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辰說三天後回來。
今天是第二天。
蘇晚一早就在辦公室處理文件,但心思總飄到瑞士那邊。
股東大會……
顧明山準備了這麼久,肯定會發難。
顧晏辰雖然沒細說,但蘇晚能感覺到——這場仗,不好打。
手機震了。
是王廠長。
“蘇總,物流中心今天正式運營了!”
他聲音興奮。
“顧氏的第一批貨已經入庫,下午就能發走!”
“好。”
蘇晚點頭。
“安保要加強,尤其是晚上。”
“明白!”
掛了電話,蘇晚打開監控系統。
物流中心的實時畫面出現在屏幕上。
工人們在忙碌,貨車進進出出,一切井然有序。
她看着,心裏稍微踏實了點。
至少這邊,暫時穩住了。
正想着,李琛敲門進來。
“蘇總……”
他臉色不太好。
“怎麼了?”
“……咱們的面料,又出問題了。”
蘇晚心一沉。
“哪批?”
“就是給‘初雪’系列準備的羊絨面料。”
李琛把一小塊布料放在桌上。
“您看。”
蘇晚拿起來。
手感不對。
羊絨應該柔軟細膩,但這塊料子粗糙,還有明顯的疙瘩。
“供應商怎麼說?”
“說是……批次問題,願意賠償。”
李琛頓了頓。
“但我查了,供應商那邊沒問題。是運輸途中……被人調包了。”
蘇晚眯起眼。
“誰幹的?”
“還在查。”
李琛壓低聲音。
“但司機說,昨晚在服務區休息時,有人接近過貨車。”
“他當時睡着了,沒看清臉。”
“只記得……是個女人。”
女人?
蘇晚腦子裏第一個閃過的人——蘇柔。
“報警了嗎?”
“報了,警察正在調服務區監控。”
“好。”
蘇晚放下布料。
“先別聲張。用備用面料頂上。”
“可是……備用面料只夠一半的量。”
“那就先做一半。”
蘇晚果斷說。
“‘初雪’系列推遲發布,等面料補齊再說。”
李琛愣了愣。
“推遲?可宣傳已經……”
“發聲明,就說爲了追求更高品質,主動延期。”
蘇晚看着他。
“記住,任何危機——都能轉化成機遇。”
“現在,我們要讓消費者覺得,霓裳是個有追求的品牌。”
“寧可推遲,也不將就。”
李琛眼睛亮了。
“明白了!”
他轉身要走。
“等等。”
蘇晚叫住他。
“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尤其是……媒體。”
“我懂。”
李琛點頭。
“我會保密。”
他出去後,蘇晚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陽穴。
面料被調包……
蘇柔一個人幹不了這種事。
肯定有人幫她。
會是誰?
陳澤在泰國,手伸不了這麼長。
那……是顧明山?
還是趙宏遠?
正想着,手機響了。
是張律師。
“蘇總,查到了。”
“說。”
“昨晚接近貨車的女人,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臉。”
“但服務區的另一個監控拍到了她的車——車牌是套牌的,查不到車主。”
張律師頓了頓。
“不過……我在交警系統裏查到,同一輛車,前天在城西出現過。”
“和蘇柔之前住的地方,只隔一條街。”
蘇晚握緊手機。
果然是她。
“還有別的發現嗎?”
“有。”
張律師聲音壓低。
“我查了蘇柔的通話記錄。”
“最近三天,她和一個境外號碼頻繁聯系。”
“那個號碼……歸屬地是泰國。”
蘇晚心一緊。
泰國?
陳澤?
“能查到具體位置嗎?”
“很難。”
張律師說。
“但可以肯定——蘇柔和陳澤,一直有聯系。”
蘇晚閉上眼。
所以……
這場遊戲,還沒完。
陳家倒了,陳澤跑了,但他沒放棄。
他躲在暗處,用蘇柔當棋子,繼續跟她鬥。
“蘇總,需要報警抓蘇柔嗎?”
