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同指間流沙,悄無聲息地帶走了一季又一季的落花。
轉眼間,林晚吟嫁入沈府已整整一年。
這一年裏,京城的貴婦圈子裏流傳着關於沈家少夫人的無數佳話。她持家有方,將偌大的沈府打理得井井有條;她才情出衆,那一曲《高山流水》至今仍被文人墨客津津樂道;她夫妻恩愛,沈慕寒除了在書房苦讀備考,其餘時間幾乎都陪在她身邊,從未去過秦樓楚館,更未納過半個通房。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完美,完美得像是一個精心編織的琉璃盞。
然而,琉璃易碎。
深秋的清晨,聽雨軒的窗櫺上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林晚吟坐在妝台前,看着鏡中那張依舊明豔動人的臉龐,手中的象牙梳卻遲遲沒有落下。她的目光有些發怔,不由自主地移向了一旁的紅漆描金日歷牌。
那裏,被她用朱砂筆圈出的日子,已經過了三天。
“小桃。”林晚吟的聲音有些幹澀,“這個月的月信……還是沒來嗎?”
正在整理床鋪的小桃動作一頓,轉過身來,臉上帶着幾分小心翼翼的期盼:“少奶奶,已經推遲了三天了。您說……會不會是有了?”
林晚吟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指尖微微收緊,握住了梳柄:“別胡說,上個月也是推遲了兩日,結果……空歡喜一場。”
“這次不一樣!”小桃走過來,壓低聲音道,“奴婢聽老人們說,若是覺得身子倦怠,聞着油膩犯惡心,那就是八九不離十了。少奶奶這兩日不是總說困嗎?”
林晚吟苦笑了一下:“我是因爲幫母親核對莊子上的秋收賬目,熬了兩夜才困的。至於惡心……倒是沒有。”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她心裏那一絲微弱的希冀卻像野草一樣瘋長起來。這一年裏,每次月信推遲,她都會經歷從期盼到失望的煎熬。那種感覺,就像是被拋上雲端,又重重摔下。
“先別聲張。”林晚吟深吸一口氣,定下神來,“等再過幾日,確實準了,再請大夫來看看。免得驚動了母親,又是空歡喜。”
“是,奴婢省得。”小桃連忙點頭,手腳麻利地替她梳好發髻。
收拾妥當後,林晚吟照例去鬆鶴堂請安。
剛走到院門口,便聽見裏面傳來沈夫人和錢媽媽的說話聲。
“……那李家的二媳婦,進門才八個月就生了個大胖小子。昨兒滿月酒,我去瞧了,哎喲,那眉眼長得,跟畫裏的童子似的,看着就讓人眼饞。”沈夫人的聲音裏透着掩飾不住的羨慕。
錢媽媽附和道:“夫人別急,大少爺和大少奶奶恩愛,那是遲早的事。況且大少奶奶身子骨看着也不弱。”
“看着不弱有什麼用?”沈夫人的語氣沉了幾分,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這一年了,聽雨軒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雖說慕寒正忙着備考,我不該拿這些瑣事煩他,但這香火大事,哪裏是瑣事?沈家三代單傳,若是在慕寒這兒斷了,我死後有什麼臉去見沈家的列祖列宗?”
站在門簾外的林晚吟,腳步生生頓住了。
秋風卷起落葉,打在她的裙擺上,發出沙沙的聲響。那一瞬間,她只覺得一股寒意順着腳底直竄上脊背。
原來,母親心裏已經這般着急了嗎?
平日裏,沈夫人對她噓寒問暖,從不當面催促。她以爲只要自己做得足夠好,只要夫妻恩愛,孩子是水到渠成的事。可如今聽着這牆根底下的私房話,她才明白,那份慈愛背後,已經壓上了沉甸甸的籌碼。
“少奶奶?”跟在身後的小桃見她不動,疑惑地喚了一聲。
林晚吟回過神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抬手理了理鬢發,這才揚聲道:“母親,兒媳來請安了。”
屋內的說話聲戛然而止。
片刻後,簾子被掀開,錢媽媽滿臉堆笑地迎了出來:“大少奶奶來了!快請進,夫人正念叨您呢。”
林晚吟走進屋內,規規矩矩地行禮。
沈夫人端坐在羅漢床上,臉上的神情早已恢復了往日的慈愛,只是那目光在林晚吟平坦的小腹上停留的時間,比往常多了一瞬。
“快起來,地上涼。”沈夫人招手讓她坐下,親熱地拉着她的手,“今兒個氣色不錯。昨晚睡得可好?”
