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嚴持續了七天。
天工閣外圍豎起十二座警戒塔，塔頂懸浮的“窺天鏡”碎片日夜掃視，任何未經許可的靈力波動都會觸發警報。雜役弟子被嚴格限制活動範圍，廢料場成了實質上的隔離區——每日的廢料運輸暫停，只由執法堂弟子押送固定車次，全程監視。
侯佳被困在乙七區平台，但這反而給了他時間。
他用三天時間，以長明燈的石台爲中心，建造了一個簡易的規則觀測站。工具全部來自廢料：一塊磨平的黑曜石板作爲投影屏，幾根不同材質的導靈絲組成幹涉儀，還有他用齒輪和彈簧組裝的機械記錄臂——能自動在紙帶上刻下觀測到的靈力波動曲線。
觀測站的目標是持續監測三個數據：
1. 錨點#47的遠程狀態（通過臨時管理員的微弱連接）
2. 平台周圍的規則穩定性（預防微械堂滲透）
3. 天空投影層的“渲染延遲”變化（推測模擬器負載）
第一天數據正常。
第二天下午，黑曜石板上的幹涉條紋出現規律性抖動——錨點能量水平在緩慢回升，修復進度達到48.3%。
第三天黃昏，記錄臂在紙帶上畫出一段異常波形：一種頻率極高、振幅極小的規則擾動，正從裂谷西側碎器淵方向傳來，像某種探測波。
侯佳警惕起來。
他拆下幾只廢棄羅盤的指針，用細銅絲懸掛在平台四角，做成簡易的“振動蛛網”。一旦有微小物體穿過，指針會輕微偏轉。
第四天深夜，蛛網觸發了。
侯佳從淺眠中驚醒，明察全開。
月光下，十幾只指甲蓋大小、八足機械的銀白色蜘蛛正從崖壁裂縫中爬出。它們移動無聲，足尖有吸盤結構，能垂直攀爬岩壁。每只蜘蛛的背部都有微弱的紅光閃爍，那是微型靈力核心。
機械蜘蛛沒有直接攻擊，而是散開隊形，開始系統性掃描平台：兩只爬到木棚頂部，用復眼結構的光學鏡頭記錄內部；三只圍繞長明燈石台，伸出細如發絲的探針接觸那個規則泄漏刻痕；剩下的在廢料堆間穿梭，似乎在尋找特定物品。
侯佳屏息躺在木棚角落，身體用避靈布完全覆蓋，心跳壓到每分鍾40次。析理能力啓動，快速分析：
【目標：微型偵查單位】
【結構：金屬外殼，內部有齒輪傳動、靈力-機械能轉換裝置、光學/靈波雙模傳感器】
【控制模式：群體智能網絡，存在中央指揮節點（未現身）】
【弱點：靈力核心防護薄弱；關節傳動結構精密但脆弱；對強電磁幹擾敏感】
其中一只蜘蛛爬到了他藏工具的筐邊，探針伸向那個自制的靈力梯度計。
不能讓它拿走。
侯佳悄無聲息地抬起右手，食指在身側石板上快速畫了一個符號——那是他這幾天推演出的神藏符文雛形，功能是“局部電磁脈沖”。
符文未完整，效果有限。但當他將一絲靈力注入符號末端時，空氣中爆出微弱的藍色電火花。
“噼啪！”
所有機械蜘蛛同時僵直了一瞬。
機會！
侯佳翻身而起，左手抓起一把磁石粉末（分揀時收集的），朝蜘蛛群撒去。磁粉附着在金屬外殼上，輕微幹擾其傳感器。同時他右手抓起改造的長明燈，對準那只靠近工具的蜘蛛——
“嗡！”
強光爆發！雖然主要能量是光，但侯佳在觸發時微調了聚靈陣頻率，讓這次爆發攜帶了高頻靈力振蕩。
那只蜘蛛背部的紅光劇烈閃爍，然後“噗”地熄滅，八足蜷縮，滾落在地。
其他蜘蛛迅速反應：不再隱蔽偵查，而是轉爲攻擊模式！它們彈跳而起，從不同方向撲向侯佳，足尖伸出極細的金屬刺，刺尖泛着暗綠色的光——顯然淬了毒。
侯佳疾退，腦中計算軌跡。
六只蜘蛛從正面襲來，三只繞後，兩只試圖爬上他的腿。
沒有時間恐懼。他將長明燈往地上一頓，燈座接觸石板的瞬間，侯佳腳底發力，以燈座爲支點，身體如陀螺般旋轉一周——旋轉中，他從懷中掏出三枚薄銅片，用指尖彈射出去。