張律師問。
“……先別。”
蘇晚搖頭。
“打草驚蛇。”
“我要看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下午,蘇晚去了趟醫院。
母親林婉今天復查,結果很好。
“醫生說了,恢復得不錯,再觀察兩天就能出院了。”
林婉拉着女兒的手。
“晚晚,媽想回家了。”
“好。”
蘇晚點頭。
“明天我來接您。”
母女倆正說着,蘇國棟拎着保溫桶進來。
看見蘇晚,他愣了一下。
“晚晚也在啊。”
“嗯。”
蘇晚起身。
“爸,您坐。”
蘇國棟坐下,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女兒。
“……有件事,爸得跟你說。”
“什麼事?”
“蘇柔……昨天給我打電話了。”
蘇晚心一沉。
“她又想幹什麼?”
“她說……她知道錯了,想回來。”
蘇國棟嘆氣。
“還說願意去自首,承擔該承擔的責任。”
蘇晚皺眉。
自首?
蘇柔會這麼好心?
“爸,您信嗎?”
“……不信。”
蘇國棟搖頭。
“但那孩子說得很誠懇……”
“誠懇?”
蘇晚打斷他。
“爸,她昨天還打電話威脅我,說遊戲還沒完。”
蘇國棟愣住了。
“……威脅你?”
“對。”
蘇晚拿出手機,播放昨天蘇柔的電話錄音。
那句“毀了你”,在安靜的病房裏格外清晰。
蘇國棟臉色變了。
林婉也抓緊了女兒的手。
“……這……這孩子怎麼變成這樣了……”
“她從來就是這樣。”
蘇晚收起手機。
“爸,媽,你們別再對她抱任何希望了。”
“她現在……是敵人。”
蘇國棟沉默了很久。
然後,他重重嘆了口氣。
“……爸明白了。”
“以後她再聯系我,我會告訴你。”
“好。”
蘇晚點頭。
“對了爸,廠子那邊最近怎麼樣?”
“都挺好的。”
蘇國棟說。
“你李叔他們把廠子管得很好,訂單也穩定。”
“就是……”
他頓了頓。
“最近總有陌生人,在廠子周圍轉悠。”
蘇晚皺眉。
“什麼時候開始的?”
“就這兩天。”
蘇國棟想了想。
“我問過保安,他們說那些人也不幹嘛,就在附近走走看看。”
“像是……踩點。”
踩點?
蘇晚腦子裏警鈴大作。
“爸,從今天起,廠子加強安保。”
“晚上多安排幾個保安巡邏。”
“還有……您和媽這幾天別單獨出門。”
蘇國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晚晚,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暫時沒事。”
蘇晚搖頭。
“但防患於未然。”
她陪父母待了一會兒,然後離開醫院。
剛上車,手機就響了。
是顧晏辰發來的視頻通話請求。
蘇晚接起來。
屏幕裏,顧晏辰坐在酒店房間裏,穿着襯衫,領帶鬆了,臉色有些疲憊。
“蘇晚。”
他聲音沙啞。
“還好嗎?”
“還好。”
蘇晚看着他。
“你呢?累嗎?”
“……有點。”
顧晏辰揉了揉眉心。
“這邊比我想的麻煩。”
“股東大會的事?”
“嗯。”
顧晏辰點頭。
“顧明山聯合了幾個股東,想罷免我爸的董事長職務。”
“明天投票。”
蘇晚心一緊。
“有把握嗎?”
“七成。”
顧晏辰頓了頓。
“但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你說。”
“顧氏在國內有個大客戶,姓吳,做地產的。”
顧晏辰說。
“他手裏有顧氏3%的股份,一直中立。”
“如果他能支持我們,勝算會大很多。”
蘇晚明白了。
“你想讓我去說服他?”
“對。”
顧晏辰看着她。
“吳總明天下午到市裏,我會讓人把他的行程發你。”
“但你得自己想辦法……見他一面。”
蘇晚想了想。
“……好。”
“另外……”
顧晏辰頓了頓。
“注意安全。”
“我收到消息,顧明山在國內……也安排了人。”
“目標可能是你,也可能是你的家人。”
蘇晚握緊手機。
“……我知道了。”
視頻掛了。
蘇晚靠在座椅上,深吸一口氣。
看來……
暴風雨,真的要來了。
第二天下午三點,希爾頓酒店。
蘇晚在咖啡廳等到了吳總。
五十多歲,身材微胖,穿着中式唐裝,手裏盤着串佛珠。
看見蘇晚,他笑了笑。
“蘇小姐?久仰。”
“吳總客氣了。”
蘇晚起身。
“請坐。”
兩人坐下,點了咖啡。
吳總開門見山。
“顧家那小子,讓你來的?”
