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恭迎宗主回來,想必宗主已經取得迷霧森林的異寶了。”說話的人是曾且越。
林昏對曾且越頗有印象,其中印象最深的便是他和年少的原主之間發生的一件事。
那時原主十歲,還沒有自立門戶,她跟着一個魔教要去踏平虛妄山,她被教主派去當間諜。
十歲的小姑娘仰着幹幹淨淨的一張臉,眼神透亮,虛妄山上的人很快就被她騙了過去。
一夜之間整個門派傾覆,一個幸存者都沒留下。
原主對那個給她開門的少年存了一絲善意,那是從小到大對她最溫柔的一個人。
但她也知道若是留下此人,日後他知道真相,必定會成爲隱患。
當時曾且越看出她的猶豫,作爲一個一心想跟着她成就大業的人來說,殺個人不算什麼,所以他當着原主的面殺了那個人。
殺完人之後,比原主還小一歲的男孩滿臉是血的找她討賞,笑嘻嘻地說自己立功了。
心剛被捂熱一點的原主瞬間凍住,她看着沒死透還睜着眼的少年說了一句話,“這種廢物,殺了也好。”
就是這樣殺人誅心的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他長着一張顯小的娃娃臉,衣服上繡着嬌俏的梅花圖案,脖子上還帶着一塊白色玉環。
如果不知道這人的真實身份,怕會以爲是哪家嬌養的小主子。站在一身黑衣單思邢旁邊,居然看上去比他還小。
見林昏沒有回答,曾且越大概猜到了。
“宗主,要我去把東西搶過來嗎?”說話時他掃了旁邊的單思邢一眼,眼裏寫滿了蔑視。
太沒用了,跟着宗主一同去,半點作用都沒有,肯定只會拖後腿。
聽見這種危險的想法林昏果斷拒絕:“不必,那東西對我沒用。”
林昏這樣說曾且越還覺得挺可惜,不過他馬上又開始說自己這些天的成果:“宗主,這次我又剿滅了兩個小教,所有的戰利品都已經送到你殿中了。”
以及擠兌單思邢,“不過我聽說無垠鬼域那邊又有動靜了,宗主是不是也該派人過去了。”
在曾且越看來,單思邢這人邪得很,這麼多年居然都沒死掉,但無垠鬼域可不一樣,那裏的人都是瘋子,讓他去那,基本上等同於把羊送進虎口。
“這事我自有思量,你就不用操心了。”林昏當然明白他話裏的意思,書裏也說了,曾且越一直都在找機會弄死單思邢,但單思邢對此卻沒有任何反應。
比如此刻,他依然眉眼淡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他們談論的事與他沒有絲毫關系,也或許是他知道自己壓根就沒有拒絕的權利。
他就一個人站在那,連光都把他給忘了。
林昏很快收回眼,專注於應付曾且越。
她不想和這人過多交流,曾且越這人鬥志激昂,時時刻刻都恨不得把我要搞大事寫在腦門上,可她只想做一只鹹魚,她不想搞事業。
她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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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思邢一早便知道曾且越這人不喜他,他甚至覺得如果時光能倒流,曾且越一定會在他出地牢時再給他補一劍,直接讓他死透。
做了曾且越這麼多年眼中釘,他早知道這次鬼域之行肯定不簡單。
無垠鬼域裏住的全都是窮凶極惡的鬼修,這群人聚集在一起,在鬼域中作威作福。
傳說那個地方,一旦進去就出不來了,因爲那裏的鬼修都會爭着搶着要把人用作養分來提高自己的修爲。
