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離開蘇州的那個深夜,莫正卿選擇了水路。

不是客船,是運糞的夜香船——孫掌櫃通過關系找到的,船夫是個聾啞老漢,收了十兩銀子,答應把他送到嘉興。船小,臭,但安全。官府的巡船見了都遠遠避開,誰會查一船糞?

石勇在船離岸後,從蘆葦叢中泅水上來,像條溼透的水獺。他爬上船時,莫正卿幾乎沒認出——那張臉又添了新傷,從左額斜到右腮,深可見骨。

“你怎麼逃出來的?”莫正卿遞過幹布。

“牢裏起火,亂中跑的。”石勇聲音沙啞,像砂紙磨過,“趙三當家使了銀子,買通獄卒放了把火。死了七個犯人,我混在屍體堆裏爬出來的。”

莫正卿看着他臉上的傷:“這是……”

“逃出來時被鐵蒺藜掛的。”石勇抹了把臉,“不礙事。吳剛和王二……沒逃出來。”

沉默。只有船槳劃水的單調聲響。

“胡三知道你逃了嗎?”

“知道。”石勇冷笑,“懸賞五十兩要我的頭。加上你那一百兩,咱倆現在值一百五十兩,夠在杭州城買座小院了。”

莫正卿也笑了,笑得苦澀。他從包袱裏拿出幹糧和水,兩人分着吃。糞船的臭味混着食物的味道,令人作嘔,但他們吃得很快——逃亡的人,沒資格挑剔。

天快亮時,船到吳江。聾啞老漢比劃着,意思是要換船了——糞船只到這兒。莫正卿又給了五兩銀子,老漢擺擺手,指指岸邊一條破漁船。

漁船上是個瘸腿的老漁夫,看見石勇臉上的傷,嚇得直哆嗦。莫正卿塞過去二兩銀子:“老丈,送我們去杭州,到了再給三兩。”

“杭州……最近查得嚴。”老漁夫猶豫,“運河上全是巡檢司的船,說是抓江洋大盜。”

“我們走支流,繞遠點。”莫正卿道,“您熟水路,知道怎麼避開盤查吧?”

老漁夫看看銀子,終於點頭:“上船吧。但醜話說前頭,萬一被查,我可不認識你們。”

漁船很小,勉強容下三人。老漁夫搖櫓,船鑽進密如蛛網的河汊。這一帶是水鄉澤國,河港交錯,蘆葦叢生,若非本地人,極易迷路。

莫正卿攤開從孫掌櫃那裏拿來的水路圖,對照着辨認方向。石勇則一直盯着船尾的水面——他在警惕追兵。

“正卿,問你個事。”石勇忽然開口,“你爲什麼要回去?蘇州那邊不是挺好的嗎?顧家小姐對你有意,產業也有你一份。留在蘇州,比回杭州送死強。”

莫正卿沉默片刻:“有些事,不能躲。”

“因爲陳掌櫃?”

“因爲所有人。”莫正卿看着茫茫水面,“阿貴死了,吳剛、王二死了,新月堂因爲我被胡三盯上,陳掌櫃變賣家產保我……如果我躲起來,這些人就白死了,白受了。”

石勇盯着他:“你才十七歲,背得起這麼多?”

“背不起也得背。”莫正卿說,“從爹娘死的那天起,我就沒得選了。”

老漁夫忽然低聲道:“前面有哨卡。”

兩人立刻趴下。透過蘆葦縫隙,看見前方河口橫着兩條哨船,十幾個兵丁正在檢查過往船只。岸邊立着木牌,上面貼着一張畫像——雖然粗糙,但能看出是莫正卿的模樣。

“這小子……犯什麼事了?”老漁夫聲音發顫,“怎麼連水師都出動了?”

“繞過去。”莫正卿道。

“繞不過,這是必經的水道。”老漁夫搖頭,“除非……除非走‘鬼見愁’。”

“那是什麼?”