“勞母親掛懷,兒媳睡得安穩。”林晚吟垂眸應道。
“那就好。”沈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狀似無意地說道,“對了,晚吟啊,我聽說你娘家那邊給你送了不少補品?若是吃完了,就去庫房裏支。咱們沈家雖然不比林家富貴,但這吃穿用度上,絕不能虧了你。”
“多謝母親。”林晚吟心中一緊,敏銳地察覺到沈夫人話裏有話。
果然,沈夫人話鋒一轉:“只是光吃補品也不行,得看對不對症。你看你進門也一年了,肚子遲遲沒有動靜。雖說你們年輕,不急在一時,但若是身子有什麼不調和的地方,早些看也是好的。”
林晚吟的手指微微蜷縮,低聲道:“是兒媳無能,讓母親操心了。”
“傻孩子,說什麼胡話。”沈夫人嘆了口氣,語氣柔和卻不容置疑,“我已經讓人去請了回春堂的張神醫。這張神醫最擅長婦人科,宮裏的娘娘都找他看過。待會兒用了早膳,讓他給你把把脈,調理調理。”
林晚吟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錯愕:“母親,這……是不是太興師動衆了?兒媳身子並無不適,而且……”
而且若是大張旗鼓地請大夫,豈不是告訴全府上下,甚至全京城的人,她林晚吟生不出孩子?
“怎麼是興師動衆?”沈夫人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這叫未雨綢繆。再說了,大夫是打着給我請平安脈的名義進府的,不會傳出去亂嚼舌根。你就聽母親的,啊?”
話已至此,林晚吟哪裏還有拒絕的餘地?
那個“啊”字,帶着長輩的威壓和一種不容反駁的“爲你好”,像一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是,兒媳聽母親安排。”林晚吟低下頭,掩去了眼底的苦澀。
早膳過後,張神醫果然到了。
這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者,須發花白,背着藥箱,神情倨傲。
鬆鶴堂的偏廳內,林晚吟伸出手腕,搭在脈枕上。一塊絲帕覆在腕間,張神醫微閉着雙眼,手指在她的寸關尺上輕輕按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屋內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沈夫人坐在一旁,手中的佛珠撥得飛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張神醫的表情。林晚吟則垂着眼簾,心跳如鼓,掌心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如果是真的有了呢?
如果是真的有了,那今日所有的尷尬和壓力,都會變成喜訊。
良久,張神醫睜開眼,收回了手。
“神醫,如何?”沈夫人迫不及待地問道,身子都前傾了幾分,“我這兒媳婦的身子,可有什麼大礙?是不是……有了?”
林晚吟屏住呼吸,抬起頭,滿含希冀地看着大夫。
張神醫慢條斯理地撫了撫胡須,搖了搖頭:“非也。少夫人脈象細弱,尺脈沉遲,乃是典型的宮寒之症。雖無大礙,但這寒氣淤積,不利於子嗣啊。”
“宮寒?”沈夫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隨即變得有些難看,“這怎麼可能?晚吟在娘家時也是嬌養着的,怎麼會宮寒?”
“這女子體質,先天後天皆有因果。”張神醫神色淡然,提筆開始寫方子,“不過也無妨,老夫開個方子,先喝上三個月。若是調理得當,寒氣散去,自然就有孕了。”
“三個月?”林晚吟只覺得耳邊嗡的一聲,小桃之前說的那些“犯困、惡心”的征兆,在這一刻全都成了諷刺的笑話。原來不是有了,是病了。
“好,好,有勞神醫了。”沈夫人雖然失望,但也鬆了一口氣,只要能治就好,“錢媽媽,帶神醫去賬房領診金,再抓最好的藥來。”
送走了大夫,屋內的氣氛變得有些沉悶。
沈夫人看着林晚吟,眼中的疼愛還在,但多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審視和埋怨:“晚吟啊,你也別往心裏去。宮寒不是什麼大病,喝藥就是了。只是這藥……怕是有些苦,你得忍着點。”
“是。”林晚吟臉色蒼白,強撐着應道,“只要能爲沈家開枝散葉,再苦的藥,兒媳也喝得。”
“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沈夫人嘆了口氣,揮揮手,“行了,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藥熬好了,會讓錢媽媽給你送過去。”
從鬆鶴堂出來,林晚吟覺得今日的陽光格外刺眼。
回到聽雨軒,她屏退了下人,獨自一人坐在窗前的榻上,看着窗外那棵已經落光了葉子的海棠樹,久久未語。
“小姐……”小桃端着熱茶進來,看着自家小姐失魂落魄的樣子,心疼得直掉眼淚,“都怪奴婢這張嘴,給了小姐希望,又……”
“不怪你。”林晚吟搖了搖頭,聲音輕得像風,“大夫說了,只是宮寒,調理好了就行。”
只是,真的那麼容易嗎?