早些年間也有仙門嚷嚷着要鏟除修真界的毒瘤,還集結了一支隊伍進入鬼域,最後的結果自然是沒有結果。
那鬼域的人還好心地把屍骨給送了回去。有在場的人看見,蓋在屍骨上的白布一掀開,那屍骨就被風吹散了,最後就剩了點粉末,這人的肉體被榨幹了不說,連副骨頭都沒能留下。
無垠鬼域自此成了修真界裏沒人敢提的地方。
無垠鬼域沉寂了幾十年,但近幾年卻開始動作不斷,有傳聞說是因爲鬼域中換了新的域主,新域主上位之後便打算帶着無垠鬼域出山。
單思邢此次前去就是爲了拜訪這位新域主。
“師父,我今日就出發去鬼域。”
他說完,便看見女子細長的鳳眼撲閃了幾下,似乎是有些疑惑,旋即,她點了點頭。
“你去吧,萬事小心。”
第一次聽到臨別囑托的話,單思邢的眼神不由多停留了一秒,她已經轉回了頭,陽光恰好灑落在她肩上。
他看見有一只蝴蝶翩躚落了上去。
……
無垠鬼域,鬼河。
年邁的老者坐在船頭,帶着頂不知經歷多少風霜早已破舊的鬥笠,他皮膚如幹掉的紙,眼睛凹陷的厲害,那雙渾濁眼珠裏充滿血絲,整個人身上都充滿着駭人的氣質。
“我要過河。”
單思邢站在岸邊,向船上扔去一個黑袋子。
老者看了一眼黑袋子裏的東西,滿意地點頭,便拿着船槳站起來,蒼老的聲音回蕩在岸邊,“開張了。”
單思邢坐上船,看着這鬼河裏的水,漆黑似墨,沒有一點光亮,像他馬上就要到的鬼域一樣。
近幾年來無垠鬼域的人很多,但從來沒有一個像眼前這樣的俊俏公子,老者慢吞吞問道,“你這麼年輕去鬼域幹嘛?”
“找人。”俊俏公子聲音冷淡。
這船上只有一個船客,路途又漫長,老者不由話多了些,“可惜了,你模樣這麼好,出來時還不知道能不能留住,不如先把這副皮賣給我。”
“你買不起。”
說話時,少年眉眼冷峻,渾身散發着拒人於千裏之外的信號。
老者惋惜地多看了幾眼,心道進去了也是要被那群鬼修糟蹋的,還不如賣給他。
……
單思邢進門時並沒有人沖出來攔他,甚至他連一個人都沒有看見,可是他卻清晰地感覺有很多道視線在看着他。
他沒有理會,繼續往裏走,新域主就住在鬼域的深處。
皮膚上傳來森冷的寒意,這是鬼域地底裏的鬼氣,單思邢並不慌張,他點亮肩頭的明燈,繼續前行。
修道者肩頭有明燈,修仙者兩盞,修魔者一盞,而選擇修鬼道的人,他們沒有燈。
終於,找到了新域主住的地方。
他上前敲了敲門,自報門戶,“千刃宗,單思邢,特來拜見域主,”
半晌,裏面傳出一道輕柔的男聲,“拜見?點着明燈來拜見,是看不起我們鬼域嗎?”
話音落下,他肩頭的明燈,滅了。
森冷的寒意如潮水般涌來,單思邢感覺自己的兩條腿都被凍住,動彈不得。
他抬頭,看見一個男人走了出來。
寬大的黑袍遮住了他的全身,肩上趴了兩只鬼影,單思邢隱隱感覺到這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臉上。
“林昏的徒弟?看來那女人對你不太好啊,怎麼讓你獨自一人前來。”
封十寒伸手,冰冷的指尖抵在少年柔軟的脖子上,多久沒有感受到這種溫度了。
“師父派我來,是爲了問一問域主,是聯手,還是爲敵。”
封十寒笑了,“好大的口氣啊。”
他掐住少年纖細的脖子,指甲深陷在肉裏,可少年臉上依舊沒有出現任何恐懼的表情。
“嘖,我看你的口氣也挺大。”女人慵懶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單思邢瞳孔猛地一縮,他看向聲音的主人。
她怎麼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