“一條廢河道,幾十年沒人走了,淤泥深,暗礁多,而且……”老漁夫壓低聲音,“聽說那裏鬧水鬼,淹死過不少人。”

石勇咧嘴笑了:“水鬼總比活人好對付。”

老漁夫猶豫再三,最終還是調轉船頭,鑽進一條幾乎被水草覆蓋的支流。河道極窄,兩邊是茂密的蘆葦和雜樹,光線昏暗,像鑽進了一條綠色的隧道。

船速慢了下來,櫓不時刮到水下的樹根和石頭。空氣潮溼悶熱,蚊蟲嗡嗡作響。老漁夫緊張地掌着舵,嘴裏念念有詞,像是在祈禱。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突然開闊——是一個廢棄的采石場形成的深潭,水面泛着詭異的墨綠色,周圍是陡峭的石壁。潭中央,隱隱能看到水底有巨大的黑影,像是沉船。

“就……就是這兒了。”老漁夫聲音發抖,“這潭叫‘黑龍潭’,深不見底,據說下面連着陰曹地府……”

話音未落,船身猛地一震!像是撞到了什麼硬物。緊接着,船底傳來“喀嚓”的碎裂聲——漏水了!

“礁石!有暗礁!”老漁夫驚叫。

水從船底裂縫涌進來,很快漫過腳面。船開始下沉。

“棄船!”石勇當機立斷,抓起包袱,“遊到岸邊!”

三人跳入水中。水冰冷刺骨,莫正卿肩上的傷口遇水,疼得他差點暈過去。他咬牙往岸邊遊,但水流異常湍急,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下面拽着他。

“正卿!”石勇遊回來,抓住他的胳膊,“跟着我!”

兩人奮力遊向岸邊。老漁夫水性好,已經先到了,正趴在石頭上喘氣。石勇把莫正卿推上岸,回頭看了一眼——漁船已經沉沒大半,只剩船尾還露在水面。

“東西……”莫正卿想起包袱還在船上。

“在這兒。”石勇舉起一個油布包——他跳船時特意帶上了最重要的東西,“其他的顧不上了。”

三人癱坐在岸邊,渾身溼透。莫正卿檢查傷口,繃帶已經散開,傷口被水泡得發白,邊緣紅腫。

“得重新包扎。”石勇從油布包裏找出金瘡藥,“忍着點。”

藥粉灑在傷口上,劇痛傳來,莫正卿咬緊牙關,冷汗直流。石勇撕下自己還算幹淨的內襟,給他重新包扎。

“接下來怎麼辦?”老漁夫哭喪着臉,“船沒了,前不着村後不着店……”

莫正卿環顧四周。這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四面環水,只有他們所在的這一小片石灘。天色漸暗,眼看要下雨。

“先找地方過夜。”他站起身,“老丈,這附近有能落腳的地方嗎?”

老漁夫想了想:“往東走……好像有個廢棄的龍王廟,很多年前香火斷了,不知道還在不在。”

三人沿着石灘往東走。路很難走,都是亂石和荊棘。走了約莫兩裏地,果然看見一座破廟,塌了一半,但主體還在。

廟裏蛛網密布,神像斑駁,供桌上積着厚厚的灰。不過屋頂勉強能遮雨,牆角還有一堆幹草,像是之前也有人在這裏避過難。

石勇生了堆火,三人圍坐烤衣服。老漁夫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裏面是幾個硬邦邦的餅子,分給兩人。

“只能將就了。”他嘆氣,“明天天亮,我得回吳江……船沒了,我得賠東家錢。”

莫正卿從油布包裏取出五兩銀子:“老丈,這些夠嗎?”

老漁夫愣住了:“這……太多了……”

“船是因我們沉的,該賠。”莫正卿把錢塞給他,“另外,再麻煩您一件事——回到吳江後,幫我送封信到蘇州聞香茶樓,給孫掌櫃。”

他簡單寫了封信,說明途中遇險,但人平安,會另想辦法去杭州。老漁夫鄭重收好。

夜裏,雨果然下了起來。雨水從破屋頂漏下,在廟裏積起小水窪。石勇和衣躺下,很快睡着了——他太累了。老漁夫也蜷在草堆裏打鼾。

莫正卿睡不着。他靠在牆角,聽着雨聲,腦中一遍遍過着接下來的計劃。

海捕文書……胡三……莫守禮……

這些像一張大網,把他困在中央。怎麼破?

