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內,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但這光,多少有些華而不實,像某人的心思。
時燼指尖劃過精美的桌布,不動聲色地將“林昕悅”和“時燼”的姓名牌換了位置。轉身,對候在一旁的助理微微頷首,低聲吩咐:“把我的酒換成和她同款。”
林昕悅換了身淡粉色的修身連衣裙走進宴會廳,找到自己的位置時,看到姓名牌旁邊緊挨着的“時燼”,神色瞬間有些不自然。
她剛落座,時燼就用冰涼的香檳杯沿輕輕碰了碰她放在桌面的手背,目光在她身上流轉:“粉色很適合你。”
林昕悅沒搭話,默默將椅子往另一邊挪了挪,試圖拉開距離。他的皮鞋尖卻立刻抵住了她的凳腿,本人則雙手優雅地切着牛排,頭也不抬,聲音溫和卻帶着警告:
“再挪試試。”
林昕悅壓下心中的煩悶,轉過身與旁邊的賓客們應酬交談。她與他人碰杯時,眼波流轉,可每當視線不經意掃過時燼,唇角笑意便倏地冷卻,要麼垂眸避開,要麼用單音節詞敷衍,界限劃得分明。
“咔——”銀制餐刀在瓷盤上劃出刺耳銳響。
“第七杯。”時燼將一杯鮮榨橙汁推至她手邊,玻璃杯底與桌面碰出不容置喙的輕響。
可林昕悅連眼風都未掃過去,反而伸手執起醒酒器,暗紅色的液體帶着賭氣般的執拗注入高腳杯,幾乎要溢出來。
還未將杯口送到唇邊,一只骨節的手就截住了杯壁。時燼就着她留在杯沿的唇印,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他俯身,開口時溫熱的酒氣混雜着他自身清冽的氣息,噴在她微醺發燙的臉上。
“超標的代價是跟我回家。”
林昕悅此刻正是微醺狀態,那股倔勁更是直沖頭頂。她瞥見他手邊還有半杯沒動過的琥珀色液體(可能是威士忌或茶水),想也沒想就拿起來一飲而盡,隨即抬頭,勇敢地注視着他深不見底的眼睛,挑釁道:“超就超了。”
“現在清算。”他不再多言,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容抗拒,穿過錯愕注視的人群,朝着宴會廳外走去。
“放手,你弄疼我了!”林昕悅掙扎着想抽出手腕,卻被他牢牢禁錮,一路半拉半拽地帶進了電梯。
“再動,”他將她輕輕抵在冰涼的電梯鏡面上,身體貼近,聲音帶着危險的壓迫感,“就抱着你出大堂。”
她見識過他言出必行,聞言立刻收住了所有掙扎的動作。
時燼的指腹拂過她柔嫩的唇角,擦掉那裏沾染的一點酒漬,眼底暗火涌動,聲音低啞:“乖。”
“叮——”電梯門應聲而開。門外,赫然站着臉色難看的程銘。
林昕悅趁時燼注意力被分散的瞬間,猛地掙脫他的禁錮,快步跑出電梯,伸手挽住了程銘的胳膊,回頭對時燼扯出一個笑容:“時總監,我先走一步。”
時燼站在電梯裏,用那張黑色卡片擋住緩緩閉合的電梯門,唇邊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低聲自語:“明天你會求我。”
林昕悅被程銘帶上車,車門剛關上,程銘就迫不及待地傾身壓過來,雙臂緊緊箍住她,聲音帶着哽咽和不安:“昕悅,你說過的,你和他沒關系。爲什麼我卻三番五次地看見你和他走在一起?”
“只是工作碰巧。”她借着未散的酒意,用力推了程銘一把,想掙脫這令人窒息的擁抱。
“碰巧?”程銘抬起眼,猩紅的眼底映照出林昕悅無奈又無辜的表情,“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沒有,你別多想了。”她偏過頭,輕嘆一口氣,語氣帶着疲憊。
“你不準喜歡他,只能喜歡我,聽到了沒?”他收緊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力道大得讓她微微皺眉。
“知道了。回去吧,我累了。”她閉上眼,不再看他。
次日清晨,林昕悅被宿醉後的頭痛折磨醒,還沒來得及緩過神,就收到了項目權限被凍結的系統通知。
她心頭火起,忍着不適,一路闖進時燼的辦公室,將手中的項目書“啪”一聲拍在他光潔的桌面上,質問道:“時總監,給我個理由。”
時燼抬眼看着眼前氣勢洶洶、眼圈下還帶着淡淡青黑的林昕悅,不疾不徐地用鋼筆劃過項目書封面,語氣冷得像冰:“你帶野男人接你的時候。”
“合同裏有這條規定嗎?”她雙手撐在桌上,俯視着他,試圖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他手中的鋼筆驟然用力,在合同扉頁上劃出一道清晰的裂痕,抬眼看她,眼神銳利:“這是新規矩。”
林昕悅舉起手機,屏幕上是律師的聯系方式:“要不要請律師來處理這條‘新規矩’?”
