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一直這樣嗎，粗心大意的。”路岐附和一句。
溫書慧吃着蘋果，“當時我還和你媽說，要是我們懷的一男一女，就給你們訂婚事呢。”
路岐薄唇一扯，“都什麼年代了……”
嘶——後來怎麼沒訂呢？
要是林向秦落在他手上，可想而知她會什麼臉色，想想就有趣。
“不過後來你倆見面就掐架，那叫一個雞飛狗跳，我們倆拉都拉不住，就打消了這心思。”溫書慧最近總愛回憶過去，尤其是看到路岐，曾經好友的兒子，話就多了些，“不過現在也挺好的，蔚執是個有擔當的好孩子，他和向秦性格互補、一靜一動，將來也能過得好。”
路岐眸色微晃，看來溫書慧還不知道沈家退婚的事。
那他要說嗎。
算了，這種事還是林向秦自己說比較好……
從他嘴裏說出去好像唯恐天下不亂似的。
“阿歧現在有意中人嗎？”溫書慧關心道。
路岐回過神，懶懶回了句，“沒有，就看哪個姑娘能像您一樣慧眼識珠了。”
溫書慧失笑，“我可聽說，咱們海市追你的姑娘可不少。”路家家世擺在那，路岐身邊注定不缺女人，“要是遇到喜歡的姑娘了，記得帶給阿姨瞧瞧。”
路岐提唇，“放心，肯定帶給您看，過不了您這關，漂亮頂天都沒用。”
——
林向秦走進水房，刷了水卡。
周圍寂靜，只有水流聲。
終於在無人的角落，她終於可以卸掉僞裝，抽空力氣般的將後背靠在冰冷的牆面。
外邊傳來護士的低語聲：
“306病房的事你們看新聞了嗎？華璟總裁真不是個東西，太太還在醫院躺着，就把小三和孩子領進門了。”
“林太太是個好人，待我們禮貌又客氣，難過也讓女兒知道，總在病房一個人偷偷的哭。”
“哭有什麼用，她老公一次沒來過。”
“林小姐更可憐，爹沒了，未婚夫變姐夫，豪門水真深啊。”
林向秦閉上酸澀的眼睛，腦海裏盤旋着母親剛才故作輕鬆的模樣。
媽媽對林峰用情至深，從來沒想過維持二十五年的婚姻會有破裂的一天，否則也不會在林峰執意要把柳語琴母女倆帶回家的時候，難以置信到氣血攻心、吐血住院的地步。
灑脫是裝給她看的，林向秦知道她心裏有多痛苦煎熬……
要是這時候她知道沈家退婚，和林曉汐訂婚，怕是會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加重病情。
可沈林兩家的新聞已經發出去了，她想瞞又能瞞多久……
路岐雙手插兜，走到水房門口，不經意間從縫隙裏瞧見裏面的女人額頭抵在牆面，眼淚默不作聲地往下落。
像個躲在角落無助地療傷的小獸，哭得沒有一點聲音。
頓了一瞬，他推開門走進去。
聽到腳步聲的那刻，林向秦迅速側過身，飛速地擦掉眼淚，收起所有情緒。
路岐長睫微垂，看了兩秒，彎腰，戲謔地看她，“班長大人哭了？”
一個稱呼就讓人想起他們打從上學開始就針鋒相對的場景。
每當她失意落寞的時候，這人就欠欠兒的喊她‘班長大人’，說風涼話。
林向秦偏頭躲他的視線。
路岐追着她看，“真哭了？”點評，“哭起來這麼醜，難怪退婚。”
林向秦聲音很啞，“關你屁事！”
“來，看鏡頭。”
路岐拿起手機，笑得燦爛，跟她自拍。
林向秦見狀迅速把淚擦幹，把他的手機推開，哪還有哭的心思，“你有病啊！”
手機在掌心轉了一圈，路岐直起身，“未婚夫沒了呢，還有下一個，這個爹跑了呢，你要是實在還想要爹……”一頓，笑得特別欠揍，“我現在就能給你介紹幾個貌美如花的後爸，讓你天天喊。”
林向秦仰起頭看他時，表情已經酷酷的。
要不是眼裏還有些水汽，還以爲是臉上的胭脂塗到了眼圈上，“路岐，別以爲我不敢打你。”
路岐提唇，“呵，我好心安慰你，你卻想揍我，沒良心。”
他插科打諢兩句話，讓林向秦傷感的情緒散了大半，“你要是想笑我，盡管笑，少在這裏說風涼話。”
路岐略微挑眉，下一刻“哈、哈、哈”三個字出來，驀地彎腰湊近，唇邊依舊彎着散漫的弧度，似笑非笑地問她。
“那我……笑得好看嗎。”
他的臉忽然湊得很近，呼吸幾乎拂過她的臉頰。
冷冽的香氣隨之而來，清晰可聞。
林向秦下意識往後退了一小步，“……無聊。”
刷完卡，拎起水壺，越過他就走。
“你就這樣回去？”路岐直起身，叫住她。
林向秦頓住腳步，伸手摸摸臉。
妝花了，眼睛是紅的，一看就哭過。
“等着。”路岐丟了兩個字，長腿邁開，越過她離開水房。
回來時，手裏多了兩個冰袋，不由分說地貼她眼睛和臉上。
好涼。
男人修長勻稱的手指不經意間擦過她的眼，他的手指似乎比冰袋還涼。
“林向秦，大家都等着看你笑話，你要讓別人看嗎。”
眼睛被冰袋貼着，林向秦看不到路岐，耳邊只有他低沉的嗓音。
“我認識的林向秦呢，是個誰也打不敗的戰神。”
林向秦貼着冰袋的長睫顫動。
然而他話鋒一轉，“不過你要是準備認輸了，提前告訴我一聲，我買點煙花爆竹慶祝一下。”
剛竄起來的那點感動沒了，她氣得推開他的手。
“你放心。”林向秦從他手裏奪過冰袋，貼在自己眼皮上。
“你沒這個機會了，實在想看煙花，等你辦葬禮了，我一定多放幾箱！”
說完撞開他的肩膀走了。
徒留路岐看着她的背影，冰涼的手放入口袋，站在原地浪蕩的笑。
看來沒笑話看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