唯一的希望,是馮有財的那本名冊。上面記錄了胡三參與走私、賄賂官員的罪行。如果能把這個送到合適的人手裏……

但誰能信?杭州的官員,哪個沒受過胡三的好處?

他想起了陳硯耕說過的話:杭州的官場,從知府到胥吏,都爛透了。

除非……從更高層下手。

南京?北京?

他搖搖頭。太遠了,也太不切實際。他現在連杭州都進不去。

雨越下越大。廟外傳來奇怪的聲響,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風聲。

老漁夫被驚醒,臉色煞白:“是……是水鬼!黑龍潭的水鬼找來了!”

石勇也醒了,抓起身邊的柴刀:“我去看看。”

“別去!”老漁夫拉住他,“水鬼會勾魂!”

石勇推開他,走到廟門口。閃電劃過,照亮廟外的景象——空無一人。只有風雨呼嘯。

但莫正卿注意到了異樣:廟門口的石階上,有一串溼漉漉的腳印,很新鮮。

“有人來過。”他低聲道。

石勇立刻警惕起來,示意兩人噤聲。他提刀閃出門外,片刻後回來,臉色凝重:“腳印到水邊就消失了。但我在草叢裏發現了這個。”

他手裏是一枚銅錢,背面有鎏金痕跡——是金背錢!

莫正卿接過錢,心髒狂跳。這是他被獨眼龍搶走的那枚!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難道是……”石勇看向廟外黑暗的水面。

就在這時,廟外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莫家小子,出來說話。”

聲音很陌生。莫正卿和石勇對視一眼,握緊武器,走了出去。

雨中,站着個身穿蓑衣的老者,戴着鬥笠,看不清臉。他手裏掛着根竹杖,站在水邊,身形瘦削,卻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你是誰?”莫正卿問。

老者緩緩摘下鬥笠。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但眼睛很亮,像夜裏的貓頭鷹。

“老夫姓張,單名一個宏字。”老者說,“你可能聽說過我。”

張宏!

莫正卿腦中炸響。這個名字,在《江南物產疏略》裏出現過無數次!張宏,萬歷年間曾任浙江巡撫,後因黨爭被貶,但門生故吏遍及江南。更重要的是——他是沈賬房的老師!

“張……張大人?”莫正卿聲音發顫。

“沈萬春是我最得意的學生。”張宏看着他,“他臨死前托人帶信給我,說把一樣東西交給了一個少年。那少年持金背錢,名莫正卿。”

“沈先生他……”

“他死得冤。”張宏眼中閃過痛楚,“胡三、馮有財、還有朝中某些人,聯手害死了他。但他們沒想到,萬春留了後手——他把最重要的證據,交給了你。”

莫正卿握緊手中的金背錢:“是這本名冊?”

“不止。”張宏走近,“萬春查到的,是一個天大的秘密——胡三和馮有財走私的,不止是鐵,還有火器。他們把朝廷嚴禁的火銃、火藥,賣給關外的女真人。”

火器!通敵賣國!

“證據呢?”

“在杭州。”張宏道,“胡三在西湖邊有座別院,地下室藏着賬冊和往來的密信。只要能拿到那些,別說胡三,連他背後的靠山都得掉腦袋。”

莫正卿心跳加速:“您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爲萬春信你。”張宏直視他,“也因爲,只有你能做到——你年輕,沒背景,胡三不會把你放在眼裏。但你有膽識,有謀略,最重要的是,你有血仇。”

他頓了頓:“你族叔莫守禮,現在已經和胡三結盟。他們不僅要在杭州除掉你,還要吞掉你父親留下的所有產業。你若想報仇,這是唯一的機會。”

“您能幫我什麼?”