他一把奪過她的手機,屏幕朝下倒扣在桌面上,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逼人:“你確定要在這裏,跟我談法律?”
“好,那您想談什麼?”她強壓着心中翻騰的怒火,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時燼解鎖平板,快速調出一份文件,屏幕轉向她——那是程銘公司稅務漏洞的初步分析報告。他聲音平穩,卻字字誅心:“談他什麼時候破產?”
林昕悅拿起平板仔細查看,身體前傾時,襯衫的領口微微敞開,不經意間露出了頸側一小片曖昧的淤痕。
他眼神驟然一沉,抽了張溼巾,伸手過去,力道不算輕柔地擦拭過那處淤痕,聲音壓得極低,帶着風雨欲來的危險:“誰留的?”
“不是你。還用問嗎?”她隔着桌子與他對峙,語氣帶着諷刺,心裏卻因他此刻的戾氣而有些發怵。
“很好,林昕悅。”他猛地鬆了鬆領口,仿佛喘不過氣,西裝襟角被扯得微亂。他氣息不穩地抓起內線電話,接通後冷聲下令:“全面終止與程銘公司的技術合作。”
“時總監,有事沖我來。”林昕悅眼疾手快地按下了掛斷鍵。
他繞過寬大的辦公桌,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現在就是沖你來。”
“好,我答應你。”她像是豁出去了,忽然伸手去解他腰間的皮帶扣,動作帶着自暴自棄的決絕。
他一把用力握住她不安分的手腕,按在桌子上,氣息因怒意而微亂:“這種妥協,不夠。”
“你想要的不就是這種結果嗎?”她仰頭看着他,睫毛因爲委屈和憤怒顫得厲害。
他指腹擦過她微微泛紅的眼尾,另一只手攬住她的腰,猛地往自己懷裏一帶,低頭時氣息灼熱:“我要你心甘情願說需要我。”
“時總監,你不是最明白時間成本對制片人多重要了嗎?”她別開臉,指尖卻無意識地劃過他泛着冷光的皮帶扣,語氣復雜。
時燼聞言,卻將她輕輕推開,動手整理自己微亂的領口,恢復了那副矜貴自持的模樣,聲音也冷了下來:“我更喜歡完整流程。”
“好,那現在談談項目權限的事?”她抓住機會,回到最初的問題。
時燼走回辦公桌,從文件夾裏抽出一份嶄新的合同,推至她面前,指尖在乙方籤名處點了點,語氣不容置疑:“在這裏寫‘時燼專屬’。”
她盯着那條款看了幾秒,最終還是拿起筆,籤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又按照他的要求,在旁邊補上了那四個字。做完這一切,她低聲嘟囔,試圖掩飾自己的窘迫:“籤個名而已,搞這些花裏胡哨地做什麼。”
時燼抽走合同,仔細看了一眼,轉身打開身後的保險櫃,將合同鎖了進去。做完這一切,他走到她面前,輕抬她的下巴,唇角微揚,帶着一絲得逞的愉悅:“這是防僞標識。”
她別過臉去,不想看他得意的樣子:“沒什麼事的話,我就走了。”
他卻用那根熟悉的細銀鏈,再次輕輕纏繞上她的手腕,語氣恢復了之前的霸道:“今晚搬來,這是新條款。”
“違約金多少?”她抬頭問他,酒精殘留的迷糊和此刻的破罐破摔,讓她的眼神竟然顯露出幾分不合時宜的天真。
他在手機計算器裏輸入一串驚人的數字,將屏幕亮給她看,同時靠近她耳畔,聲音低沉而危險:“打算怎麼賠?”
她看着那串零,倒吸一口涼氣,徹底敗下陣來,咬牙道:“算你狠,晚上過來接我。”
說完,她氣沖沖地走出辦公室,一邊走一邊拿出手機,給程銘發了條消息:“三天內,想辦法把你公司的稅款問題處理好,補上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