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撕裂空氣的尖嘯在耳畔炸響，凌雪後頸寒毛直豎。她強行擰身，那道森寒劍氣擦着鎖骨劃過，帶起一串血珠。劇痛讓她的動作慢了半拍，趙穆含怒一掌的餘波已重重轟在後背！
"砰！"
鞭傷未愈的背部再次遭受重擊，凌雪喉頭一甜，血腥氣瞬間充滿口腔。她借着這股力道向前撲去，撞破雕花木窗的瞬間，三枚冰錐從袖中激射而出！
"小心暗器！"
混亂中有人驚呼。冰錐並非射向追兵，而是精準擊中聽濤閣頂的三顆夜明珠。"啪啪"幾聲脆響，閣內頓時陷入昏暗。凌雪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在月光與陰影的交界處幾個起落，轉眼消失在建築群錯綜復雜的飛檐鬥拱之間。
"搜！給我把清音谷翻過來！"趙穆的咆哮聲從後方傳來，"那賤婢中了我的'摧心掌'，跑不遠！"
凌雪咬緊牙關，將涌到喉頭的鮮血硬生生咽下。趙穆沒說錯，那股陰毒掌力正在她經脈中肆虐，每次呼吸都像有無數細針在髒腑間遊走。她貼着牆根的陰影疾行，冰魄玄氣在體內急速運轉，壓制着傷勢的惡化。
轉過一處假山，前方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凌雪閃身躲進山石縫隙，看到兩名慈航弟子提着燈籠匆匆跑過。
"素心師叔往柴房方向去了，"其中一人低聲道，"趙長老命我們盯着她..."
凌雪瞳孔微縮。素心師姐？她爲何獨自去柴房？等兩名弟子走遠，她悄然跟上，足尖點地無聲，如同真正的影子。
柴房位於清音谷最偏僻的西北角，堆滿幹燥的柴禾和廢棄的雜物。凌雪藏在窗外一株老槐樹的陰影裏，透過窗縫看到素心正不安地來回踱步。月光從破舊的窗櫺間漏進來，照在她蒼白的臉上，額角還有未幹的血跡——想必是趙穆盛怒之下的"懲戒"。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素心突然停下腳步，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凌雪屏住呼吸。是陷阱？
"小師妹..."素心的眼眶突然紅了，"你頸間的'相思燼'，全天下只此一枚。師尊當年親手爲你戴上，我怎會認錯？"
窗外的凌雪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點銳痛讓她保持清醒。理智告訴她應該立即離開，但素心提及師尊的瞬間，某種更深的東西扯住了她的腳步。
柴房門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凌雪閃身而入，反手扣上門閂的刹那，淬毒的冰錐已抵在素心咽喉。
"爲什麼替我擋？"凌雪的聲音比冰錐更冷，"趙穆販賣幼童的證據確鑿，他該死。"
素心的眼淚終於落下來，砸在閃着幽藍寒芒的冰錐上。"真的是你...玄天宗覆滅那夜，我以爲你也..."她突然抓住凌雪的手腕，"你不能殺趙穆！他背後是——"
"是誰下的毒？"凌雪打斷她，冰錐向前送了半分，"師門三百餘人，爲何獨我中的是'九幽噬魂'？"
柴房角落的油燈突然爆了個燈花。素心渾身一顫，像是被這個名詞刺痛。"那晚我奉師尊之命去後山采藥..."她急促地喘息着，"回來時看到山門處有紫袍金冠的人影...他們腰間掛着影閣令牌！"
凌雪的手腕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影閣？但夜無痕分明說過...
"第二天清晨，我在屍堆裏找你..."素心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黑血，"發現師尊心口插着...他自己的佩劍...劍柄刻着..."
"刻着什麼？"凌雪下意識上前半步。
素心突然瞪大眼睛。凌雪感到背後空氣流動的異常，猛地旋身！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擦着她臉頰飛過，深深釘入素心眉心！
"素心師姐！"
素心的身體僵直了一瞬，瞳孔迅速擴散。黑色紋路以針孔爲中心，蛛網般在她臉上蔓延。她嘴唇蠕動着，用盡最後力氣抓住凌雪衣襟："別...查了...他們連慈航派都滲..."
最後一個字化作涌出的黑血。凌雪接住她癱軟的身體，觸手處肌膚已開始潰爛。蝕骨針——影閣七大奇毒之一！
柴房梁上傳來陰冷的輕笑："少主說得沒錯，你果然會來找這多嘴的醫女。"
凌雪輕輕放下素心，冰魄玄氣在掌心凝結成劍。房梁陰影中緩緩浮現一個戴赤鬼面具的身影，暗紅袍角無風自動。
"赤魘。"她從牙縫裏擠出這個名字。
副閣主悠閒地把玩着又一枚蝕骨針："任務失敗，私會舊人，還探聽影閣機密...你說少主會怎麼罰你？"
冰魄劍突然暴起！赤魘似乎早有所料，身形化作一團紅霧消散，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趙穆的命有人保了。至於你..."紅霧中射出數十根毒針，"本座替少主清理門戶！"
凌雪旋身揮劍，冰晶屏障在周身綻開。毒針撞上冰晶發出叮叮脆響，但仍有幾根突破防御。她悶哼一聲，左肩和右腿同時傳來刺痛。
"中了我的'千蛛毒'，越運功死得越快。"赤魘的真身在門口凝聚，面具下的眼睛閃着貓戲老鼠的光，"不如老實交代，你潛入影閣究竟——"
他的話戛然而止。凌雪的劍尖不知何時已抵在他喉結，冰寒刺骨。赤魘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到自己胸口蔓延開的霜紋——她竟強行逆轉經脈，用冰魄玄氣將毒素凍在傷口局部！
"這一劍爲素心。"凌雪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赤魘突然大笑，身體再次霧化。冰魄劍刺空，紅霧迅速向窗外飄散："好個狠辣的丫頭！難怪少主動了心思...可惜啊可惜..."
最後幾個字已遠在數丈之外。凌雪沒有追，毒素雖被暫時壓制，但強行逆轉經脈的代價是五髒六腑如同刀絞。她踉蹌着回到素心身旁，發現死者緊握的拳頭裏露出一點金屬光澤。
掰開僵硬的手指，半塊被腐蝕的慈航劍派長老令牌躺在掌心。翻過來，背面刻着"癸七"二字——與寒潭殺手令牌上的編號一模一樣！
窗外傳來嘈雜的人聲和火光，趙穆的人正在搜山。凌雪將令牌貼身收好，最後看了一眼素心潰爛的面容。她伸手拔下那枚蝕骨針，針尾三根赤紅翎毛在月光下妖豔如血。
赤魘的專屬標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