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女孩爆哭聲的易老師趕忙走了進去。
“怎麼了？”
小女孩指着地上的香蕉，哽咽着開口：“他，他把香蕉踩了兩腳。”
易老師看了看，忙問：“他搶的你的香蕉嗎？”
小女孩掛着眼淚，愣了愣，隨後搖頭。
“是他自己的。”
易老師聞言，便拉着小女孩講道理：“這是他的香蕉，那你哭什麼？”
小女孩說不出話來，她是被王晨易忽然變化的眼神嚇到了，以及他過分的行爲。
王晨易這時候，還是往常看到的一張無辜的臉，他眉眼處看來有幾分倔犟，好似在賭氣不說話一樣。
易老師看了看地上的香蕉，又看了看王晨易，心裏有了一些猜想，她輕輕開口問王晨易：“怎麼香蕉被踩爛了啊？”
王晨易眼神變得有些委屈，硬撐着堅強的模樣。
“這是我爺爺給我買的，只有一根，我本來想吃，但是她，她也要吃，然後就掉到地上了，我不小心踩到了。”
話是這麼說，易老師聽在耳朵裏，大概也就明白了。
這王晨易在她看來也是比較善良的孩子，所以沒有說其他的。
易老師想，大概就是小女孩也想要吃香蕉，看到了就找他要，說不定就起了爭執還是怎麼，香蕉就掉到了地上，或者兩個人還推了一下還是怎麼樣，所以就不小心把香蕉踩爛了。
小女孩應該是見到香蕉沒了，所以哇哇大哭，王晨易的香蕉沒了，現在也是咬着嘴巴撐着。
易老師微微皺眉。
她看向小女孩：“別哭了，這個香蕉是人家王晨易的，王晨易還沒哭呢。”
小孩子就是喜歡哭，易老師還記得這個小女孩吃飯時候因爲碗的事情鬧脾氣哭呢。
小女孩見狀又哭了。
“我問他的，他就把這個踩爛了，他好凶啊！”
易老師：“那是不小心的，不能這樣要別人的東西吃，要是你再這樣，這周就沒有好孩子了。”
一聽說不會有好孩子，小奶狗還癟嘴，掉着眼淚，但是卻沒有哭出聲來。
易老師安慰了王晨易兩句後拿了掃帚鏟子過來把踩爛的香蕉掃走了。
這個時候，葉成風在那裏試圖爬牆，被範老師注意到了，又是被一頓訓斥。
葉成風站在那裏被範老師訓了好久，心裏嘆息。
重來一世，她在範老師心裏的印象也是不能改變的了。
等到上課的時候，葉成風回到座位上，看到了小女孩紅通通的雙眼，有些疑惑。
這小孩怎麼那麼喜歡哭呢？
葉成風覺得自己小時候也很少哭啊，只有作死的時候受傷見血了才會哭。
心裏有些感慨，她真是個堅強的女孩子啊。
王晨易瞧瞧看了葉成風一眼，隨後轉過頭去。
葉成風一時有些好氣，扭過頭問王晨易，眼神看向了那個小女孩，問：“她怎麼哭了？”
王晨易乖乖開口：“她想吃我的香蕉，但是沒吃到。”
葉成風一聽，對這個小女孩就更不喜歡了。
之前說傷人的話還可以說年紀小口無遮攔，這怎麼一邊嫌棄人家爺爺賣廢品，一邊還要吃人家的好東西呢，吃不到還哭。
什麼脾氣啊，真是大人沒教好。
不過葉成風轉念一想，這小女孩的奶奶能說出那種話，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三觀了。
葉成風哼哼一聲，對王晨易道：“她哭了老師是不是問你了？你到時候也哭，免得老師冤枉你。”
王晨易彎起嘴角，一副人畜無害的可愛模樣。
“嗯，我知道了。”
葉成風回過頭，只覺得血液加速。
哎喲喂，這小孩笑起來可真是萌到她不行啊，果然長的好看賣萌都是殺傷力巨大的。
下午放學，葉成風背着大紅書包又嘚瑟的自己回家。
今天不趕場，她直接走右邊回家。
回家之後，葉成風覺得家裏氛圍有點不對。
外婆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樣，外公似乎一副剛和外婆商量完什麼事情的樣子。
葉成風放下大書包，打開電視。
成紅龍從外面回來，叫了一聲她。
葉成風：“做啥子？”
