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傾籬輕輕鬆鬆地一抖試卷,便落出一張張雪花般得紙條。
全是四面八方的學子替林思通寫得答案。
本來,只是一場不記入學檔的小考,實在犯不着作弊,但林思通的老爹對他的學習成績非常看重,不管大小考試,只要考砸了,月例零花一律減半。且考試之前,江傾籬還提出了獎勵,林思通已經好久沒有離開過書院,自然想出去透透氣。
“證據確鑿。”
衆目睽睽之下,江傾籬看着林思通道:“林少爺,還有什麼要分辨的?”
林思通沒想到江傾籬會當衆給他難堪。
江傾籬向來不在意學子的成績,而且,他平日裏沒少賄賂江傾籬,那江傾籬流水一般得巨額花銷可都是林家供着的。
江傾籬怎麼突然這麼反常?她到底想做什麼?!
林思通正胡思亂想着,江傾籬已經又逼問道:“林思通,本夫子讓你回話。”
“先生……先生我知錯了,我只是一糊塗,想着考個好成績讓先生和家裏人放心,這才犯了錯。”
林思通朝着江傾籬眨了眨眼,他是林家嬌生慣養長大的,沒吃過什麼苦,面皮白,唇色紅,一雙圓眼睛可憐楚楚,說話時,又輕又甜的嗓音很容易令人心軟。
“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原身很吃林思通求饒撒嬌這一套,但在江傾籬面前行不通,“開考之前,我已經特意提醒過不準任何人徇私舞弊,無論出於什麼原因,既違反規定,便應按照院規處置。”
一聽要受罰,林思通當即慌了,他紅着眼眶,那異常漂亮的手指扯了扯江傾籬的袖口,道:“先生,學生以後再不敢了,還請先生給個改正的機會吧。”
然而,江傾籬毫不猶豫地揮開了他的手。
小不忍則亂大謀,林思通便是這樣一點點被原身和林家慣壞的,原書中,林思通子承父業,入戶部任職侍郎,然而,他從小就養成了奢侈無度的惡性,最後不出意外地成了朝廷的大蛀蟲,軍糧、賑災糧,沒有他不敢貪污的錢,中飽私囊的銀兩不計其數。
這一次,江傾籬勢必要給他一個教訓。
“犯錯便要受罰,若你一人特殊,如何服衆?”江傾籬冷冷道。
“先生……”林思通虛握住被江傾籬揮開的手,他低着頭,目光漸漸變得陰沉,這江傾籬怎麼回事?難道是林家最近給的錢少了?江傾籬心生不滿,這才借着此事敲打他?!
林思通還想求饒,卻見江傾籬看向一旁的助教,“按照院規處置。”明學正突然被點名,頓時嚇了一大跳,他萬萬沒想到江傾籬還真打算責罰林思通……
畢竟,江傾籬收受林家賄賂的事,誰人不知呢。
明學正看着江傾籬大公無私的模樣,只得道:“按院規,徇私枉法,公然舞弊者,罰抄道德經一百遍,並、並……”
“並什麼?”江傾籬追問。
“並重責戒尺三十下。”
“什麼?!”明學正顫顫巍巍的話音剛落下,林思通已驚得站起身,他向來最爲愛惜自己的雙手,那芊芊手指被他養得極好,平時除了撥弄算盤,一點髒活累活都沒做過,如何能受得住打?
“不成!不成!你不能打我!”林思通激動道。
“不能?”江傾籬抽出沉甸甸的戒尺道:“你倒是說說,本夫子爲何不能打你?”
“我、我……”
林思通說不出口,縱使大家心知肚明,也不能說出賄賂之事。
“總之……你就是不能打我。”撒嬌耍無賴向來是林思通的拿手好戲,還沒人碰他,他已經茶裏茶氣的假哭起來。
“不能打……不能打,我爹都沒有打過我啊!”
“伸手。”江傾籬不爲所動,今日,她打定了主意要懲治學室的歪風邪氣,以儆效尤。
“我再說一次,伸手,你若不依,我便喚監丞來動刑了。”
若是驚動監丞,他爹定然會知曉,林思通只得不情不願地伸出了手,他原本還抱着希望,希望江傾籬只是做做樣子,然而,打得第一下他就疼得受不了了,一嗓子哭出了聲:
“疼!!”
“疼、疼……好疼!!”
那白皙如玉的手掌赫然冒出一道血印,林思通下意識想抽回手,江傾籬卻反應極快地按住他又狠狠地落了兩下。
“啊——”
林思通的眼眶又紅了,這一次不是裝的,是真的委屈了。
他的手啊!!
他那麼漂亮,那麼好看,調算千金的手!!江傾籬居然打得這麼狠?!
“先、先生,江先生……”林思通鬼哭狼嚎地破了音,裝可憐都顧不上了,“江先生饒命啊,我以後再不敢了。”
“我再不敢抄襲了,先生……求求您,饒了我吧。”
整個學室都回蕩着林思通的慘叫,學子們聽得心驚肉跳,尤其是方才調侃江傾籬的段影與劉若安。太可怕了!這江先生下手是真狠啊!剛剛幸好沒對他們動手!!
江傾籬已經抬不起手了。
她沒有原身那麼強的武力,三十戒尺打下來她先累得夠嗆了,不過,江傾籬表面仍舊裝着風輕雲淡的模樣,“今日之事算是給你們一個教訓,院規森嚴,任何人都必須奉公守法,不得違背。”
學子們點頭如搗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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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後,江傾籬與明學正一起批閱試卷。明學正突然發現江傾籬閱卷速度極快,有時候他方才看完半張試卷,江傾籬已經閱完了。
起初明正學還以爲江傾籬是在繁衍了事,畢竟江傾籬的學識有限,但當他拿過江傾籬閱過的試卷一瞧,卻發現滿卷批注無一處錯漏,效率簡直又高又好。
“江先生……”
“怎麼了?”江傾籬頭也不抬道。
明學正心中奇怪,想細問,卻見江傾籬神情認真,最終還是沒有打擾。其實江傾籬是靠系統批閱試卷,任何錯題漏題,一眼便能快速分辨,查出正確答案。
次日,公布成績時,衆人皆是提心吊膽,唯恐考不好落得跟林思通一樣的下場,卻見江傾籬態度溫和,並未有絲毫鄙視、嘲諷之態,彷佛只要不作弊,哪怕考再差也沒關系。
毫不例外。
頭名依然是詹修文,次之是太子,然而,還有一人是江傾籬萬萬沒想到的——秦玉生!
這人不知是何時寫的試卷,明明整場考試都在睡覺……
江傾籬念出成績,秦玉生施施然地站起身,含笑道:“敢問先生,何時兌現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