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去還不知道要接受何種來自平寧的疾風暴雨。
職場多年，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行爲是多麼欠缺職業道德和專業精神。
她低頭吸了一口煙，滿腦子還是那句話：管不了那麼多了。
昨天自從知曉平寧回國是爲了同某個女人結婚，她心底野草瘋長，今天挨打的不是李主任，也還有王主任、趙主任。
但總歸那禿頭也不冤就是了。
“許秘書，你和平總早就認識的吧？”李世雄還是沒忍住好奇。
許韞點了點頭，統一口徑：“我和他是高中同學。”
他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遠山高中嗎？”
許韞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李世雄身爲平寧的助理，自然對他的履歷了如指掌。
遠山高中是京市金字塔尖的中學，師資力量雄厚，學費高昂。能進遠山高中的孩子，要麼家中極富極貴，要麼學習成績斷層領先。
許秘書是哪一種？李世雄有些好奇，但再問下去涉及隱私，太沒風度。
正出神，聽到身旁許韞冷不丁發問：“他那個洋人老婆你見過嗎？”
李世雄思維停滯片刻才反應過來，“你說Jessica？她是法籍華人。”
她皺眉，“長得漂亮嗎？”
李世雄認真回想：“她是國際頻道的主持人，長相和氣質自然是沒的說。”
許韞是天秤座，喜歡一切養眼美好的人事物，交朋友更是以貌取人，比如她的好閨蜜——沒有丁點兒演技，全靠一張臉勇闖娛樂圈的桑榆女士。
聽李世雄這樣說，她對Jessica多了幾分好奇。
打開手機搜索名人詞條和關鍵詞，一張非常甜美的職業寫真從網頁裏跳出來，許韞幾乎瞬間將照片上的人，和那天平寧電話另一端的嗓音對上號。
詞條詳細介紹了Jessica的履歷。
許韞一目十行：中文名陳怡君，畢業於國外某頂尖學府、就職於官方電視台、比平寧小兩歲、愛好冰球滑雪...
簡介符合她對有錢人家千金的刻板印象。
李世雄餘光看見她手機屏幕的搜索界面，熱心補充，“她是陳氏制藥集團老董事長的外孫女。”
許韞有些愕然：“你就這樣輕易透露你老板的私人信息？李助，你很危險。”
李世雄：“今天確實很受沖擊，也想任性一次。”
她沒忍住笑出聲來。
身側的李助也很愉快，正色道：“因爲Jessica的身份在網絡上很透明，我說了也無妨。”
許韞暗想，你不大嘴巴，我怎麼知道要搜“Jessica”這個詞條？
一路上和李世雄插科打諢，抵達鎮上的住處之時正是晚飯時間，他要返回銀沙村接老板，許韞自行解決晚餐，順便研究辭職報告該如何措辭。
若是真的搞砸了項目，該不會還要賠償吧？
許韞又想起她患病的身體，脖子一梗，怕什麼，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夜半。
腹部的墜痛再次光臨。許韞冒着冷汗爬起來找止痛藥，心裏盤算着，被辭退也好，上次醫生診斷腫瘤的分化程度還在早期，盡快確定手術治療的方案。
翻了半天，她只找到一只空藥瓶。
最近疼痛頻繁，已經不能按正常劑量，藥已經提前吃完了。
許韞呆坐片刻，穿起衣服來，準備出門買藥。
房門打開，許韞看見正在打電話、在回廊踱步的舊情人，她動作一頓。
平寧循聲望過來，手裏的電話還沒掛斷，將手機拿遠了些，“這麼晚了又幹什麼去？”
走廊裏很靜，他聲音不自覺放低，稱得上和顏悅色了。
許韞實話實說，“肚子痛，出去買點止痛藥。”
平寧抬手看了眼腕表，十一點十分。
“什麼藥？我去買，太晚了。”
她簡直受寵若驚。
許韞飛快地擺了擺手，示意他繼續打電話，她轉身關門，準備離開。
平寧低聲和電話那邊的人交代了兩句，邁開長腿，兩步擋住許韞的去路。
他拿出手機，調出微信二維碼的界面，亮在她面前。
“什麼藥，發給我。”
許韞還想推辭，但下腹一陣陣的墜痛實在難忍，額角已經開始冒冷汗。
“謝謝。”
她把手機解鎖，再次加上了平寧的微信。
他轉身要走，她忍不住問，“當年爲什麼拉黑我微信！”
平寧轉過身來，神情有些錯愕，“不是你拉黑我嗎？”
許韞低下頭，有些不自在，“我是一時沖動，你是爲什麼要拉黑我？”
男人語氣更疑惑，“我從來沒有拉黑過你。”
“別放屁！”
許韞此刻忘了身體不適，上前一步奪過他的手機，三下兩下找出通訊錄黑名單——空的。
這是一個全新的微信號。
平寧將手機從她手中抽出，淡聲道：“你很不禮貌。”
他話音一落，許韞能感到自己的臉“蹭”地一下竄上一股熱氣。
她太越界了，對方只是紳士行爲幫自己買藥，她卻得意忘形，忘記他是一個已有未婚妻的男士。
許韞啞然，“抱歉。”
窘迫過後，一種難言的失落涌上心頭。
平寧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轉身去往電梯方向。
止痛藥最後是李世雄送來的。
許韞沒再糾結藥是誰買的，道過謝，拿着藥進了房間。
疼痛仍在繼續，但是她沒有將藥拆開。
並不致命的疼痛，某種程度上可以讓人更清醒，她就這樣近乎自虐地在深夜體會着從身體傳來的有規律的痛感。
反芻着平寧像對陌生人一樣的語氣，說出的那句“你很不禮貌”。
她心如刀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