成紅龍：“你出來一下。”
葉成風出去了，心裏有點疑惑，該不會是又要逼着她做完作業看電視？
成紅龍給了葉成風半根香蕉，叫她吃。
葉成風搖頭：“我不吃，我身體好，舅舅你自己吃。”
成紅龍沉默了一下，忽然問道：“小風，你想不想要個弟弟妹妹？”
葉成風心中很是鎮定。
算算時間，確實，她媽媽應該是知道以及確定自己是懷孕了。
露出一個驚喜的模樣，葉成風用力點頭。
“好啊，我就看浩兒有弟弟，我也想要個弟弟。”
成紅龍笑了。
“那你要聽話哦，到時候媽媽給你生個弟弟。”
葉成風笑眯了眼，做出一副天真模樣，隨後問道：“那媽媽什麼時候回來？”
成紅龍一頓，想了想，道：“嗯，等到你這個學期讀完吧。”
跟葉成風想的沒錯，成紅雲肯定不會直接回家養胎，她剛出去沒多久，肯定會在外面掙了幾個月錢才回來。
她知道，買房子的事情兩個人應該是趁着過年之後出去的時候在城裏辦了再坐的火車去打工。
這時候家裏應該沒多少錢。
應付了成紅龍之後，葉成風一個人坐在床上，看着黑白電視嘆了口氣。
家裏肯定沒多少錢了，買房的錢去掉，再加什麼手續的錢，估計剩下的不到一萬塊。
關鍵是，現在還在計劃生育啊，她是頭胎，要是生第二個，肯定要交二胎的罰款。
現在雖然沒有之前嚴格，農村這方面罰的也不是很多，但也要至少八千塊。
這是上輩子她記憶裏的數字。
該是得益於她是個女孩，所以二胎罰的少一點。
她要是個男孩，估計要罰幾萬了。
葉成風想起了自己嫌棄的那一個渣爹，這渣爹掙得不多脾氣還不小，自尊挺高本事卻不高 。
成紅雲回來養胎的話不能掙錢，他在外面一個月才一千多點，還要扣除掉今年給她奶奶的兩千生活費。
要是再交二胎罰款，她家今年估計是緊巴巴的不成樣子了。
葉成風看着面前的黑白電視，心道，大彩電今年是沒戲咯。
暫時只能摳搜着生活一段時間了。
接受了這樣的認知，葉成風便很快調整好心態。
她看了看自己的壓歲錢小金庫，想着是不是要稍微給自己掙點錢呢。
積少成多嘛，雖然用處不大，但是偶爾用自己存的錢給家裏補貼一點生活也是可以的。
意義大過於實際。
首先，她就想到了成苗苗之前提議的，撿垃圾。
葉成風倒是不鄙視這個行爲，小時候她還真撿過，想啊，忙活一下午，就能賣兩斤廢品，得個一兩塊錢，可以買好幾百辣條，小冰一毛錢一個，冰糕兩毛錢一個。
可是很快她這行爲就被自己外婆發現了，被外婆好一頓臭罵，覺得她丟人，還嫌棄她去的地方髒 ，後來她就不去撿垃圾了 。
後來院子後面，成苗苗爺爺家的一塊地給租了出去當垃圾堆，街上的垃圾都倒在那裏，院子裏很多小孩子都喜歡去那裏撿垃圾玩，她就不去，去了就要被外婆威脅腿打斷。
只是垃圾堆那裏雖然臭，但是野生的瓜果長的倒是好，番茄啊，黃瓜去，南瓜冬瓜都會長。
院子裏的人很多回去那裏摘免費的瓜果吃，但是她外婆從來不去。
彼時她看着一堆孩子圍在那裏摘了番茄之後用糖拌了番茄吃，就很疑惑。
“你們不怕那裏髒嗎？”
一人回答：“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院子裏的姐姐改熱情的給她吃糖拌番茄，她差點就吐了，從此以後對外婆說的話深信不疑。
後來，她發覺，其實她就是單純的討厭番茄，一吃番茄就吐而已。
現在呢，葉成風將自己的小金庫數了一遍放回去好好藏着。
除了撿垃圾，她還可以做點啥掙錢呢？
總不能整天看電視吧。
現在有沒手機，她也不能去網吧上網，總得找點事情做。
就在她疑惑的時候，成苗苗找到了她。
她手裏抱着小奶狗，到葉成風家的院壩裏玩。
葉成風：“你家這個狗還沒有送出去？”
成苗苗：“還要等幾天。”
說完，成苗苗笑着問她，你想不想掙錢？
葉成風：“怎麼掙？”
成苗苗小聲對葉成風道：“我知道，你跟我來嘛。”
