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層的金屬地板剛觸碰到腳尖，蘇寒的胃袋突然一陣翻涌。整座迷宮的重力場在瞬間逆轉，他猛地抓住頭頂倒懸的齒輪，卻看見零的機械臂已如鋼爪般刺入牆面，穩穩將兩人固定在“天花板”上。
“重力系數1.5G，方向正北。”零的機械義眼掃過視網膜上的數據流，“三十秒後將切換至東北偏東45度，重力系數0.3G。”
蘇寒點頭，指尖撫摸着齒輪表面的凹痕。系統的【基因掃描】正在解析金屬疲勞度，那些微米級的裂紋在視野中呈現爲淡紅色脈絡，指向每個齒輪的薄弱節點。“第七號齒輪的軸承磨損達67%，”他計算着距離，“零，當重力切換時，你能把我彈射到那個節點嗎？”
“需要精準到0.1秒的時機。”零的機械臂收緊肌肉纖維，“準備承受3G過載。”
話音未落，重力場突然消失。蘇寒感覺自己像片羽毛般飄起，卻在零的推力下如炮彈般射向目標齒輪。他的電磁匕首精準刺入軸承縫隙，源質能量順着刀刃注入，齒輪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在失重狀態下緩緩旋轉，露出隱藏的通路。
“幹得漂亮！”蘇寒激活【動態視覺】，捕捉到下一個重力場的切換前兆，“西北方向的齒輪群有規律震動，應該是主控樞紐的位置。”
零的機械義眼突然亮起紅光：“檢測到生物電反應，前方十米有活體陷阱。”
齒輪群中鑽出數十只機械蜘蛛，與之前遇到的不同，它們的外殼覆蓋着有機組織，螯肢上纏繞着人類頭發般的神經束。蘇寒瞳孔驟縮——這些是陸鳴“暗影寄生”實驗的產物，用人類意識操控的變異機械。
“它們的弱點在神經束連接點！”蘇寒大喊着甩出鋼索，纏住最近的蜘蛛。零的光刃同時出鞘，藍色弧光劃過，斬斷三只蜘蛛的神經束。但更多的蜘蛛從齒輪縫隙中涌出，螯肢碰撞聲震耳欲聾。
“重力場切換倒計時：5、4......”零的聲音被噪音淹沒。蘇寒突然看見她的人類皮膚在戰鬥中剝落，露出機械關節處的編號——P-00，與齒輪上的舊世界銘文完全吻合。
“零！用你的機械臂接入齒輪電路！”蘇寒踢飛一只蜘蛛，“這些齒輪的共振頻率和你的核心代碼兼容！”
零點頭，機械手指刺入齒輪的接口。刹那間，所有蜘蛛同時頓住，它們的神經束發出高頻震顫，竟與零的機械心髒跳動頻率同步。蘇寒趁機沖向主控樞紐，卻在觸碰到控制台的瞬間，重力場再次逆轉，整個人被壓在天花板上，肋骨幾乎斷裂。
“蘇寒！”零的聲音帶着明顯的焦急，她的機械臂正在過載，齒輪電路冒出火花，“主控程序有自我保護機制，需要更高權限才能破解！”
蘇寒咬牙支撐，視網膜上的系統界面跳出危險提示。他突然想起在第二層找到的核心坐標芯片，摸索着從背包裏取出，嵌入控制台的卡槽。藍光閃過，齒輪群的震動頻率驟然改變，所有蜘蛛的神經束同時爆裂，綠色體液濺滿牆面。
“權限驗證通過，歡迎來到雅典娜防御矩陣。”機械音響起的瞬間，重力場恢復正常。蘇寒跪倒在地，看見控制台屏幕上彈出陸鳴的全息投影，對方穿着白大褂，嘴角掛着熟悉的僞善微笑。
“恭喜你們，J-12和P-00。”陸鳴的投影揮手，齒輪群自動分開，露出通往第六層的階梯，“不過你們以爲破解迷宮就能接近真相嗎？別忘了，雅典娜系統的每一道門，都是爲你們量身定制的陷阱。”
零的光刃突然出鞘，卻穿過投影砍在控制台上：“你到底想幹什麼？”
“想讓你們認清現實。”陸鳴的投影逐漸模糊，“審判者與淨化者的宿命，從來都是互相毀滅。而我......只是提前爲這個結局埋下伏筆的人。”
蘇寒握緊拳頭，指甲刺破掌心：“我們會打破你的伏筆。”
“是嗎？”陸鳴的笑聲帶着寒意，“那你們最好加快腳步。畢竟，源質之泉的倒計時，可不會因爲你們的‘羈絆’而停止。”
投影消失的同時，零突然單膝跪地，機械臂捂着胸口。蘇寒沖過去，看見她的機械心髒部位滲出淡藍色冷凝液，而人類皮膚下的血管正在浮現異常的紫色紋路——那是源質中毒的征兆。
“你的身體......”蘇寒按住她的肩膀，感受到她的機械核心正在紊亂，“爲什麼會這樣？”
“在接入齒輪電路時，我......”零抬頭，機械義眼半是紅光半是人類的褐色，“檢測到雅典娜系統正在向我的核心寫入自毀程序。蘇寒，我的時間不多了......”
“別說這種話！”蘇寒扯下自己的源質核心吊墜，按在她的機械心髒上，“我們是雙生核心，你的痛苦我也能感受。相信我，我們一定能找到解決辦法。”
零的瞳孔劇烈收縮，兩人的核心共振產生的藍光中，蘇寒看見一段破碎的記憶：幼年的自己和零在培養艙裏伸手觸碰彼此，中間隔着一層玻璃，卻仿佛能感受到對方的溫度。
“原來......我們真的見過。”零輕聲說，人類的眼淚滴在機械手掌上，“蘇寒，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麼，答應我......不要成爲他們期待的審判者。”
蘇寒凝視着她的眼睛，鄭重地點頭：“我答應。我們會一起活着出去，然後親手毀掉所有的陰謀。”
齒輪群再次開始轉動，這次不再是陷阱，而是爲他們讓出一條通路。蘇寒扶起零，兩人踏上通往第六層的階梯，背後的重力迷宮逐漸閉合，仿佛在封印某個古老的秘密。
“等一切結束後，”蘇寒輕聲說，“我想帶你去看沒有輻射的星空。”
零抬頭看他，人類的嘴角微微上揚：“我記得舊世界的星空，很美。”
“那我們就爲了這個目標活下去。”蘇寒握緊她的手，感受着機械與人類的溫度交織，“一起。”
階梯盡頭的金屬門緩緩打開，露出第六層的生物實驗室。蘇寒深吸一口氣，帶着零走進未知，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前方是怎樣的陷阱，只要他們在一起，就一定能找到屬於自己的答案。
審判者與淨化者的故事，正在齒輪的轉動中，書寫新的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