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沒散盡,謝燼三人的身影便被拽入一片刺骨的陰冷裏。
手腕上的沙漏紅光驟閃,眼前的街景扭曲成斑駁的白牆,消毒水的刺鼻氣味混着福爾馬林的腐味撲面而來,嗆得人鼻腔發酸。
這是一間廢棄醫院的走廊。牆壁上的白漆大塊大塊地剝落,露出裏面發黑的黴斑,像一張張潰爛的臉。
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垂着半截電線,在穿堂風裏晃悠,投下的光影忽明忽暗,將兩側緊閉的病房門映得鬼影幢幢。
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指示燈亮着詭異的綠光,綠光裏,隱約有個穿着病號服的身影一晃而過。
“小心腳下。”沈糯的聲音壓得極低,她攥着沙漏的手指泛白,暗紅色沙礫在瓶內簌簌滑落,
“這裏的怨氣……比教學樓濃得多。”
話音未落,走廊左側的病房門突然“吱呀”一聲,緩緩裂開一條縫。
一股混雜着血腥的冷氣從門縫裏鑽出來,謝燼眼疾手快,一把將沈糯拽到身後,鋼管橫在胸前,警惕地盯着那條不斷擴大的縫隙。
門縫裏,伸出一只枯瘦的手。那只手的皮膚呈青灰色,血管暴起如蚯蚓,指甲縫裏還嵌着暗紅的血痂。
緊接着,一個佝僂的身影從門後挪了出來。那是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腦袋以一個違背常理的角度歪在肩膀上,臉上戴着破碎的口罩,露出的半張臉爬滿蛆蟲般的紋路,一雙渾濁的眼睛死死盯着三人,嘴角淌下涎水,在地板上積成一灘發黑的水漬。
“嗬……嗬……病人……該吃藥了……”
男人發出含混的嘶吼,猛地朝陳傑撲來。陳傑早有防備,軍刺寒光一閃,直刺男人的胸口。
可軍刺卻像刺進了一團爛泥,只發出“噗嗤”一聲悶響,黑紅色的汁液順着刀刃淌下來,落在地上滋滋作響,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媽的,這玩意兒不是實體!”陳傑低罵一聲,迅速抽回軍刺,側身躲開男人抓來的手。
那只手擦着他的胳膊劃過,袖口瞬間被腐蝕出一個破洞,皮膚上傳來一陣灼燒般的刺痛。
謝燼趁機沖上前,鋼管帶着勁風砸向男人的腦袋。
“砰”的一聲巨響,男人的腦袋歪得更厲害了,卻沒有倒下,反而發出一陣尖銳的怪笑。
笑聲未落,走廊兩側的病房門齊刷刷地打開,無數道青灰色的身影從門後涌出來,有穿着病號服的老人,有面色慘白的女人,還有渾身是血的小孩。
他們伸着枯瘦的手,嘴裏發出淒厲的哀嚎,密密麻麻地朝着三人圍攏過來,像一張密不透風的鬼網。
沈糯臉色一白,迅速擰開沙漏的瓶口。暗紅色的沙礫傾瀉而出,落在地上化作一道環形的紅光屏障。
那些撲來的身影撞上紅光,瞬間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化作縷縷黑煙。可紅光屏障也在以極快的速度變淡,沙漏裏的紅沙已經見底。
“撐不了多久!”沈糯急聲道,目光掃過走廊盡頭,“那裏有個樓梯間!”
謝燼抬頭望去,只見那片詭異的綠光下,樓梯間的門虛掩着,門後隱約傳來水滴的聲音,“滴答,滴答”,像血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響。
就在這時,走廊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哭聲尖銳而詭異,在死寂的醫院裏回蕩着,聽得人頭皮發麻。
那些圍攏的身影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突然停下動作,齊刷刷地轉過頭,朝着哭聲傳來的方向跪伏在地,身體劇烈地顫抖着。
謝燼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驚疑。
那道歪頭的白大褂男人緩緩直起身子,破碎的口罩下,露出一張扭曲的臉。他抬起手指着走廊深處,聲音裏帶着一種詭異的諂媚:“它……醒了……”
話音剛落,走廊盡頭的綠光驟然熄滅。
黑暗徹底籠罩下來,只有嬰兒的啼哭聲越來越近,
越來越響。隱約間,還有一雙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緩緩睜開,死死地盯住了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