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船是一項慢工活，短則數月，長則數年。
更何況楊旗將來還要不停的造，所以他準備把吉林造船廠打造成自己的大本營，用心的經營這一畝三分地。
爲此，他打算不停的招募工匠和流民，源源不斷地砸錢進去。
一年三百兩銀子一個大匠，聽起來不多。
但一個造船廠，需要的大匠何止一兩個？光是負責不同工序的匠頭，就得十幾個。
再加上數百個普通工匠，上千個負責體力活的流民。
光是工錢和安家費，一年下來就是一筆天文數字。
楊旗還打算組建一支護衛隊。
建州衛地處邊陲，南邊是漢人的地盤，北邊和東邊，則是大大小小數十個女真部落。
雖然現在各部落都向大明稱臣，但這些野慣了的女真人，可不是什麼安分守己的良民。
山匪、馬賊更是多如牛毛。
沒有一支靠得住的武裝力量，別說保護船廠，他這個京城來的大人，能不能睡個安穩覺都難說。
將來還要把護衛隊擴建爲海軍陸戰隊，去海外掠奪和貿易。
這需要的錢就更多了。
京城裏蜂窩煤的生意雖然火爆，但畢竟剛剛起步，回款需要時間。
遠水解不了近渴。
楊旗坐在屋裏，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
錢，錢，錢。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錢。
必須得在本地找到一條來錢快的路子。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這片廣袤的白山黑水之間，能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木材？不值錢。
皮貨？競爭太激烈了，而且需要專業的渠道。
楊旗的目光，最終落在了一個讓他心跳加速的東西上。
人參。
東北有三寶，人參、貂皮、烏拉草。
其中價值最高的，無疑是人參。
這個時代，野生的人參已經是天價，是有錢也未必能買到的稀罕物。很多病危的人，經常靠一口參湯吊命。
而楊旗，恰好知道一些人工種植人參的法子。
雖然技術不算成熟，產量和品質也比不上後世，但在這個時代，絕對是降維打擊。
只要能種出來，就不愁賣。
這簡直是印鈔機。
打定主意，楊旗的心情頓時輕鬆了不少。
當天晚上，建州衛李望再次前來拜訪，身後還跟着幾個穿着打扮與漢人迥異的壯漢。
“楊大人，這位是烏拉部首領，布占泰。”李望爲他介紹。
烏拉部，是建州女真實力最強的部落之一。
“見過楊大人。”布占泰用有些生硬的漢話說道，態度還算恭敬。
楊旗請他們坐下，下人上了熱茶。
幾句客套話過後，李望和布占泰便開始大倒苦水。
一個說衛所的軍戶日子過得苦，連肚子都填不飽。
一個說部落的族人沒有活路，只能靠打獵和采集爲生，吃了上頓沒下頓。
說來說去，核心思想就一個字。
窮。
他們眼巴巴地看着楊旗，希望這位京城來的大官，能從指甲縫裏漏出點油水來，讓他們沾點光。
“你們的日子，確實不好過。”楊旗聽完，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他沒有畫大餅，也沒有說空話。
他放下茶杯，看着兩人，平靜地問道：“如果我有一個法子，能讓大家夥都賺到錢，你們願不願意跟我幹？”
李望和布占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楊大人請講。”
“我想在這裏種人參。”楊旗語出驚人。
“種人參？”李望和布占泰同時愣住了。
“大人，您不是在說笑吧？”布占泰忍不住開口：“人參都是山神爺的恩賜，是長在深山老林裏的，哪有人能種得出來？”
在他看來，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傳言中，人參都是有靈性的。挖人參的時候甚至要先用繩子綁住，否則人參察覺到危險還會逃跑。
這種傳言很扯淡，但相信的人卻特別多。
“事在人爲。”楊旗笑了笑：“我既然敢這麼說，自然就有我的法子。我不僅能種，還能讓它長得又快又好，兩三年就能收獲。”
他看着兩人震驚的表情，繼續說道：“這門生意，我一個人做不了，需要你們的幫忙。李大人，我需要你手下的軍戶開墾參田，負責日常照料。布占泰首領，我需要你的族人進山，幫我尋找合適的參籽和幼苗。”
“事成之後，賺到的銀子，我拿五成，剩下五成，你們兩家平分。”
楊旗開出的條件極爲優厚。
他很清楚，想讓這些人死心塌地地爲自己辦事，就必須舍得下本錢。
把他們喂飽了，他們才會成爲自己最忠實的走狗。
李望和布占泰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如果楊旗說的是真的，那這可是一座挖不完的金山。
五成的利潤，足夠讓他們的部族和衛所，過上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大人……此話當真？”李望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沒必要騙你們。”楊旗的語氣很平淡，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們可以先找一小塊地試試。成了，咱們就大幹一場。不成，你們也沒什麼損失。”
話說到這個份上，李望和布占泰再無懷疑。
一個堂堂的京官，工部主事，犯不着拿這種事來消遣他們。
兩人“噗通”一聲，齊齊跪倒在地。
“我等願爲大人效犬馬之勞！”
他們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之前的恭敬，是出於對楊旗身份的畏懼。
而現在的恭敬，是發自內心的拜服和期待。
在這個貧瘠的地方，楊旗就是能帶領他們走出困境的救世主。
“都起來吧。”楊旗扶起他們：“以後都是自家人，不用行此大禮。”
他接着說道：“除了人參的事，造船廠那邊，也需要你們多費心。我需要人手，大量的青壯。無論是軍戶還是女真人，只要肯幹活，我都管飯，還發工錢。”
“大人放心！”李望拍着胸脯保證：“衛所裏閒着的軍戶多的是，您要多少人，我就給您調多少人！”
“我們部落的勇士，力氣大得很！”布占泰也不甘示弱：“搬木頭的活，盡管交給我們！”
楊旗滿意地點了點頭。
錢能通神，也能役鬼。
只要把利益捆綁在一起，這些人就會成爲他最得力的臂助。
送走兩人後，楊旗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
建州衛的第一步棋，算是落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