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土門之內。

一望無際的荒漠,黃沙滾滾,天地一色。這裏沒有金門的鋒銳,沒有木門的生死,沒有水門的嚴寒,只有一種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匱乏與孤寂。土,承載萬物,卻最沉默,最容易被忽視。

楚靈兒赤足站在滾燙的沙地上,細沙沒過腳踝。她沒有急於前行,而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捧沙土,仔細感受着其中幾乎微不可查的、極其稀薄的靈氣,以及那亙古不變的沉靜特質。

“土,位居中宮,看似平凡無奇,厚重遲滯。修行之人多追求金之銳、木之生、水之變、火之烈,誰願駐足這平庸之地?”一個渾厚、緩慢,如同大地深處傳來的聲音響起,帶着淡淡的疲憊與嘲弄,“你身負醫仙丹道傳承,前途無量,何必沾染這濁重之氣?”

楚靈兒將沙土貼近心口,搖了搖頭,眼神清澈而堅定:“您錯了。萬物生於土,長於土,最終也歸於土。它是起點,也是歸宿,是真正的根基。”

她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茫茫沙海:“我習丹道,知每一株靈藥,都需要合適的土壤才能生長;我習醫道,知人體五行,脾土主運化,爲後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土看似平凡,卻是生命循環不可或缺的一環。沒有厚土承載,哪來的山川河流,生靈萬物?沒有脾胃運化,哪來的精氣充盈,修行根基?”

她從隨身的藥囊中,取出一顆散發着微弱清香的種子——那是她精心培育的“地元草”種子,最是堅韌,能在極端貧瘠之地生根。

“再貧瘠的土地,只要不曾放棄希望,用心去了解,去培育,去等待……”她跪下來,用小手挖開滾燙的沙層,將種子埋入深處,又取出水囊,將僅存的清水小心澆灌下去,“也一定能孕育出生命,開出屬於自己的花。”

仿佛是爲了回應她的話語與信念,那顆埋下的種子,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破沙而出,抽出一株嫩綠卻異常頑強的幼苗!雖然微小,卻在這片死寂的荒漠中,綻放出無比動人的生機。

荒漠震動起來,並非狂暴,而是沉穩的、認可的震動。腳下的沙地變得堅實,幹涸的地底深處,傳來汩汩的水流聲。渾厚的大地之力,帶着滋養、承載、化育萬物的真意,溫柔地包裹了楚靈兒。她的土靈根徹底覺醒,與醫道丹道融爲一體,形成獨特而強大的“厚土仁心”體質。

土門試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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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門之內。

這裏是火焰的世界。熔岩翻滾,地火噴涌,天空飄落着不滅的火雨。極致的高溫足以瞬間汽化精鐵,狂暴的火之法則肆意奔騰,充滿了毀滅與再生的矛盾氣息。

林小凡盤膝坐在一塊即將融化的黑色岩石上,九轉涅槃神功自動運轉到極致,體表浮現出一層淡淡的涅槃真火,與外界狂暴的火焰對抗、交融。他的衣衫早已化爲灰燼,肌膚卻呈現出玉質光澤,在烈焰中反而越發剔透。

“火,毀滅之象,焚盡萬物,不留餘燼。涅槃九轉,向死而生,每一次蛻變皆伴死亡風險。汝一路行來,險死還生多次,可知懼怕?”一個熾熱、跳躍、仿佛由億萬火星組成的聲音直接灼燒着他的神魂。

“怕。”林小凡睜開眼,瞳孔深處有混沌漩渦與涅槃火種交相輝映,“我怕死。怕死後無人守護師娘月璃,怕無人照看靈兒、無痕、艾莉婭、素心她們,怕無人帶領青雲宗走下去,怕無人去救母親,怕無人能對抗那域外之敵……怕我所在乎的一切,因我的死亡而崩塌。”

“既知恐懼,爲何不避?涅槃之道,亦可只求長生逍遙,何必沾染這許多因果,背負這滔天重任?”聲音帶着蠱惑。

林小凡笑了,在烈焰中,他的笑容無比清晰:“正因爲怕,才更不能退。正因爲想守護,才必須變得更強,強到能直面死亡,戰勝死亡!”

