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清晨六點的微光剛剛刺破地平線，濱海市不動產登記中心門前的卷簾門發出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宣告着新一天工作的開始。
一個戴着黑色口罩和鴨舌帽的男人，在第一時間悄無聲息地滑入大廳，徑直走向窗口。
他沒有多餘的言語，只是將一個牛皮紙袋推了進去，裏面是三份產權過戶文件。
窗口的工作人員是個經驗豐富的中年女人，她接過文件，目光在買方姓名欄的“周默”二字上停留了片刻，隨即眉頭緊鎖。
“這三間城中村的商鋪，產權關系相當復雜，而且上面還有拆遷凍結令，按規定是不能辦理過戶的。”她的語氣帶着職業性的警惕。
口罩男似乎早有預料，一言不發地又遞進兩份文件：一份是經過公證的《拆遷補償權益轉讓協議》，另一份是銀行出具的千萬級資金保函。
“原業主已自願籤署協議，所有未來權益歸新業主所有。資金監管賬戶也在銀行完成了備案。”他的聲音沙啞而平穩，聽不出任何情緒。
工作人員狐疑地拿起電話，逐一向公證處和銀行核實。
每一個環節都天衣無縫，每一個印章都真實有效。
她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拒絕的理由，只能在受理單上蓋下了那個紅色的印章。
她不知道，這個名爲“周默”的身份證，是老刀動用邊境渠道，用一個早已消逝的身份信息僞造的。
那筆看似幹淨的資金，也早已在數個離岸公司的賬戶間盤旋漂洗，徹底斬斷了與源頭的任何聯系。
街角的咖啡店裏，顧慎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靜靜地注視着那個口罩男走出登記中心，融入稀疏的晨間人流。
他端起面前的拿鐵，用銀質的小勺輕輕攪動着杯中旋轉的漩渦，仿佛在攪動整個濱海市的未來。
這是他重生以來，第一筆真正意義上，被官方系統承認的“合法”資產。
同一時間，蘇氏集團頂層辦公室，蘇晚晴正翻閱着最新一期的員工心理健康輔導反饋表。
一個名字和一組數據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沈言，授課滿意度高達百分之九十八。
她往下翻，看到了幾份匿名的詳細反饋，其中一張字跡潦草的問卷上寫着：“我感到了一種久違的釋放，仿佛卸下了壓在心頭多年的巨石。”落款的部門指向了財務審計部，而那個字跡，她認得，是趙明遠的。
一絲莫名的情緒掠過心頭，昨夜那個潮溼的夢境再次浮現。
夢裏，顧慎就站在滂沱大雨中，渾身溼透，用那雙總是帶着一絲卑微和討好的眼睛看着她，輕聲說：“你本可以開口的。”
鬼使神差地，她拉開辦公桌最右側那個上了鎖的抽屜，取出一本厚重的心理學筆記。
手指熟練地翻到中間，一張夾在書頁裏的照片滑落出來。
那是原主婚禮前夕拍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她穿着潔白的婚紗，笑靨如花，身邊是意氣風發的林曜。
而在照片最不起眼的角落裏，站着顧慎，穿着一身不太合體的西裝，笑容裏帶着幾分謙卑和疏離。
她的指尖輕輕撫過照片冰涼的邊緣，劃過他模糊的臉廓，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在空曠的辦公室裏響起：“如果......你還活着，會想做什麼呢？”
蘇氏集團的會議室裏，氣氛壓抑得像一塊凝固的水泥。
林曜手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在場的每一位核心管理層。
“最近集團內部泄密事件頻發，一些關鍵項目的底價總是在最後一刻被競爭對手知曉。”他停頓了一下，聲音陡然轉冷，“審計組在核查中發現，趙明遠的個人賬戶有數筆大額異常資金往來。趙明遠，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這算不算裏應外合？”
會議室裏鴉雀無聲，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被點名的趙明遠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下意識地飄向了人力資源總監李婉的方向。
