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因此,在梁秋萍的眼中,手裏拿的並非燒餅。
而是多少斤米,多少斤面,多少斤油。
吳鳴沒去注意老娘的反應,又從口袋裏摸出兩瓶雪花膏,放到了桌面上,樂呵呵地說道:“娘,憐芸,你們一人一瓶。”
沈憐芸頓時呆住了!
梁秋萍更是氣的直接揪住吳鳴的耳朵,罵道:“給你錢,你就這麼糟蹋,你這是敗家啊!”
她之所以給吳鳴兩塊錢,是知道兒子不舍得亂花。
但她哪裏清楚,他的兒子,早已經不是原來那個老實巴交,畏畏縮縮的老實孩子。
吳鳴齜牙咧嘴道:“疼疼疼!娘,你先鬆手,聽我跟你說。”
“有啥可說的!”梁秋萍帶着哭腔說道:“剛分了家,本來就沒多少家底,你這麼亂花錢,以後日子還咋過?”
沈憐芸欲言又止,也覺得吳鳴有些亂花錢。
她並非不喜歡雪花膏,女孩子都是愛美的,尤其她本身就很漂亮,自然也喜歡打扮。
可問題是,經過這半年時間的磋磨。
沈憐芸最大的體會是,世界上最難熬的,其實是飢餓。
那種餓到內心發慌,眼前冒金星的感覺,已經給她留下終身難忘的心理陰影。
比起雪花膏,她更願意見到的是能夠果腹的糧食。
“娘,買雪花膏的錢,是我自己掙的。”吳鳴開口說道。
梁秋萍聞言一愣,不自覺把手鬆開。
吳鳴一邊揉着被揪紅的耳朵,一邊把口袋裏的錢拿出來。
梁秋萍拿起來數了數,發現桌上的錢是一塊八毛八。
她給了吳鳴兩塊錢,還剩下一塊八毛八。
也就是說,吳鳴花了一毛二。
一毛二,連一瓶雪花膏都買不到,更別說兩瓶了。
“你從哪兒掙的錢?”梁秋萍疑問道。
吳鳴也沒隱瞞,把給章萍萍家修落地扇,以及三天後還要給郭娟修手表的事情,簡單講述了一遍。
梁秋萍聽完之後,怒氣消散了一些,但還是對着吳鳴一頓責怪。
在她看來,就算是吳鳴自己掙的錢,那也不能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沈憐芸柳眉微蹙道:“吳鳴,你是怎麼學會修理的?”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沈憐芸知道,電器這種東西,不是瞎鼓搗就能修好的,起碼基礎的知識儲備的有。
可她了解到的吳鳴,是一個只念過小學的人。
只有小學文化,怎麼可能會維修電器?
聽到沈憐芸的疑問,梁秋萍也是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說道:“對啊!兒子,你咋學會的修東西?”
吳鳴自然準備好了說辭,對答如流道:“前些日子,我湊巧看了一本書,上面寫的就是關於修理東西的。”
“我也不知道啥原因,反正一看就懂,算是無師自通吧。”
梁秋萍和沈憐芸互相對視,都對這一說法感到不可思議。
吳鳴擔心老娘和小媳婦追問,迅速轉移話題道:“娘,憐芸,你們就放心好了,咱家的好日子馬上就要來了。”
說完,夾起一小塊鹹菜疙瘩,悶頭喝起了稀粥。
晚飯過後,梁秋萍去了林場幹活。
吳鳴多次勸說,但沒有什麼效果。
這讓吳鳴感覺無奈,不過卻也能夠理解。
說到底,眼下的還是家底不夠足。
而想要解決這一問題,需要時間。
在院子裏簡單擦洗一遍。
屋鳴進到屋內,見到小媳婦坐在炕邊,一副拘謹的樣子。
“憐芸,你把眼睛閉上。”
沈憐芸嬌軀微顫,緊張道:“閉,閉眼睛幹嘛呀?”
“有個禮物要送給你。”吳鳴露出神秘的笑容,故意不說什麼禮物。
沈憐芸稍作猶豫,還是把眼睛閉上。
只是從握在一起的手掌,以及時不時輕顫的睫毛來看,她還是有些緊張和忐忑。
吳鳴從口袋裏把兩根紅頭繩拿出來,遞到沈憐芸眼前,說道:“可以睜眼了。”
沈憐芸把眼睛睜開,見到眼前的兩根頭繩,眼眸亮了一瞬!
在當下這個年代,多數女孩子都喜歡梳麻花辮。
把紅頭繩綁在發稍,看起來醒目且靚麗,也算是一種比較時髦的發飾了。
不過,即便是簡單的頭繩,多數生活在農村裏的女孩也無法擁有。
不是買不起,而是舍不得。
艱苦樸素,聽起來似乎是一種很美好的品質。
但這四個字的背後,隱藏的卻是心酸和無奈。
“很好看,但以後還是別買了。”沈憐芸接過頭繩,心中泛起一些甜蜜。
吳鳴嘿嘿一笑,坐到沈憐芸身側,很自然地攬住其纖細的腰肢。
沈憐芸嬌軀輕顫,但很快放鬆下來。
她試着把腦袋靠在吳鳴的肩膀上,兩人有一搭無一搭地聊着天。
很快,困意來襲。
吳鳴不用說,白天走了二十多裏地。
沈憐芸雖然沒出門,但家裏的活同樣不輕鬆。
到了這會兒,都是有些困倦。
沈憐芸出了屋子,打了洗腳水,接着蹲到吳鳴跟前,把吳鳴的鞋脫掉。
給男人洗腳,雖然不至於到屈辱的地步,但還是讓她感到很不適應。
不過,她也知道,這是錢家屯的規矩。
吳鳴享受完洗腳服務,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笑道:“憐芸,你坐過來。”
沈憐芸搖了搖頭:“我還沒洗腳呢。”
“我知道。”吳鳴笑道:“你幫我洗了,現在該我幫你洗了。”
說完,下了炕,俯身端起腳盆,出了屋門。
沈憐芸則陷入呆滯,直到吳鳴重新打了熱水進屋,才算是反應過來。
“我,我還是自己洗吧。”
吳鳴扶着沈憐芸的肩膀,將其按在炕邊坐下,態度強硬道:“你都幫我洗了,我也得幫你洗,這樣才公平合理。”
言畢,蹲下身,脫掉小媳婦的鞋襪。
吳鳴不禁嘖嘖稱奇,他沒有什麼特殊的癖好。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小媳婦的這雙腳,確實好看。
不光白,而且小巧,握在手裏的觸感也是相當不錯。
沈憐芸這下更不適應了。
她雖然從小在蜜罐裏長大,但從能夠獨立洗腳後,就再沒讓人幫着洗腳。
此刻,她覺得比剛剛給吳鳴洗腳,還要更讓她覺得尷尬。
她緊閉雙眼,握緊粉拳,只希望時間過得快些,再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