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淵送來的藥物和消息,像一劑強心針,讓江念慈在無盡的折磨中終於看到了微光。她開始強迫自己咽下粗糙的食物,在勞作時更加專注以換取積分,甚至開始在心底悄悄規劃出獄後的生活——帶着父親離開,徹底消失在齊霄寒的世界裏。這份剛萌芽的希望,支撐着她熬過一個個難眠的夜晚。
而在另一邊
“霄寒哥,我昨晚又做噩夢了……”林清漪依偎在齊霄寒懷裏,淚水漣漣,“我夢到江念慈的父親……他、他指着我的鼻子罵,說是我搶走了他女兒的一切,說他做鬼也不會放過我……”
她抬起淚眼,觀察着齊霄寒的反應,繼續添油加醋:“他還說……說他當年就知道你母親那場車禍的‘真相’,說江念慈接近你根本就是別有用心,是他們江家計劃好的……霄寒哥,我好害怕,他會不會把這些莫須有的事情亂說,影響你的聲譽?”
【江念慈,你父親活着一天,就終究是個隱患!只有他死了,你才會徹底崩潰,才能真正永無翻身之日!】 林清漪心底的毒汁肆意流淌。
齊霄寒眉頭緊鎖,對江念慈的厭惡更深一層。他輕拍林清漪的背安撫:“別怕,一個躺在ICU裏的廢人,還能翻起什麼浪?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也不會讓任何對你不利的流言傳出去。”
他眼中閃過一絲冷光,爲了永絕後患,也爲了讓監獄裏的江念慈徹底認清現實,他撥通了一個電話,聲音冷酷:“那邊醫院,停掉所有對江遠山的非必要生命維持系統。做得幹淨點,就按‘醫療設備意外故障’處理。”
彼時,江念慈還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她還在強迫自己積極的去生存。
直到江念慈被帶到會見室,她心裏還是有些許的疑惑,並非探視日,又可能是誰來看她?
玻璃隔板對面,坐着的是面色凝重的陸淮淵。
“陸醫生?”江念慈有些驚訝,心底卻隱隱升起一絲期待,是他帶來了父親更好的消息嗎?
陸淮淵看着她眼中那微弱的光,喉頭滾動,幾乎不忍開口。他得知消息後,掙扎了許久。告訴她,無疑是親手碾碎她剛建立的希望,將她推向深淵。但他更清楚,隱瞞是對她的不尊重,她有權知道真相,她不是一個需要被永遠保護在溫室裏的花朵,她有知曉並承受風雨的權利。他相信她的韌性。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沉痛而坦誠地看着她:“江小姐,我很抱歉……帶來一個非常不幸的消息。”
江念慈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手指下意識地摳緊了桌面。
“你的父親,江遠山先生……因醫療設備突發故障,於昨天下午……搶救無效,去世了。”
“轟——!”
仿佛一道驚雷在腦海中炸開,江念慈整個世界瞬間一片空白。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陸淮淵,仿佛想從他臉上找出這是一場噩夢的證據。
“不……不可能……”她聲音幹澀嘶啞,像是被砂紙磨過,“你騙我……你上次還說……他還穩定的……”
“我很抱歉,事發突然。”陸淮淵的聲音低沉而充滿歉意,“我盡力了,但……我沒想到......”
希望,那個剛剛在她心底點燃的、微弱卻溫暖的希望之火,被這盆冰水徹底澆滅,連一絲青煙都沒有留下。
“沒想到,是啊,誰能想到呢?”醫療事故?呵,誰能信呢,惡毒,真的太惡毒了。
江念慈哭着大喊:“殺人,這是殺人,絕對是他幹的!他怎麼敢!他怎麼能!他憑什麼!”
江念慈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監舍的。她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空殼,直挺挺地倒在冰冷的床鋪上。
父親……死了?
那個世界上唯一愛她、需要她的人,不在了。
是因爲她……都是因爲她!她猛地錘着自己的頭。“都怪我,都怪我,我爲什麼不能再忍讓點!”如果她沒有招惹齊霄寒,如果她當初沒有籤下那份契約,父親就不會受刺激病重,更不會像現在這樣,連最後的生機都被無情掐斷!
“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仿佛從喉嚨深處撕裂出來的悲鳴,終於沖破了她的禁錮。她蜷縮起來,渾身劇烈地顫抖,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卻發不出更大的聲音,只有絕望的嗚咽在喉嚨裏滾動。
不知哭了多久,眼淚流幹了,聲音嘶啞了。
她猛地抬起頭。
那雙原本總是帶着隱忍和哀傷的眼睛,此刻紅腫不堪,但裏面所有的脆弱、痛苦、甚至恨意,都仿佛被一場大火燒灼殆盡,只剩下一種近乎死寂的、冰冷的堅硬。
她抬手,狠狠擦去臉上殘留的淚痕,動作帶着一種決絕的力度。
“不,我憑什麼忍,憑什麼讓,我的父親都不在了,我也不讓你們好過!”
齊霄寒。林清漪。
你們贏了。
你們成功地,殺死了那個曾經軟弱、卑微、渴求愛的江念慈。
從今往後,活着從這裏出去的,將是一個只爲復仇而存在的,冰冷的靈魂。
她望向鐵窗外那方狹小的天空,眼神銳利如即將出鞘的刀。
爸爸,您在天上看着。
所有欠我們的,我會讓他們,百倍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