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陳淮錚正坐在食堂角落的一張桌子上安靜用餐。
他坐姿挺拔，即使穿着常服也難掩一身凌厲之氣。
周圍偶爾有目光落在他身上，又很快移開。
嚴墨仁朝那邊努努嘴，“你想知道就去問本人唄。”
察覺到人群那邊投來的視線，陳淮錚驀地抬起頭，一雙墨黑深沉的瞳仁掠過周圍。
他站起身，身形頎長凜然衆人。
“抱歉，”陳淮錚開口，低沉嗓音不輕不重落下，“我已經有孩子了，暫時不考慮相親。”
有孩子了……？！
這話如同驚雷般砸入平靜湖面。
周圍吃瓜看熱鬧的人驚訝瞪大了眼。
而那些偷看的女同志不由失落，果然這樣優秀的男人都是搶手貨，哪能等到淪落相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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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樓裏。
等到約定的時間過了十來分鍾，嚴墨仁依舊沒有出現。
顧書染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又看了看外面喧鬧的街道，心裏大致明白了。
看來對方根本沒打算來，昨天所謂的“有好感”、“想繼續接觸”，要麼是中間人傳錯了話，要麼就是對方故意耍她。
顧書染倒也沒覺得多生氣，只是覺得這人實在沒禮貌，浪費彼此時間。
好在她早有準備，定在了自己工作的地方。
“劉師傅，王大嬸，我這邊沒事了，可以開始忙了。”她轉身回到後廚，套上圍裙，洗了手，準備投入工作。
劉老板探頭看了看外面：“你那相親對象……沒來？”
“嗯，可能有事吧。”顧書染輕描淡寫地帶過，拿起菜刀，熟練地開始處理食材，“咱們按計劃準備午市吧，今天客人估計也不少。”
劉老板和王大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一絲對顧書染的同情和了然。
這姑娘，怕不是又被哪個不靠譜的給涮了。
不過看她這平靜的樣子，似乎也沒太放在心上。
也好，專心搞事業，比什麼都強。
晚上回到家，孟琳又關心起相親的事，還特地挑在吃完飯之後，單獨拉她到房裏追問進展。
白天被放了鴿子的事，顧書染自己是並不放在心上的。
可她看着母親那雙盛滿關切的眼睛，心裏不由得泛起一陣暖意，又夾着些微的惱意。
第二次約見是嚴墨仁主動提起的，還讓中間人傳遞了錯誤的訊息，也不怪母親覺得有戲。
可那個人呢？連基本的守時守信都做不到。
她可沒時間陪這種沒禮貌的人打啞謎，幹脆說出了實情。
“媽。”她輕聲開口，“其實今天中午，我根本沒見到他人。”
“什麼？！”孟琳一愣。
她試圖從閨女臉上找出說謊的痕跡。
但根本沒有。
“我在鳳凰樓等到一點多，他始終沒出現。”顧書染語氣平靜，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我想，他大概本來就沒打算來。”
“他們簡直欺人太甚！”
孟琳卻不能像她這麼平靜，想起自己一心想爲閨女好，反而害她受了兩次侮辱，既愧疚又惱怒。
顧書染反過來安慰她，“我其實也沒覺得什麼，就是覺得這樣挺沒意思的。既然不想見面，當初何必讓人傳話？平白耽誤彼此時間。”
這話一下就激起孟琳一下起了護犢子的架勢，“染染你放心，媽明天就去單位裏跟張麗問個清楚，那個嚴家到底怎麼回事，條件再好也不能耍人啊！”
這些天裏顧書染很少見孟琳較真動火，她一向都是溫柔和善的性子，現在爲了自己的事卻急紅了眼。
媽媽她……確實是心中有自己的。
只是不知道曾經的她究竟做得多離譜，才導致顧媽露出那副失望的神情。
現在改變，一切都還來得及。
顧書染上前，輕輕抱住了孟琳的手臂，軟乎乎歪靠在她的肩膀：“媽，不是我們的問題，是這個人不靠譜，不行咱就換。三條腿的男人沒有，兩條腿的好同志還愁找不到嗎？”
她聲色清糯，聽着像在撒嬌一般。
孟琳頓時聽軟了心，氣也消了一大半，“你這孩子，說什麼胡話呢？”
不過一碼歸一碼。
嚴家的事得解決，閨女的終生大事也不能放下來。
她思來想去，面色又鄭重了些，“媽再幫你物色物色些青年才俊，慢慢挑，絕對不能讓我們染染再受委屈！”
顧書染乖巧應着好。
母女倆又說了會兒話，孟琳轉頭想再叮囑幾句，卻發現顧書染已經歪靠在她肩上，眼睛微微闔着，顯然是累極了。
孟琳心裏一疼，輕輕扶她躺好，掖好被角。
燈光下，女兒的臉龐白皙安靜，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
她默默看了會兒，心裏又把嚴家那小子翻來覆去罵了好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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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嚴墨仁在電話裏被張麗拐着彎嚴肅說了一頓。
他碰了一鼻子灰，倒沒想到顧書染還挺有脾氣的。
吃飯的時候嚴墨仁湊到陳淮錚邊上，打小報告道：“老陳，完了，這回真的完了！那位顧大小姐夠絕情的，說什麼以後再不跟你見面了，絕交！”
“我就說吧，她果然沒把你放在心上！你都等她那麼多年，昨天不過就放她一回鴿子，她就不耐煩了，一點道歉的誠意都沒有！”
“老陳，你就應該早點接觸更好的女人，比她還好一百倍一千倍。”
“萬一更差呢？”陳淮錚抬了薄薄的眼皮，透不出什麼情緒。
那眼神太平靜，平靜得讓嚴墨仁後續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
他突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感情的事畢竟不是一時半會能說得清，更何況兩個人之間還橫着一個半大小子。
嚴墨仁嘆氣，又想到了豆豆的情況。
這些年裏陳淮錚夠委屈的，基層鍛煉本來就條件苦任務重，陳淮錚白天把孩子交給老鄉帶，晚上執勤完還要摸黑換尿布，天一亮又趕在孩子哭之前找老鄉借奶水。
一天睡不了幾小時，把人都折騰得半死不活，也虧得他挺過來了。
後來還是陳奶奶打聽到了陳淮錚的情況，說什麼也要把孫子接回老宅去照顧。
老兵們也勸陳淮錚服個軟，三歲以前的孩子最嬌嫩，隨時都怕磕着碰着，也是最需要母乳營養的時候，在這種艱苦條件下孩子發育不好，以後再後悔就晚了。
陳淮錚終於還是爲了孩子妥協，讓陳奶奶把豆豆帶回老宅細心照料。
好幾年苦日子熬過去，陳淮錚終於從部隊調回城裏，職位和駐地都穩定了下來，他就着手把隨軍的手續辦了下來，以後豆豆就能在部隊的幼兒園上學，他陪在身邊也安心。
“老陳，上個月說把豆豆接過來，那小不點應該快到了吧？”
陳淮錚“嗯”了一聲，微微彎起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好心情，“就這兩天，我托了可靠的親戚送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