“三件事。”張宏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我給你一個合法的身份——南京國子監監生的名額,你可以用這個身份進出杭州,官府不敢輕易動你。第二,我給你一個人——他叫沈七,是萬春的侄子,武功高強,會幫你。第三,我給你指條路:胡三的別院,每月十五會換防,那是守衛最鬆懈的時候。今天是十三,你還有兩天時間準備。”

莫正卿沉默了。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像做夢。

“我憑什麼信您?”

張宏笑了,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這是萬春的絕筆,你自己看。”

信紙泛黃,字跡確實是沈賬房的:

“恩師張公鈞鑑:學生查得胡三、馮有財通敵賣國鐵證,藏於西湖別院。然彼等勢大,學生恐難幸免。若學生死,請尋持金背錢之少年莫正卿,此子可托大事。商道三問,學生一生未解,望此子能續我志。萬春絕筆。”

莫正卿看完,久久不語。

雨停了。東方泛白。

張宏重新戴上鬥笠:“小子,路我給你指了,走不走,你自己決定。若走,明天這個時候,來這個地方,沈七會等你。若不走……”他嘆了口氣,“就找個地方隱姓埋名,過完這輩子吧。”

說完,他轉身走入晨霧,消失在水邊。

莫正卿站在那兒,手裏握着信和錢,心亂如麻。

石勇走過來:“正卿,你怎麼想?”

“我不知道。”莫正卿實話實說,“張宏的話,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陷阱。”

“但他說對了一點——你現在沒得選。”石勇道,“回杭州是死,不回杭州也是死。與其等死,不如拼一把。”

莫正卿看向東方。天快亮了,新的一天要開始了。

他深吸一口氣:“去杭州。”

“好。”石勇笑了,“我就等你這句話。”

兩人回到廟裏,老漁夫已經收拾好東西。莫正卿又給了他二兩銀子:“老丈,信一定送到。”

“放心,一定。”老漁夫千恩萬謝地走了。

廟裏只剩他們兩人。石勇添了柴火,把最後一點幹糧烤熱。

“正卿,有件事我得告訴你。”石勇忽然說,“我逃出來時,在牢裏聽到一個消息——胡三最近在接觸一個叫‘魏公公’的人,好像是北京來的大太監。”

魏公公?魏忠賢?

莫正卿心中一凜。如果胡三搭上了魏忠賢的線,那事情就更復雜了。

“還有,”石勇壓低聲音,“陳掌櫃那邊……可能出事了。我逃出來前,聽說新月堂被封了,陳掌櫃被軟禁在家裏。”

“什麼?!”莫正卿猛地站起。

“別急。”石勇按住他,“只是軟禁,還沒下獄。胡三留着他,可能是想引你出來。”

莫正卿強迫自己冷靜。是,胡三不會輕易動陳硯耕——他是誘餌。

“我們得加快速度。”他道,“十五號之前,必須拿到證據。”

“但我們現在連杭州城都進不去。”

“張宏說給我一個監生的身份……”莫正卿沉吟,“如果是真的,或許有用。”

當天下午,他們離開龍王廟,沿着水路往杭州方向走。沒有船,只能步行,走得很慢。莫正卿肩上的傷發炎了,開始發燒,但他咬牙堅持。

傍晚時分,終於看到了杭州城的輪廓。城牆在夕陽下泛着金光,運河上千帆競渡,一切如舊。

但他們不能從城門進——城門口貼着海捕文書。

兩人繞到城南的鳳山門附近,找了個僻靜的茶棚坐下。茶棚老板是個寡言的老頭,給他們倒了茶,就自顧自地抽旱煙。

“老板,最近城裏有什麼新鮮事嗎?”石勇搭話。

老頭瞥了他一眼:“新鮮事?多着呢。新月堂的陳掌櫃,聽說得罪了胡三爺,鋪子被封了,人也被看起來了。還有啊,前兩天從徽州來了個姓莫的富商,在城裏買宅子置地,威風得很。”

莫守禮!他已經到杭州了!