葉成風看成苗苗一臉神秘，便跟着她走在田埂上，去到其他地裏。
此時正是春天，田埂邊野花野草一大堆，裏面的菜正是被種上，沒長多大。
成苗苗放下小奶狗，叫葉成風幫她看着，她到了人家的土裏，拿了一根小木棍，瞄準一根長着兩片葉子的小苗挖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挖出了一塊小的根莖出來。
葉成風恍然。
“哦。”
她知道這是什麼了。
這是麻芋，算是一種藥材，曬幹了之後可以賣，價錢逼廢品要高，但是量很難弄上去。
一顆才那麼小一點，不知道要攢多久。
但是…
反正她現在沒事幹，這種事情倒是比撿垃圾好，至少不會被自己的外婆罵。
成苗苗拿出一個藍色的塑料袋，將自己挖的麻芋放了進去。
“我奶奶說了的，這個可以賣錢，你跟我一起挖，到時候我們一起分。”
葉成風搖頭：“我們分開挖，你挖你的，我挖我的。”
成苗苗氣的哼了一聲。
“哪個要占你便宜喲，我比你會挖，到時候挖的肯定比你多。”
葉成風站在那裏，平淡道：“你長的比我還矮，力氣也沒我大。”
成苗苗昂起下巴，對葉成風道：“那你自己去找個棍子來挖，看看我們哪個挖的多。”
說完，她又從身上掏出一個黃色的塑料袋。
“我這裏還有袋子。”
葉成風回家去，拿了工具過去跟她一起挖。
這個時候，很多地裏都有這個，全是野生的，大人要忙農活，沒空跟小孩子爭這個。
葉成風的動作很快，成苗苗葉不甘示弱。
葉成風見她那暗地裏較真的樣子，忍不住心內一笑。
是了。
這個人性子從小就有些愛攀比，小時候除了學習成績實在是比不過她，成苗苗其他的都要跟她比。
倒不是跟她一個人比，成苗苗也愛跟其他人比。
還不止是女生，曾經成苗苗被男生嫌棄乒乓球打的差不要她一起玩，她愣是暗地裏把乒乓球練好了之後去打臉一衆男生。
再例如爬山，有時候一個院子裏的小孩子一起爬山，一次意見有了差異，她愣是自己一個人走一條難走的近道，在所有人之前到達目的地。
可是，葉成風也是不懂，明明這樣好強的一個人，卻總是不會把心放在學習上。
成苗苗在其他地方要強的很，但是中考時候卻沒參加，直接去讀了一種一看就是忽悠人的職高。
葉成風倒是一路中考高考考研。
後來再見面時。
她如同小地方的很多沒有讀普高，義務教育一完就出去打工的女孩子一樣，很快就結婚，結婚後就生孩子。
在葉成風家裏出現變故之前一年過年時候，葉成風看到了成苗苗帶着女兒老公回娘家的模樣。
她就知道，兩個人根本就不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成苗苗的眼裏都是現實生活，嘴裏都是油鹽醬醋和孩子。
孩子還是丟給自己的爸爸媽媽照顧，她和她老公也是外出去打工，她的孩子跟她一樣也成爲了留守兒童，區別就是她的爸媽稍微靠譜一點。
而她的孩子以後呢，在小地方，要是學習成績好一點，可能有機會讀大學，要是學習成績不好，又是走她老路。
那時候葉成風的心裏就有些說不出來的悲哀感覺。
還好，她想起碼她走出來了。
可是誰能想到，好不容易要混出頭了，後面就被自己的渣爹給害死了。
想起來，葉成風都覺得自己要心肌梗塞了。
葉群這個渣爹！
兩個人一起挖完了院子周圍一片土地的麻芋之後，也是有那麼一袋子了。
成苗苗抱着小奶狗，提着袋子對比了一下，不高興的哼哼一聲。
好吧，她輸了。
“這個要曬幹了之後才能拿去買，要是溼的就只有三塊五塊錢一斤，要是幹的就是七塊錢一斤。”
葉成風：“知道了。”
她掂量了一下，這溼的也就是一斤的樣子，曬幹了分量要少好些。
難怪大人不去挖着東西，忙活一天就兩三塊錢呢。
不過對她而言，也還是可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