他猛地站起身,不再是被動承受,而是主動一步步走向火焰最狂暴、溫度最高的核心——那裏有一團仿佛太陽核心般的純白色火焰在靜靜燃燒。

“火能焚盡萬物,帶來毀滅與痛苦。”他伸出手,竟直接探向那團白色火焰,“但它也能帶來光明,驅散黑暗與寒冷;帶來溫暖,融化堅冰與隔閡;帶來變革,燒盡腐朽催生新機!我的道,從來不是毀滅之火……”

他的手,握住了那團白色火焰!沒有想象中的灼痛,那火焰溫順地纏繞上他的手臂,化作熾熱卻親切的流淌能量。

“而是……守護之火!”

“轟——!”

整個火焰世界所有的狂暴能量,瞬間平息,然後如同百川歸海,洶涌澎湃地涌入林小凡體內。不是破壞,而是認可,是加持。涅槃真火品質飆升,對火之法則的領悟直達本源。九轉涅槃神功,第五轉“煉虛空間”的壁壘,在這一刻鬆動了。

火門試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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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宗遺址,歸源陣中央。

幾乎在同一時刻,五座沉寂的石門同時光華大放!

金門中走出劍十三,周身劍氣圓融,目光如劍,已臻化境。

木門中走出艾莉婭,生命氣息澎湃如海,發梢枯黃盡褪,翠綠更勝往昔,額間隱約有一枚樹葉狀的自然印記閃爍。

水門中走出冰無痕,寒氣內斂,眼眸湛藍深邃,行走間似有流水潺潺與冰晶凝結之影相隨。

土門中走出楚靈兒,腳下所踏,沙土自動鋪就堅實道路,周身氣息沉凝厚重,又帶着勃勃生機。

火門中走出林小凡,涅槃真火化作一件簡單的赤紅長袍披在身上,眸光開闔間,似有星河生滅,火焰輪回。

五人相視,皆看到彼此眼中更進一步的堅定與了然。無需多言,變化已在身上。

“歸位!”白素心激動地高喝。

五人同時將各自在試煉中凝聚的、最精純的一縷對應屬性的本源之力,打向陣中對應的碎片。

“嗡——轟——!!!”

這一次,四道光柱不再被阻擋,而是徹底貫通天地!光柱中央,那一直空缺的“中央戊土”之位,地面轟然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縫隙。一股難以形容的厚重、博大、承載一切的土黃色光芒,伴隨着低沉的、仿佛來自大地心髒的脈動聲,緩緩從地心深處升起。

那是一塊拳頭大小、非金非玉、非石非土的晶石。它色澤沉黃,內裏仿佛有山川脈絡、大地潮汐在緩緩流轉。它出現的瞬間,其餘四塊碎片發出歡快的嗡鳴,主動向它靠攏。

金、綠、藍、紅、黃,五色光芒在空中交織、旋轉,最終完美地拼合在一起,形成一塊渾然天成的、約莫尺許見方的完整神石——五行神石!

刹那間,無法形容的璀璨神光爆發!整個五行宗遺址被五色神光籠罩,殘破的法陣紋路瘋狂亮起,自動修復、蔓延!天空出現巨大的五行輪轉虛影,地脈發出喜悅的轟鳴,方圓萬裏的靈氣瘋狂向此地匯聚!

神石緩緩下落,懸浮在法陣正中央。五色光華逐漸向內收斂,最終化作一團柔和卻蘊含着無窮奧妙的光暈。光暈中,一道略顯虛幻、卻凝實無比的身影,緩緩凝聚。

那是一位白發白須的老者,身穿古樸的五行道袍,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星空,又帶着閱盡滄桑的疲憊與欣慰。他只是站在那裏,便仿佛成了天地的中心,五行的樞紐。

“三千年了……”老者的聲音溫和而蒼茫,回蕩在每一個人心頭,帶着跨越時光的厚重,“光陰荏苒,山河變遷,我這縷殘魂,終於等到了五行重聚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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