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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驚秋不由一愣,視線落在李夭夭裙擺的血跡上。
那個位置......
李夭夭大口呼吸着,疼得渾身發抖,淚眼瀲瀲:
“師父,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葉驚秋只覺耳旁一陣嗡鳴作響,孩子......李夭夭的孩子!
她的孩子是誰的,毋庸置疑!
李夭夭居然懷上了鶴邵元的孩子......
其實,葉驚秋早就想要一個孩子,是鶴邵元說他不喜歡小孩,她才一直沒提。
卻沒想到,如今鶴邵元居然讓李夭夭懷上了他的孩子。
葉驚秋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淒涼與可悲一並壓下,才近 乎冷漠地開口:“你們忘了嗎?我的右手廢了,沒資格給你做手術。”
李夭夭伸手抓住葉驚秋的衣角:“師父,我求你......算我求你!我只信任你,只有你可以保住我的孩子!”
葉驚秋輕輕搖頭,正要後退一步。
卻被鶴邵元給直接箍住雙手:“驚秋,給她做手術。”
鶴邵元的語氣篤定,不容反駁:“夭夭是因爲知道了你替她背鍋的事,才心有愧疚,去了南山寺給你祈福,希望你可以早點好起來。”
“她爲你磕了十多個響頭,身體承受不住,肚子裏的孩子才會......驚秋,你怎麼舍得不救?”
葉驚秋冷漠地看着他:“我沒求她去爲我祈福,她的孩子保不住,關我什麼事?”
鶴邵元動作一頓,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之色:
“驚秋,你怎麼能這麼說?”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救死扶傷是你的夢想,更是你的本能,你現在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鶴邵元的質問讓葉驚秋忍不住淒涼一笑。
他有什麼資格對她失望?
她如今變成這樣,還不是拜他所賜!
是他扼殺了她的夢想和本能,也是他讓她成了一個再不能拿起手術刀的廢人!
這個房間裏,最沒資格對她失望的人,就是他鶴邵元!
葉驚秋掙扎着,要將手抽回。
鶴邵元卻突然舉起了手機:“驚秋,忘了跟你說,奶奶一直想過來看看你,所以剛剛我吩咐人把她接過來了。”
葉驚秋渾身一僵,難以置信地看向鶴邵元,心驚肉跳!
奶奶是她如今唯一在世的親人,曾經因腦溢血而進過icu。
她失去右手的事情,沒敢告訴奶奶,就是因爲怕她出事。
可現在,鶴邵元居然將奶奶接了過來......
如果不想被奶奶發現她的異樣,她只能進手術室!
鶴邵元,居然用奶奶威脅她!
葉驚秋臉上血色盡失,大口呼吸着。
“驚秋,晚上一起吃飯吧。”鶴邵元骨節分明的大手溫柔撫過她的臉側,“你也很想奶奶,不是嗎?”
“她已經在醫院門口了,我這就讓人接她上來。”
葉驚秋退後一步,痛苦地閉上雙眼,幾乎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一句:
“我去。”
“如你所願,我會配合其他醫生,幫李夭夭保住她的孩子!”
鶴邵元終於放鬆一笑,緩慢解下袖口,接過白大褂,爲葉驚秋穿上。
“驚秋,我信你。”
葉驚秋沒有回頭看鶴邵元。
她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邁入手術室中。
大門緩慢閉緊,鶴邵元那張臉逐漸消失在視線中。
而葉驚秋的雙眼,從頭到尾都無比冷漠。
冷漠得好像鶴邵元只要眨眨眼,葉驚秋就會突然消失。
“鶴總,老人家還要接過來嗎?”
鶴邵元不耐按了按太陽穴,眼神冷淡:“不用,讓我們的人回來吧。”
他的思緒被打斷,心中的慌亂反而被壓下。
鶴邵元嗤笑一聲,覺得自己有些焦慮過度。
葉驚秋什麼都不知道,又那麼愛他,怎麼可能會消失。
殊不知,一牆之隔的手術室,躺着的李夭夭突然側過頭,低聲挑釁:
“師父,謝謝你。”
“謝謝你答應救我和師爹的孩子。”
葉驚秋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着,冷汗順着臉頰滑落。
心口宛如被一把鈍刀來回拉扯,痛得她連呼吸都如同針扎。
她在救丈夫和小三的兒子......想到這裏,情感便讓葉驚秋不想再繼續。
可身爲醫生的職業道德感,又讓她無法放下拿着手術刀的左手!
這台長達6個小時的手術,葉驚秋極其艱難地用左手顫顫巍巍地完成。
當結束手術的瞬間,她癱坐在地,滿頭大汗,衣服全都溼透,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可鶴邵元沖進來,第一時間卻走向李夭夭:
“你還好嗎?”
葉驚秋絕望地發出一聲苦笑,扶着冰冷的牆壁,緩慢走出手術室。
得知奶奶還在老家後,她恍惚地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居然已經是離婚冷靜期的最後一天。
她沒有休息,而是立刻打車去往民政局,拿到了那本期待已久的離婚證。
其中一本,她找同城閃送,寄給了鶴邵元。
葉驚秋登機後,鶴邵元的短信發來:
【在哪兒?晚上我們回你老家,和奶奶一起吃飯。】
葉驚秋眼中不由掀起一抹嘲諷之色,打字回復:
【鶴邵元,你的孩子,我幫你保住了。】
【作爲交換,我希望你,再也不要去打擾我奶奶的生活!】
發完消息,葉驚秋直接關機,將電話卡一折兩半。
飛機穿梭過厚重的雲層,遠處霞光破曉,帶葉驚秋離開京市。
從此山高水遠、再無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