傍晚時分,沈慕寒回來了。
他一進門,就敏銳地察覺到屋裏的氣氛不對。平日裏這個時辰,林晚吟總是會笑着迎上來,替他更衣,問他今日讀了什麼書。可今日,她卻背對着門坐在榻上,手裏拿着一本書,半天沒有翻動一頁。
而且,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藥味。
“晚吟?”沈慕寒快步走過去,“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怎麼這麼大的藥味?”
林晚吟回過頭,眼圈有些泛紅,卻強擠出一個笑容:“夫君回來了。沒什麼,只是今日母親請了平安脈,大夫說我有些……有些體寒,開了些調理的藥。”
沈慕寒目光落在桌上那碗黑乎乎的藥汁上,眉頭緊緊皺起。他轉頭看向一旁的小桃,沉聲道:“到底怎麼回事?什麼體寒需要喝這種虎狼之藥?”
小桃看了一眼林晚吟,不敢隱瞞,低聲道:“回大少爺,是……是夫人請了回春堂的張神醫。神醫說少奶奶宮寒,不利子嗣,所以……”
“簡直胡鬧!”沈慕寒臉色一沉,一甩袖子,“晚吟才嫁過來一年,我們都還年輕,哪裏就需要看這種病了?母親這是……這是太心急了!”
說着,他伸手端起那碗藥,就要往痰盂裏倒:“這藥不喝也罷!是藥三分毒,沒病都被喝出病來了!”
“不要!”林晚吟驚呼一聲,連忙伸手攔住他,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夫君,別倒!這是母親的一片心意,也是……也是爲了我們好。”
“爲了我們好?”沈慕寒看着妻子臉上的淚痕,心疼得無以復加。他放下藥碗,一把將林晚吟擁入懷中,聲音裏滿是愧疚,“晚吟,對不起,是我讓你受委屈了。我不該只顧着讀書,忽略了母親給你施加的壓力。”
林晚吟伏在他懷裏,壓抑了一整天的委屈在這一刻爆發出來。她緊緊抓着沈慕寒的衣襟,哭得渾身顫抖:“寒哥,我沒事的,真的沒事。我只是怕……怕我真的生不出來,怕讓你失望,怕讓母親失望……”
“傻瓜,怎麼會?”沈慕寒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像哄孩子一樣哄着她,“你是我的妻,有沒有孩子,你都是我的妻。孩子是緣分,緣分到了自然就來了。若是緣分沒到,咱們兩個人過一輩子,也是神仙眷侶。”
“不許說這種話。”林晚吟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着他,“你是沈家的獨子,怎麼能沒有後?我一定會治好的,我一定會給你生個孩子的。”
看着她那雙充滿執念與惶恐的眼睛,沈慕寒的心像是被針扎了一樣疼。他知道,在這個時代,在這個家族裏,他的寬慰雖然真心,卻無法抵擋來自世俗和長輩的洪流。
“好,好,咱們生。”沈慕寒妥協了,他不忍心再反駁她,只能順着她說,“但這藥若是太苦,咱們就不喝了,換個溫和點的方子,好不好?”
“良藥苦口。”林晚吟擦幹眼淚,從他懷裏退出來,端起那碗已經有些溫涼的藥汁。
那黑褐色的液體散發着刺鼻的氣味,光是聞着就讓人反胃。
林晚吟閉上眼睛,仰起頭,一飲而盡。
苦。
那是直透心扉的苦,從舌尖一直蔓延到胃裏,再滲透進血液。苦得她眉頭緊鎖,苦得她眼淚差點又掉下來。
沈慕寒連忙拿過一旁的蜜餞塞進她嘴裏:“快,吃顆蜜餞壓壓。”
甜膩的蜜餞在口中化開,卻怎麼也掩蓋不住那股深沉的苦澀。
從這一天起,聽雨軒裏便再也沒有斷過藥味。
沈慕寒雖然心疼,但也無可奈何。他曾試圖去跟母親溝通,讓母親不要逼得太緊。
那是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沈慕寒去了鬆鶴堂。
“母親,”沈慕寒斟酌着措辭,“晚吟她年紀還小,身子骨本來就弱。那些藥太苦了,喝多了傷胃。我看這孩子的事,還是順其自然吧。”
沈夫人正在剪燭花,聞言手中的剪子“咔嚓”一聲,剪下了一截燈芯。屋內瞬間暗了幾分。
“順其自然?”沈夫人放下剪子,轉過身看着兒子,臉上的慈愛中第一次透出了一股嚴厲,“慕寒,你今年二十有一了。你爹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你都已經會跑了!咱們沈家幾代單傳,若是你這一代斷了香火,那就是絕戶!你是讀書人,‘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的道理,難道還要我教你嗎?”
