的肌膚與金屬部件交界處泛着微光，那是兩種形態正在爭奪主導權。
“你叫什麼名字？”蘇寒試探着靠近，卻被零的光刃抵住咽喉。她的瞳孔裏流轉着數據流，機械義眼掃描着他的源質核心，指尖在他鎖骨處輕輕一點：“檢測到審判者系統宿主，編號J-12，是否執行清除程序？”
“等等！”蘇寒抓住她的手腕，觸到皮膚下冰涼的機械關節，“你認識陸鳴嗎？他是你的......”
“陸鳴博士是‘淨化者計劃’的首席研究員。”零的光刃微微顫抖，“他賦予我生命，命令我清除所有濫用源質的宿主。而你......”她的瞳孔突然收縮，數據流中閃過一段破碎的記憶——穿着白大褂的陸鳴將幼年零抱進培養艙，溫柔地說：“你會成爲最完美的淨化者，零。”
“零......這是你的名字？”蘇寒輕聲問，“我叫蘇寒。我們前世......”
“前世數據已清除。”零的光刃逐漸收回，機械義眼的紅光轉爲淡藍，“當前任務：尋找審判者核心，阻止源質枯竭危機。蘇寒，你體內的系統核心是關鍵。”
蘇寒後退半步，系統界面突然彈出從未見過的選項：【是否向淨化者終端透露核心位置？】他看着零眼中的數據流，想起她在幻覺中流淚的畫面，最終握緊拳頭：“我可以帶你去找核心，但有個條件——”
“條件無效。”零轉身走向遺跡深處，機械靴跟在金屬地面敲出清脆的節奏，“你沒有談判的籌碼，除非......”她突然停住，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人類的皮膚正在快速覆蓋機械部件，“除非你能解釋，爲什麼我的生物化進程在你身邊會加速300%。”
蘇寒跟上她的步伐，故意用肩膀輕碰她的手臂：“也許因爲我們是雙生核心，就像硬幣的兩面。”他舉起匕首，刀刃映出兩人的倒影——一邊是帶着核爆疤痕的人類，一邊是正在變成人類的機械體。
零的機械義眼閃過復雜的光芒，這次不再是單純的數據流，而是某種接近困惑的情緒：“雙生核心理論指出，審判者與淨化者必須毀滅其一才能維持世界平衡。但你的行爲模式......”
“我的行爲模式怎麼了？”蘇寒挑眉，看着前方逐漸打開的石門，門後隱約可見閃爍的源質核心。
“不符合邏輯。”零的聲音罕見地柔和了些，“你本應優先考慮自身生存，卻在剛才的戰鬥中替我擋住了激光束。這種......非理性行爲，在舊世界的模擬中從未出現過。”
蘇寒突然停住腳步，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因爲我不想再當實驗體。零，你也不想吧？我們可以打破他們的規則，找到第三種可能。”
零的機械心髒跳動頻率明顯加快，蘇寒通過系統感知到她的情緒波動。她沉默片刻，伸手按在石門的齒輪紋路上，這次沒有數據流，而是直接用人類的手指輕輕撫摸紋路：“第三種可能......”
石門緩緩打開，源質核心的藍光涌來，照亮了零右半邊人類的臉頰。她轉頭時，蘇寒看見她眼中的紅光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人類眼眸的溫潤色澤，就像前世他在研究所偷看到的，那個在培養艙裏對他微笑的少女。
“我......好像記得你的眼睛。”零輕聲說，指尖無意識地觸碰蘇寒的手腕，“在黑暗的培養艙裏，總是有雙眼睛隔着玻璃看着我。那時候我還不是機械體，而你......”
“而我是編號J-12的實驗體。”蘇寒接過話頭，源質核心與零的機械心髒產生共振，在兩人之間形成一道淡藍色的能量紐帶，“我們曾是相鄰的‘展品’，被陸鳴當作完美的實驗樣本。但現在，我要讓他知道，展品也會有自己的選擇。”
零的嘴角微微上揚，那是個極其細微的人類表情，卻讓蘇寒心跳加速。她舉起機械臂，光刃在藍光中化作點點熒光，最終凝聚成一枚齒輪形狀的徽章，輕輕別在蘇寒的衣襟上：“那麼，審判者，帶我去見核心吧。這次，我選擇相信你的‘第三種可能’。”
蘇寒低頭看着徽章，齒輪內部刻着細小的“0”和“12”，正是他們的實驗體編號。系統界面再次彈出選項，這次不再是警告，而是溫暖的提示：【雙生核心共鳴度提升至27%，解鎖技能「情感同步」】。
當兩人走進核心室時，蘇寒聽見零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不是通過空氣，而是直接在神經層面的交流：【蘇寒，小心背後的機械守衛。】他本能地側身，電磁匕首劃出弧線，正好切斷從天花板墜落的機械爪。
“謝謝。”蘇寒轉頭，看見零的人類皮膚已經覆蓋了半邊臉頰，機械義眼完全變成了人類的褐色，“看來我們的同步率比想象中更高。”
零點點頭，目光落在中央的源質核心上，卻在同時，蘇寒注意到她指尖悄悄攥緊了衣角——那是人類緊張時的習慣動作。他突然明白，在冰冷的程序之下，那個曾經的人類少女正在蘇醒，而他，將成爲她重新認識這個世界的鑰匙。
“準備好了嗎？”蘇寒伸手握住她的手，人類的溫度與機械的冰涼交織，卻異常和諧。
零回握他的手指，輕輕點頭：“準備好了。無論前方是什麼，我們一起面對。”
這句話像顆種子，在布滿機械與廢墟的地下遺跡裏，悄悄埋下了希望的嫩芽。蘇寒知道，從這一刻起，他不再是孤獨的審判者，而零，也不再是冰冷的淨化者終端。他們是雙生核心，是打破舊世界枷鎖的鑰匙，更是彼此在末日中唯一的光。
核心室的齒輪開始轉動，源質能量在兩人掌心匯聚，而遠處的警報聲中，蘇寒聽見零用只有他們能聽見的聲音，輕輕說了句：“謝謝，J-12。”
他笑了，握緊她的手，迎向那道照亮整個遺跡的藍光：“叫我蘇寒就好，P-00。或者......零。”
齒輪轉動的轟鳴中，兩個編號終於不再是冰冷的實驗體代號，而是成爲了彼此的救贖。在這個被遺忘的地下世界，審判者與淨化者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