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見在忙劈柴,這年頭家裏不是沒有煤氣爐,不過煤氣爐要煤氣,煤氣要錢,基本每家每戶家裏都保留了灶台,灶台用柴生火就可以煮東西了,天氣冷,家裏需要的柴也多,她昨天忙裏抽閒上山砍了一些回來,這會正把柴一個個砍細然後堆放好,這樣王雪柔要用的時候也方便。
二來麼,也鍛煉鍛煉她的力氣。
等忙完這堆柴火她發現十點了,想起昨天約了鄧有爲的事,喊道“媽。”
王雪柔哎了一聲,“咋了。”
沈半見開口道,“我之前讓你保管的茅台呢。”
王雪柔知道那瓶酒三塊錢,怕雙胞胎拿去玩不小心打碎了,放的比較嚴實,這會去給沈半見拿了出來。
沈半見拎着酒就出門了。
門口蹲了兩小時的小弟見她終於出來了,立即站起了身來。
沈半見說道,“大哥,走吧。”
小弟道,“我還以爲你要放我鴿子呢。”
沈半見笑道,“你說笑了不是,我還欠你們錢呢,放你們鴿子,我不想好好生活了?”
那小弟也覺得是。
他領着沈半見一路到工業區,工業區人龍混雜,什麼三教九流都有,沈半見一個女娃娃出現,一時間吸引了不少目光,不過有小弟領着,那些人看歸看,但並沒有上前的意思。
沈半見對於周遭的一切也目不斜視,三教九流固然可怕。
但是和不要命的毒販比起來,還是很小意思的。
那小弟回頭看了一眼沈半見,見她臉上沒有一絲害怕的神色,心裏不由暗暗嘀咕幾聲。
很快,就到了工廠。
“到了。”小弟說着,讓沈半見在外等着,自己先進去稟報。
沈半見環顧了周遭的環境一下,怎麼說呢,就只能地方很符合鄧有爲顯露出來的氣質,忽然,一個少年從旁邊的巷子背着書包走了過來。
沈半見看過去,只見少年約莫十六歲的樣子。
少年也在看沈半見,四目相對間。
那小弟從裏頭出來了,“喂,小丫……咦,小易,你怎麼在這怎麼沒去上學。”
那少年就看了一眼小弟,然後冷酷的道,“我找我爸。”
小弟道,“老大有點事忙,你先跟我來,小丫頭,你也進來。”
沈半見把他們的對話聽在耳裏,心裏有了數,然後邁步進了工廠,工廠裏有一些工人正在運作作業,走過這地方往裏頭的小房間進去,鄧有爲和他一些小弟就在裏頭打牌。
“對K…”
“對2。”
撲克牌打出去的聲音,還有煙味在空曠的房間裏蔓延。
沈半見面不改色的靜站着,一直等到他們打完了一局牌,才緩緩的開口,“鄧老大。”
鄧有爲轉頭看了她一眼,扔出牌道了一句你們先玩,然後目光觸及沈半見手裏的茅台,挑了挑眉。
沈半見把茅台放上桌,“這是孝敬你的。”
鄧有爲想起來小弟說的沈半見買茅台的事,敢情是買來送自己的,他不禁道“你倒是上道。”
沈半見道,“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這道理我還是懂的。”
鄧有爲,“求人?”
沈半見開口道,“是,我想問你借張工業票,買也可以。”
鄧有爲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要工業票,幹什麼?”
沈半見幹脆利落的道,“我需要買輛自行車。”
其實她也想過要買二手的,但是二手的東西在未來行的通,在這裏風險還是大了些,畢竟自行車對於現在的人來說不是什麼滿大街都是的物品,而是稀罕物,八五年誰家買輛自行車都得要上半年的工資。
如果買二手的,萬一人家報警,警察追尋來源。
其次,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
沈半見雖然不能阻止小偷偷車,但至少可以做到保證自己不成爲交易源頭的一名縱容犯罪的人員。
鄧有爲詫異的道,“你要買自行車,你不是來還錢的?”
沈半見挑眉,還錢?“離一個月不是還有二十天嗎?”
鄧有爲大無語。
是,離一個月還有二十天。
可我這不是以爲,你是要來先還一部分。
敢情你不是來還錢,還管我問要東西。
他都氣笑了,“我說小姑娘,你當我冤大頭呢。”
沈半見說道,“你說笑了不是,你鄧老大在這一帶什麼名聲,我怎麼敢拿你當冤大頭,我是拿你當可以信賴的交易人。”
“我說了,是借,你可以借我,回頭我還你,不白要,給利息,或者我跟你買都可以。”沈半見這不是主要不知道這年頭票來源怎麼拿麼。
但是鄧有爲肯定知道。
而且肯定有。
她其實也可以找別人買,但初來乍到她不知道哪裏有票販子,但她知道鄧有爲的手下有票販子。
鄧有爲道,“工業票我肯定是有,但我憑什麼借你,又憑什麼賣你。”
沈半見道,“憑我能還上你的錢,多交個朋友比多交個敵人好,我覺得鄧老大你是可以做朋友的人, 誰知道以後有沒有合作的地方呢,你說呢。”
鄧有爲真樂了,“你倒是有意思,別人看到我怕的和什麼似的恨不得繞道走,你倒好,湊上門來和我說談交易,你個小丫頭,除了能還欠我的錢外,能談什麼交易。”
沈半見說道,“能談的那可就多了,就打個比方,我能在一個月內賺到一千還給你,這能力,你換別的欠債的,能做到嗎?”
鄧有爲沉默了。
能做到嗎?
一千就不是小數目。
別人別說能連本帶利還一千。
就是能把本金還他媽他都謝謝他們祖宗了。
但沈半見這丫頭……
十天前還只有六毛錢。
現在的話,“你有錢買自行車了?”一輛自行車有票一百五十,沒票起碼二百多。
“有。”沈半見輕應一聲,不是她要露富,而是她必須讓鄧有爲知道,她有這個還錢的能力,以及賺錢的能力。
鄧有爲好奇的問了句,“你就打算靠拾荒來還我的錢?”
沈半見說道,“靠拾荒還是靠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還上你的錢不是嗎?”
鄧有爲抽了口煙,樂道,“這真他媽的有道理。”
“可是你就憑什麼認爲我一定會幫你呢,我是個放高利貸的又不是做善事的,沒準我還要搶你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