“母親言重了。”沈慕寒皺眉道,“晚吟身體無大礙,只是……”
“只是什麼?”沈夫人打斷他,語氣變得語重心長,“慕寒,娘這也是爲了晚吟好。她現在年輕不知道,若是等過幾年還是生不出來,外面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到時候,就算我不說什麼,族裏的那些長輩能答應嗎?你要真疼她,就該勸她好好調理,早日生下嫡長子,這才是她在沈家立足的根本!”
沈慕寒被這一番話堵得啞口無言。他知道母親說的是實情,是這個世道對女子的殘酷規則。
他走出鬆鶴堂時,看着天上的冷月,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無力。他能護住林晚吟不被雨淋,卻護不住她不被這世俗的寒風侵蝕。
回到聽雨軒,林晚吟還沒睡,正在燈下爲他縫制一件冬衣。暖黃的燈光照在她恬靜的側臉上,美好得讓人心碎。
“夫君回來了?”她抬起頭,笑容依舊溫婉,只是那笑容裏,多了一分小心翼翼的討好。
沈慕寒走過去,從背後抱住她,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裏,久久不語。
“怎麼了?”林晚吟感覺到了他的低落。
“沒什麼。”沈慕寒悶聲道,“就是覺得……讓你受苦了。”
林晚吟的手微微一頓,隨即輕輕覆上他的手背:“我不苦。只要和你在一起,喝藥也是甜的。”
這是一句謊言。
也是她這一年來,學會的第一句言不由衷的話。
日子就在這一碗碗苦藥中流逝。
沈夫人的態度依然是“慈愛”的,只是那慈愛變得越來越沉重。她開始頻繁地帶林晚吟去各大寺廟燒香拜佛,求子觀音像請了一尊又一尊。
每次跪在佛前,聽着母親虔誠的禱告聲:“信女願折壽十年,換沈家香火延續……”
林晚吟跪在一旁,只覺得膝蓋生疼,心裏更是一片荒蕪。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明明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明明她持家有道理事分明,可就因爲肚子裏少了一塊肉,她所有的優點都變得一文不值。
這一年年底的除夕宴上。
沈家旁支的一位嬸娘帶着兩歲的孫子來拜年。那孩子虎頭虎腦,十分可愛,在宴席上跌跌撞撞地跑來跑去。
沈夫人一把抱起那個孩子,笑得臉上的褶子都開了花,一口一個“心肝寶貝”地叫着,還拿出一塊長命鎖掛在孩子脖子上。
“瞧瞧這孩子,多壯實!”沈夫人一邊逗弄孩子,一邊若無其事地瞥了一眼坐在下首的林晚吟,“這要是我們家慕寒的孩子,該多好啊。”
那一瞬間,宴席上的氣氛微微凝滯。
衆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掃向林晚吟。那目光裏有同情,有嘲諷,也有看好戲的戲謔。
林晚吟坐在那裏,臉上掛着得體的微笑,藏在袖子裏的手卻緊緊掐進了掌心,指甲刺破了皮肉,滲出了血絲,她卻感覺不到疼。
沈慕寒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用力捏了捏,似乎在給她力量。
林晚吟轉頭看向丈夫,那個曾經在海棠樹下許諾“絕不讓你受半點委屈”的少年,此刻眉頭緊鎖,眼中滿是心疼,卻也只能沉默。
她忽然明白,這世上有些委屈,是連深愛她的丈夫也無法替她擋下的。
宴席散後,滿城煙花綻放。
林晚吟站在廊下,看着那絢爛的煙火照亮了夜空,又轉瞬即逝,化作冰冷的塵埃。
“寒哥。”她輕聲喚道。
“嗯?”沈慕寒站在她身後,替她披上鬥篷。
“明年……海棠花還會開嗎?”
“傻瓜,自然會開。”沈慕寒擁緊了她,“年年歲歲,海棠依舊。”
林晚吟垂下眼簾,看着腳下的影子。
海棠依舊,只是賞花人的心境,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這第一年的無喜,像是一道細微的裂痕,出現在了那完美的白璧之上。雖然還未碎裂,但寒風已經順着裂縫,呼嘯着灌了進來。
而真正的風暴,還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