“咻！咻！咻！”
銅片劃出弧線，精準擊中三只正面蜘蛛的關節連接處。銅片本身殺傷力有限，但侯佳在彈射時賦予了它們高速旋轉——就像微型切割鋸。
“咔嚓”細響，三只蜘蛛的腿部被切斷，失衡墜落。
但還有七只。
一只已經爬上他的右小腿，金屬刺即將扎入——
侯佳突然停住所有動作。
不是放棄抵抗，而是在等待。
蜘蛛的毒刺刺破衣服，接觸皮膚的瞬間，侯佳腿部肌肉猛地繃緊、高頻震顫！這是他從“風-水復合合金”的振動模式中學到的技巧：用特定頻率的肌肉振動，幹擾機械結構的共振穩定性。
“嗡……”
蜘蛛體內的微型齒輪發出不協調的雜音，動作遲滯了0.2秒。
侯佳的右手已到，兩指捏住蜘蛛身體，用力一擰——
“咔噠。”
靈力核心碎裂。
還剩六只。但它們似乎接收到了新指令，突然全部後撤，聚集到平台邊緣，背部的紅光開始同步閃爍，像在準備某種合擊。
侯佳知道不能給它們時間。他抓起地上那只被強光擊毀的蜘蛛殘骸，用力砸向聚集的蜘蛛群。
殘骸在空中解體，內部的齒輪、彈簧、金屬碎片四散飛濺。
蜘蛛群本能地躲避飛來的碎片——就在這一瞬間，侯佳啓動了埋設的最終手段。
他昨天在平台地面刻下的隱形導靈槽。
這些槽線以石台爲中心，呈六芒星分布，連接着六處他預先放置的“共鳴石節點”。槽線內填充了從熒光苔蘚提取的感光液，平時隱形，但當特定頻率的靈力流過時，會短暫發光並激發共鳴石共振。
侯佳一腳踩在石台的觸發刻痕上。
“嗡————————”
低沉而持久的共鳴聲響起，整個平台地面泛起淡藍色的光紋！六處共鳴石同時震動，產生強烈的聲波-靈力混合沖擊！
機械蜘蛛在這種全方位無差別的振動攻擊下，體內的精密結構開始崩解：齒輪卡死、彈簧斷裂、靈力回路燒毀……
一只接一只，蜘蛛的紅光熄滅，變成僵硬的金屬疙瘩。
最後一只蜘蛛在徹底失效前，背殼突然打開，射出一枚米粒大小的晶體，晶體在空中炸開，化作一行閃爍的光字：
“變量#07已確認。清除優先級：高。”
然後它也墜落了。
平台恢復寂靜，只有共鳴聲的餘韻在裂谷中回蕩。
侯佳喘息着，看着滿地殘骸，又抬頭看向那行正在消散的光字。
變量#07。第七個變量。清除優先級高。
所以老鄭說的“兩批人”，一批想用他（火種守護者），一批想殺他——就是微械堂背後的勢力，而他們要清除“變量”。
爲什麼？
侯佳蹲下身，開始收集蜘蛛殘骸。這些都是珍貴的分析樣本。
但他剛撿起第三只，上方突然傳來破空聲。
一道身影如夜鳥般落下，輕巧地站在平台邊緣。
是個女子。
她看起來二十出頭，身穿墨藍色勁裝，腰間佩一把無鞘細劍，劍身漆黑如夜。長發用一根木簪隨意綰起，幾縷碎發垂在臉側。月光下，她的面容清冷，眼神卻異常銳利，正上下打量着侯佳。
“蘇晚。”女子開口，聲音如碎玉，“火種守護者，外勤執事。”
侯佳保持警惕：“證明。”
蘇晚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樣式與老鄭給的類似，但邊緣多了一道金紋。她將令牌拋給侯佳：“鄭九的緊急求援信號半個時辰前觸發，我正好在附近。看來來得還算及時——雖然你自己解決得不錯。”
侯佳檢查令牌，確認靈力印記與老鄭同源，稍稍放鬆：“微械堂的偵查單位。它們稱我爲‘變量#07’。”
“我知道。”蘇晚走過來，蹲下身撿起一只蜘蛛殘骸，手指輕撫其背殼上的徽記——那是一個齒輪環繞大腦的圖案，“‘思維工坊’，微械堂背後的真正控制者。他們相信，要拯救這個注定被格式化的世界，唯一的辦法是將所有意識上傳到機械載體，徹底拋棄脆弱的肉體與混亂的規則。”