李婉正低頭在筆記本上記錄着什麼，但那微微顫抖的筆尖暴露了她內心的驚濤駭浪。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趙明遠賬戶上那筆憑空蒸發的兩百萬並沒有真的消失，而是通過一系列復雜的手段，變成了那個神秘人顧慎啓動計劃的第一筆資本。
她更清楚，幾天前自己趁着夜色，塞進心理諮詢師“沈言”辦公室門縫下的那張紙條，上面記錄着趙明遠的所有黑料，恐怕早已被對方用隱形墨水復寫，成了懸在自己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此刻的顧慎，意識正沉浸在一片虛無的籤到空間中。
那枚古樸的黃銅籤在他面前劇烈震顫，上面的銘文逐字亮起：【籤到任務完成：掌控一項實質性資產——三處商鋪產權登記已確認。】
【任務獎勵已發放：初級商業洞察力（永久生效）。可識別目標企業百分之三十以內的潛在風險與估值偏差，當前綜合準確率百分之七十二。】
一股冰涼的數據流瞬間涌入他的大腦，無數商業模型、財務報表、市場動態在他腦海中飛速解析、重組。
他閉上眼，仿佛擁有了一雙能看透商業迷霧的眼睛。
僅僅幾秒鍾，濱海市數百家中小企業的信息便被他篩選完畢，最終，他的意識鎖定在一家瀕臨倒閉的傳媒公司上——“星軌文化”。
賬面上，這家公司負債累累，一文不值。
但在新能力的解析下，顧慎清晰地“看”到，它實際持有的兩筆未曾披露的短視頻IP版權，其潛在市場價值，遠超賬面資產的十倍。
他猛地睜開眼，眼中精光一閃而逝，沒有絲毫猶豫地撥通了老刀的電話：“準備一下，用我們新開的那個離岸賬戶，全資收購‘星軌文化’的法人股權，越快越好。”
當晚，趙明遠獨自駕車行駛在回家的路上，心情煩躁到了極點。
林曜在會議上的敲打讓他如坐針氈。
他打開車載廣播，想讓嘈雜的聲音驅散內心的恐懼。
一則本地新聞播報員清晰的聲音傳來：“......據悉，本市已正式將城南三處城中村納入舊城改造二期規劃，相關拆遷補償標準已初步擬定，預計每平方米將不低於兩萬八千元......”
“吱——！”
刺耳的刹車聲劃破夜空。
趙明遠的車在空曠的馬路上畫出一道長長的胎印，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城南，三處商鋪......那不正是他前不久親手經辦，以“產權糾紛、無投資價值”爲由做低評估價，最終打包成“不良資產”處置掉的那三間鋪子嗎！
他清楚地記得，當初原主顧慎還曾想用私人名義低價收購，結果被自己以“流程不合規”爲由嚴詞駁回。
而現在，這堆他眼中的“垃圾”，一夜之間變成了價值數千萬的金礦，卻被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神秘人“周默”輕鬆收入囊中。
一滴冷汗順着他的鬢角滑落，一種被巨大陰影籠罩的恐懼攫住了他的心髒。
他顫抖着手，撥通了林曜的電話，聲音裏帶着無法抑制的驚恐：“林總......我懷疑......我懷疑顧慎的勢力，根本沒有消失！”
深夜，顧慎的公寓裏只有屏幕發出的幽幽藍光。
他以心理諮詢師“沈言”的身份，輕車熟路地登錄了蘇氏集團的內部辦公網絡，進入了心理健康項目的後台。
他沒有查閱任何資料，而是上傳了一段經過加密處理的音頻文件。
那是他動用專業設備，通過分析趙明遠在心理諮詢時的錄音樣本，完美模擬出其聲音和語氣，制作的一段虛假“懺悔錄”。
錄音裏，“趙明遠”的聲音充滿了恐懼與絕望：“......那筆錢......那筆錢根本不是我的，都是林曜讓我做的，我只是個經手人......”
做完這一切，他將這段音頻植入一個隱藏分區，巧妙地僞裝成系統文件，注入了趙明遠日常使用的U盤的驅動程序中。
他知道，以林曜多疑的性格，對趙明遠的搜查只是時間問題。
而當這段錄音被發現時，趙明遠將百口莫辯，徹底沒有退路。
顧慎關掉電腦，走到窗前，望向窗外如霜的月色，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不需要你認罪，趙明遠。”他低聲自語，“我只需要你，和你的主子，開始互相懷疑。”
話音剛落，虛無空間裏的那枚黃銅籤微微一亮，一行新的金色小字緩緩浮現——
【下一次籤到開啓條件：引發原著主線劇情重大偏移。】
顧慎的目光深邃如夜。
偏移？
他要的，是徹底顛覆。
他的視線越過城市的萬家燈火，投向了市中心那座即將成爲焦點的建築。
一場匯集了濱海市所有頂尖人物的盛會，即將在那裏召開。
幾天後，濱海國際金融論壇現場，人潮涌動，衣香鬢影。
在最顯眼的入口處，一塊巨大的電子展板上，赫然寫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