“是。”
蘇晚點頭。
“他想請您……支持他父親。”
“理由呢?”
吳總慢悠悠盤着佛珠。
“顧明山開出的條件,很誘人啊。”
“他承諾,如果他當上董事長,顧氏未來三年的地產項目,全部交給我的公司做。”
“這單生意……值幾十個億。”
蘇晚心一沉。
幾十個億……
難怪吳總動心。
“吳總。”
她開口。
“生意是生意,但有些錢……賺了會燙手。”
“哦?”
吳總挑眉。
“怎麼說?”
“顧明山這個人,您應該了解。”
蘇晚看着他。
“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他今天能爲了拉攏您,許下幾十億的承諾。”
“明天就能爲了更大的利益……把您一腳踢開。”
吳總笑了。
“小姑娘,商場如戰場,本來就是這樣。”
“我知道。”
蘇晚點頭。
“但至少顧董和顧晏辰……守規矩。”
“他們許下的承諾,會兌現。”
“而顧明山……”
她頓了頓。
“他連親哥哥都能出賣,您覺得,他會對您講義氣嗎?”
吳總臉上的笑容淡了點。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你說得對。”
“但生意人,只看利益。”
“顧明山給的利益,更大。”
蘇晚沉默了幾秒。
然後,她開口。
“如果……我能給您更大的利益呢?”
吳總抬眼。
“你能給我什麼?”
“物流中心的股份。”
蘇晚說。
“10%。”
吳總愣了愣。
“那個物流中心……不是剛拍下來嗎?”
“是。”
蘇晚點頭。
“但明年這個時候,它的估值至少翻一倍。”
“而且……”
她頓了頓。
“高鐵站的消息,您應該聽說了。”
“物流中心旁邊的地,以後會是黃金地段。”
吳總眼神動了。
他當然聽說了。
正因爲聽說了,他才更清楚——那個物流中心,未來價值不可估量。
“10%……太少了。”
他搖頭。
“15%。”
“12%。”
蘇晚討價還價。
“外加顧氏未來三年地產項目的優先合作權。”
吳總盯着她看了很久。
然後,笑了。
“蘇小姐,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所以……成交?”
“成交。”
吳總伸出手。
“明天股東大會,我會投顧董一票。”
蘇晚握住他的手。
“謝謝吳總。”
走出酒店,蘇晚鬆了口氣。
成了。
雖然付出了物流中心12%的股份,但值得。
有了吳總這3%的支持,顧晏辰那邊的勝算,應該能提到九成了。
正想着,手機震了。
是顧晏辰。
“喂?”
“吳總那邊……搞定了?”
他聲音裏帶着笑意。
“……你怎麼知道?”
“猜的。”
顧晏辰頓了頓。
“蘇晚,謝謝你。”
“不用謝。”
蘇晚搖頭。
“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對。”
顧晏辰輕聲說。
“一條船上的人。”
“明天股東大會,我會準時回來。”
“嗯。”
蘇晚頓了頓。
“注意安全。”
“你也是。”
掛了電話,蘇晚剛要上車——
眼角餘光瞥見一個人影。
街對面,一個戴着帽子的女人,正看着她。
雖然看不清臉,但那身形……
是蘇柔。
蘇晚心一緊,立刻追過去。
女人轉身就跑,鑽進小巷。
蘇晚跟着沖進去。
巷子很深,七拐八拐。
等她追到一個岔路口時,人已經不見了。
只有地上,扔着一部手機。
蘇晚撿起來。
手機屏幕亮着,停留在短信界面。
最新一條短信,是剛發的:
“明晚八點,老廠房。”
“一個人來。”
“否則……你媽就回不了家了。”
發信人:陳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