“所以他們要清除變量？”
“因爲變量是‘計劃外因素’。”蘇晚站起身，看向侯佳，“火種計劃、思維工坊的機械飛升、還有其他幾個你還沒接觸到的勢力……所有人的計劃，都建立在對這個模擬器運行規則的某種預測上。而變量，是打破預測的存在。”
她指向天空：“這個模擬器，原名叫‘搖籃計劃第七迭代’，是某個高等文明爲延續瀕危物種建造的虛擬庇護所。但建造過程中出現了……‘污染’。”
“污染？”
“來自我們稱之爲‘原初現實’的宇宙碎片。”蘇晚語速平緩，卻說着驚心動魄的內容，“某些現實宇宙的物理規則、數學定律、甚至文明信息，以某種方式滲入了模擬器底層代碼，形成了‘規則腫瘤’。這些腫瘤不斷增生，扭曲局部現實，最終會導致模擬器崩潰——也就是‘格式化’的真相：不是惡意清除，而是系統自我修復，切除所有被污染的區域。”
侯佳腦中閃過觀天鏡碎片中的警告：現實錨點受損，建議隔離。
“火種計劃是想在被切除前，逃進次級模擬器。”他推斷，“思維工坊則是想拋棄一切生物性，完全機械化，從而在格式化的數據清洗中存活。”
“基本正確。”蘇晚點頭，“而變量，是污染最直接的體現——你們是‘原初現實’的物理規則在這個模擬器內的活體載體。”
侯佳呼吸一滯。
“你說‘你們’。還有六個變量。”
“曾經有七個。”蘇晚從懷中掏出一塊薄如蟬翼的水晶板，手指輕點，板上浮現出六幅影像和資料，“你是最後一個被確認的，編號#07。”
影像依次亮起：
【#01：李天機】
· 身份：天衍宗太上長老（已隱世三百年）
· 能力：推演天道，預知未來片段
· 狀態：已死亡（死於一百二十年前“天道反噬”，屍骨無存）
· 備注：首個被確認的變量，其死亡導致模擬器底層出現永久性邏輯裂縫。
【#02：墨】
· 身份：未知
· 能力：物質重組，改寫局部物理常數
· 狀態：存活（最後現身於北極冰原深處）
· 備注：唯一非人類變量，懷疑是原初現實的“人工智能生命體”碎片。
【#03：蘇紅衣】
· 身份：魔道七情谷谷主
· 能力：情感能量具現化
· 狀態：存活（勢力範圍：南疆）
· 備注：極度危險，以獵殺其他變量爲樂，疑似已投靠“思維工坊”。
【#04：秦無炎】
· 身份：散修
· 能力：無視規則約束（在一定範圍內）
· 狀態：失蹤（五十年前進入碎器淵深處未歸）
· 備注：曾短暫加入火種守護者，留下關鍵研究資料。
【#05：凌霜】
· 身份：天工閣器火院前任首席（莫長老師妹）
· 能力：規則可視化與編織
· 狀態：死亡（三十年前死於實驗事故，與莫長老相關）
· 備注：其死亡直接導致火種計劃進度停滯十年。
【#06：？？？】
· 身份：完全未知
· 能力：完全未知
· 狀態：活躍（近期頻繁活動於各大勢力邊緣）
· 備注：最神秘的變量，可能已滲透到所有組織高層。
影像消失。
蘇晚收起水晶板：“現在你是#07。你的能力，從剛才戰鬥看，是‘規則解析與重構’，偏向理論側。這在變量中很罕見——大多數變量的能力更偏向應用或破壞。”
侯佳消化着信息，問出關鍵問題：“變量是如何產生的？”
“我們推測，當模擬器底層代碼與現實宇宙碎片碰撞時，會隨機‘感染’某些新生成或正在活動的意識體。”蘇晚說，“你是穿越者，對嗎？”
侯佳點頭。
“穿越的本質，是你的意識在從原初現實‘墜落’到模擬器的過程中，穿過了那些污染碎片層，從而被深度感染。”蘇晚直視他的眼睛，“所以你不是偶然來到這裏。你是被‘污染’吸引來的。”