“還有呢?”莫正卿問。

“還有就是……”老頭壓低聲音,“聽說官府在抓一個姓莫的少年,說是勾結江洋大盜,殺人越貨。懸賞一百兩呢!嘖,一百兩,夠我賣十年茶了。”

石勇看了莫正卿一眼,後者面色平靜。

“老板,你知道新月堂現在什麼情況嗎?”

“不知道,沒人敢打聽。”老頭搖頭,“不過昨兒個我看見陳掌櫃家的丫鬟出來買菜,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

莫正卿握緊茶杯。

喝完茶,兩人離開茶棚,在城外找了個廢棄的土地廟落腳。夜裏,莫正卿燒得更厲害了,渾身滾燙。石勇出去找了點草藥,搗碎了給他敷上,又用溼布給他降溫。

“正卿,撐住。”石勇低聲道,“你不能倒在這兒。”

莫正卿迷迷糊糊中,看見了很多人的臉:爹娘、沈賬房、阿貴、陳硯耕、沈晚……

他不能死。他還有太多事沒做。

半夜,燒終於退了。莫正卿醒過來,渾身虛脫,但神志清醒了。

廟外傳來腳步聲。石勇立刻警醒,握刀在手。

門被推開,一個黑影閃進來。是個年輕人,二十出頭,精瘦,眼神銳利。

“莫正卿?”來人問。

“你是誰?”

“沈七。”年輕人道,“張宏大人讓我來的。”

他點亮火折子,照亮了廟堂。莫正卿看清他的臉——和沈賬房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眼神。

沈七從懷裏掏出幾樣東西:一張國子監的監生憑證,上面有莫正卿的名字和畫像;一套監生的青衿;還有一封張宏的親筆信。

“憑證是真的,南京國子監那邊已經錄了名。”沈七道,“但只能用一次——進城後,立刻去國子監報備,晚了就會被識破。”

“胡三不會查嗎?”

“會,但他不敢動國子監的人。”沈七冷笑,“國子監歸禮部管,胡三的手伸不到那麼長。但你要記住,這個身份只能保你三天——三天後,國子監會發函到杭州府核實,那時就露餡了。”

三天,夠了。

“張大人還說什麼?”

“他說,明天十五,胡三會去靈隱寺上香,大概辰時出門,酉時回來。別院的守衛會減半,是下手的最好時機。”沈七從靴筒裏抽出一張地圖,“這是別院的平面圖,地下室入口在書房的書架後面,機關是……”

他詳細說了進入的方法、守衛的分布、換崗的時間。莫正卿和石勇仔細記下。

“拿到證據後,怎麼出來?”石勇問。

“西牆有棵老槐樹,翻牆出去,外面有馬車接應。”沈七道,“但記住,你們只有半個時辰——酉時三刻,胡三就會回來。”

“接應的人可靠嗎?”

“是我。”沈七說,“我會一直在牆外等。”

交代完,沈七起身:“明天申時,我在西湖斷橋邊等你們。若申時三刻沒到,我就撤——說明你們出事了。”

“等等。”莫正卿叫住他,“你爲什麼要幫我們?”

沈七沉默片刻:“沈萬春是我叔父。他待我如子,教我讀書寫字,送我學武。他的仇,就是我的仇。”

說完,他消失在夜色中。

廟裏重歸寂靜。石勇檢查了監生憑證,點點頭:“是真的印,我見過。”

莫正卿撫摸着那套青衿。這是讀書人的衣服,是父親曾經希望他穿上的衣服。沒想到,第一次穿,竟是爲了做賊。

“正卿,你想好了嗎?”石勇問,“進了那座別院,就沒有回頭路了。”

“早就沒有回頭路了。”莫正卿穿上青衿,大小正合適,“從爹娘死的那天起,從接過金背錢的那天起,這條路,我就必須走到底。”

窗外,月明星稀。

明天,就是十五。

決戰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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