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臥室的門鎖被人從外面輕輕轉動。
秦老夫人推開一道門縫,探頭想瞧瞧裏頭的動靜,結果一堵結實的肉牆擋住了視線。
抬頭一看,只見自家孫子雙臂環胸,好整以暇地倚着門框。
“奶奶,您是不是忘了秦家的祖訓?兩情相悅,不得強迫。”
“我看枝枝那丫頭分明是喜歡你。”老夫人嘴硬道,絕不承認自己做得過分。
“奶奶早上好。”黎枝穿戴整齊走了過來。
拜老夫人所賜,兩人只能繼續穿昨天的舊衣服。
秦老夫人眼尖,瞥見黎枝頸間若隱若現的紅痕,頓時笑得合不攏嘴,抬手就給了孫子一下。
“臭小子,還跟我裝正經!”
她喜滋滋地推開秦淮,去拉黎枝的手。
“枝枝啊,昨晚睡得還好嗎?”
“挺好的,奶奶。”
“那就好,那就好!”
老夫人牽着黎枝往樓下走,再一次把孫子晾在了一邊。
吃飯的時候,老太太心情明顯比昨日更好,話裏話外都在試探兩人打算什麼時候辦婚禮。
黎枝知道老夫人是誤會了,也沒解釋。
她與秦淮已經領了證,肚子裏也懷着秦家的骨肉,只不過這孩子會比老太太預計的早來一個多月。
也好,這樣更驚喜。
吃完飯後,江野打電話過來確認看診時間,秦淮牽起黎枝的手離開。
“奶奶,我們今天還有事,下次再來看您。”
秦老夫人滿心不舍,越看這個孫媳婦越是喜歡,急忙示意管家取來一套珍藏的瑪瑙首飾。
“枝枝啊,有空一定要常來看奶奶啊。”
“我會的,奶奶。”
接過沉甸甸的禮物,黎枝實在不好意思,兩手空空登門,帶着近兩億離開......
這感覺,怎麼有點......有點厚顏無恥呢?
目送兩人離開後,秦老夫人問管家:“查得怎麼樣了?”
“回老夫人,黎家夫婦半年前因車禍去世,消息一直被壓着沒有曝光。目前黎氏企業正常運營,背後的支撐正是秦氏集團。”
老夫人聽後嘆了一聲,眼底泛起憐惜:“枝枝這孩子可憐啊,年紀輕輕就沒了父母,和我家秦淮一樣命苦......這兩個孩子能走到一起不容易,我這個老太婆可得好好疼她。”
她轉身對管家囑咐:“去盯着拍賣行,見到好珠寶全都拍下來,我要給孫媳婦攢一份像樣的聘禮。”
......
車上,兩人一直沒說話。
其實從今天早上起床後,他們就沒說過話。
秦淮全程抿着唇,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經過昨夜再獨處,黎枝總忍不住臉紅,心跳也亂了節奏。
心想他這人真是奇怪,昨夜溫柔體貼,今早又恢復了疏離,比女人的心思還要難猜。
車輛駛入西子醫院地下車庫,通過VIP通道直達專屬區域。
江野大早就過來等着了,一見到兩人便開起了玩笑:“幾日不見,嫂子越發容光煥發了。”
黎枝不好意思地低頭一笑:“江醫生就別取笑我了。”
秦淮睨了江野一眼,牽起黎枝的手走進腦科專家診室。
簡單寒暄後,專家切入正題:“黎小姐之前是否經歷過什麼重大刺激?”
“沒有。”
黎枝還沒開口,身旁的秦淮搶先答道,“她之前因爲一些事情割腕,醒來後便失憶了。”
專家聞言皺眉:“從醫學角度來說,失憶通常源於重大心理創傷或腦部外力撞擊,割腕不會直接影響記憶功能。”
“她這種情況,恢復記憶的可能性大嗎?”
“關鍵要找到失憶的真正原因,只要查明病因,配合系統治療,恢復希望很大。”專家建議,“可以先拍個腦部CT,檢查有無器質性病變。”
“其實我覺得......”黎枝剛要開口。
秦淮再次打斷:“她懷孕了。”
專家愣了一下:“這樣啊,那做不了CT了。”
黎枝:“那是不是就......”
秦淮更快一步接話反問:“是啊,該怎麼辦?”
專家思索片刻:“既然失憶不影響正常生活,爲了胎兒健康,建議先安心養胎,等產後再做打算。”
“我也是這個意思。”秦淮轉向黎枝,溫柔一笑,“枝枝覺得呢?”
黎枝怔住,終於輪到她開口了。
“嗯...我也同意......”
“那我們就去產科檢查了。”秦淮立即接話,對專家禮貌一笑,“有勞。”
專家僵笑:“......不客氣。”
江野在一旁看得幹瞪眼,無聲質問:不是你讓我找的腦科專家?現在這唱的哪出?
秦淮:少管閒事。
他牽着黎枝離開腦科,轉向婦科。
江野一臉懵逼。
敢情他是小醜?
婦科醫生接到通知,爲黎枝做全套孕檢。
秦淮中途出去接了個電話,檢查結束後,黎枝獨自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待結果。
這時,隔壁診室的門打開。
黎沫戴着口罩,低頭快步走出來。
要不是聽說這位醫生醫術高明,她才不會冒險來西子醫院。
診斷結果顯示她染了X病,必須立即治療。
被狗仔拍到,她的演藝生涯就毀了。
忽地,餘光瞥見走廊盡頭那道熟悉的身影。
黎枝?
她也來看婦科?
黎沫悄悄舉起手機,對着黎枝連拍數張照片,迅速發給宋津年:
【阿年哥哥,我在醫院碰到姐姐了,她一個人在看婦科,不知道是不是私生活不檢點染了病。】
與此同時,樓梯間的防火門後。
秦淮倚在牆邊,指間的煙蒂明明滅滅。
電話那頭傳來江野的聲音:
“檢查結果出來了,黎枝沒有懷孕。”
“沒來例假是因爲她身體虛弱,需要盡快調理。我知道,你現在恨不得宰了我,我承認,我一個外科大夫,中醫學術不精。”
“但我必須提醒你,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真相,包括假孕,包括她父母的死。”
“醫生暫時讓她在外面等結果,要不要告訴她真相,由你決定。”
煙灰無聲地飄落,一點火星濺上手背,秦淮像感覺不到灼痛,一動不動。
良久,他將煙頭摁滅在垃圾桶裏,聲音低沉: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