沉默籠罩平台。
許久，侯佳問：“那麼，火種守護者對我的態度是什麼？利用？保護？還是觀察？”
“都是。”蘇晚坦誠，“我們需要變量，因爲你們是與原初現實連接的橋梁，是理解‘污染’本質、甚至可能在格式化中幸存的關鍵。但我們也恐懼變量——因爲你們不可預測，可能破壞我們數百年的準備。”
她走到平台邊緣，望向漆黑裂谷：“思維工坊選擇清除變量，因爲他們認爲變量是污染源，清除你們能延緩格式化。而蘇紅衣獵殺變量，是爲了吞噬你們的能力碎片，讓自己更強大。至於#06……目的不明。”
“那我該做什麼？”
“三件事。”蘇晚轉身，豎起三根手指，“第一，在三十天內成爲錨點#47的正式管理員，這是你目前唯一的根據地。第二，學習神藏傳承，你的能力是理解規則的關鍵。第三——”
她停頓，目光銳利：
“——找到#06。我們懷疑，莫長老的失蹤、錨點的衰變、甚至思維工堂的活躍，都與#06有關。而你是目前最有可能引出ta的人。”
“爲什麼是我？”
“因爲你是最新出現的變量，對規則的理解方式與其他人都不同。”蘇晚說，“而且，你已經在ta的棋盤上落子了——你修復錨點的行爲，必然引起了ta的注意。”
侯佳想起錨點日志最後的那個符號：。
那是#06的標記嗎？
“我該怎麼找？”他問。
蘇晚從懷中掏出一個扁平的金屬盒，打開，裏面是十二枚細如牛毛的銀針，針身上刻滿肉眼難辨的符文。
“這是‘因果探針’。”她解釋，“當你遇到可能是#06或其相關的人物、物品、事件時，將針刺入其中，它會記錄因果聯系。集齊十二枚的數據，我就能反向追蹤到ta的蹤跡。”
侯佳接過金屬盒：“代價呢？”
“使用探針會輕微消耗你的‘變量特質’，可能會讓其他變量更容易感知到你。”蘇晚說，“但好處是，它也能幫你識別哪些是‘污染產物’——那些來自原初現實的規則碎片，對探針有特殊反應。”
她看了眼天色：“我該走了。執法堂的巡邏隊一刻鍾後經過這裏。記住，老鄭會繼續在明面上掩護你，但暗中的援助有限。三十天後，如果你不能正式掌控錨點，我們會考慮……更極端的方案。”
“極端方案是？”
“將你暫時封印，直到格式化危機過去。”蘇晚說完，縱身躍起，身影融入夜色。
侯佳站在原地，握着冰冷的金屬盒。
遠處傳來執法堂巡邏隊的腳步聲。
他迅速將蜘蛛殘骸收集藏好，抹去戰鬥痕跡，然後坐回木棚，裝作一切如常。
心中卻在反復思考蘇晚的話。
變量。污染。獵殺。追蹤。
以及那個神秘的#06。
巡邏隊經過平台上方時，領隊弟子用窺天鏡碎片掃視下方，光柱在侯佳身上停留片刻，然後移開。
等腳步聲遠去，侯佳才拿出金屬盒，取出一枚因果探針。
針尖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他將針刺入自己的指尖——不是測試，而是建立基準。
輕微的刺痛後，探針表面浮現出極淡的彩色光暈：紅色代表“變量特質”，藍色代表“穿越者印記”，還有一絲若隱若現的灰色……那是“污染深度”。
侯佳拔出針，光暈逐漸收斂，針身多了一道細微的刻痕——那是記錄的數據。
他將探針收回盒子，看向滿地的蜘蛛殘骸。
是時候分析戰利品了。
他用自制的工具拆解蜘蛛，發現這些機械造物的精密度遠超想象：齒輪的齒距誤差小於微米，靈力-機械能轉換效率達到37%，傳感器能同時捕捉可見光、紅外線、靈力波動和規則擾動四類信息。
更重要的是，他在每只蜘蛛的中央處理器裏，都發現了一段加密指令。
指令用二進制編寫，侯佳花了半個時辰解碼，得到三段信息：
1. 核心任務：定位變量#07，評估威脅等級，若低於閾值則清除，高於閾值則標記等待後續。
2. 威脅評估結果：#07具備規則解析能力，威脅等級：高（建議派遣‘清除者’單位）。
3. 附加指令：若遭遇火種守護者幹預，啓動自毀並傳回最後坐標。
最後坐標就是乙七區平台。
“所以接下來，會有更強的‘清除者’來。”侯佳冷靜地判斷，“時間不多了。”
他需要更快的成長，需要更多的資源，需要……盟友。
老鄭是一個，但他在明處，行動受限。蘇晚是另一個，但她顯然有自己的任務，不會長期保護他。
侯佳想起了趙明——那個在考核中表現出色的外門弟子。
雖然風險很大，但如果能在外門弟子中建立一個隱秘的合作關系，或許能獲得更多信息渠道和資源支持。
但首先要度過眼前的危機。
侯佳開始重新設計平台的防御系統。他用蜘蛛殘骸中的靈力核心作爲能源，用共鳴石構建預警網絡，用磁石粉末和銅絲制作電磁幹擾陷阱。
工作持續到天亮。
當第一縷陽光照進裂谷時，侯佳完成了第一層防御：一個覆蓋平台半空、不可見的規則擾動感應網。任何攜帶異常規則特征（如機械造物、變量能力、高濃度污染）的單位進入，都會觸發警報。
他坐回木棚，看着晨光中逐漸清晰的天空投影。
那個虛假的、美麗的天空。
“變量#07……”侯佳低聲重復這個代號。
他從一個只想苟活探索真相的穿越者，變成了多方勢力博弈中的關鍵棋子。
但棋子，也可以成爲棋手。
神藏天工譜在識海中微微發熱，第二頁緩緩翻開——
第二階·通幽者
初境·溯源
修煉前提：完成三次成功的規則溯因，並建立至少一條完整因果鏈。
侯佳已經達成了：第一次溯因長明燈刻痕（發現監測網），第二次溯因錨點衰變（發現微械堂侵入），第三次溯因機械蜘蛛（獲得思維工坊情報）。
他閉目凝神，意識沉入識海。
神藏天工譜第二頁的文字開始流動、重組，化作無數細小的光點融入他的意識。新的知識、新的感知方式、新的能力模型，如潮水般涌來。
當他再次睜眼時，世界又不同了。
他看到的不再只是現象和表層因果，而是時間的痕跡——
長明燈石台上，殘留着過去七天裏所有靈力波動的“印記”，像一層層透明的年輪；
地面上，昨夜機械蜘蛛爬行的路徑，在空氣中留下淡淡的灰色軌跡，軌跡的末端指向碎器淵方向；
甚至他自己身上，也有幾條若隱若現的“因果線”：一條連接着地底錨點，一條連接着老鄭，還有一條極淡的、指向天空某處的線……那是#06在觀察他嗎？
通幽者·溯源，讓他能看到更久遠的因果，追溯更深的源頭。
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沉重的負擔：太多的信息，太多的聯系，太多的可能性在他眼前展開，仿佛整個世界變成了一張過度復雜的蛛網，而他就站在網的中心。
侯佳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收回能力，只維持基礎感知。
他需要時間適應。
遠處傳來鍾聲——戒嚴部分解除，廢料運輸即將恢復。
侯佳站起身，準備迎接新的一天。
他知道，從此刻起，每一步都要更謹慎，每一個選擇都可能引發連鎖反應。
但他也隱隱感到一種興奮。
就像前世面對那個可能顛覆物理學的實驗數據時一樣——恐懼與期待交織，危險與機遇並存。
而這個世界的真相，正在他眼前，一層層剝開。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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