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窩棚鼾聲如雷。
陳平攥緊玉佩。
嗡。
腳踏實地。頭頂微光恒定。
他第一時間看向那片新播種的土地。
一千個小土包,依舊安靜。
但仔細看去,一些土包的表面,已經出現了極其細微的鬆動跡象,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下面輕輕拱動。
陳平蹲下身,湊近其中一個鬆動最明顯的土包,屏息凝視。
一點極其微弱的,幾乎透明的嫩白,頑強地頂開了一小粒黑土,怯生生地探出了頭!
不是一株,而是好幾株!
細如發絲,柔弱得仿佛一口氣就能吹斷,但它們確實冒出來了!
在一個坑裏!
陳平的心猛地一跳。
成了!出苗了!
而且看樣子,一個坑裏撒六粒種子,真的能出好幾棵苗!
按照陳平的經驗。
水稻種子種下,到出苗的時間,一般是十天到十五天。
而玉佩空間中的黑土地,只用了一天時間,就抽出水稻苗……
是不是意味着,黑土地能以普通靈田十倍的速度,生長靈植?
陳平強壓住激動,他還需要繼續觀察,才能驗證這一結論!
又去看旁邊的土包。
果然,不少土包表面都有了鬆動的痕跡,有些甚至已經能看到不止一點嫩白破土而出!
雖然只是剛剛冒頭,離成熟還遠得很,但這景象,比看到一堆金子更讓陳平振奮。
陳平仿佛已經看到,無數金黃的稻穗在向他招手。
他小心地繞着這片新生的苗床走了一圈,確認沒有發現枯萎或異常,才帶着滿心的踏實退了出去。
接下來的時間,陳平白天忍受着苦役的折磨,精神卻高度集中。
他像一塊海綿,觀察着周圍的一切。
尤其是那些和農事有關的東西。
他需要工具!
收割六千株靈谷,用手去拔?
用那根硬木棍去撬?
太慢了,效率低得可怕。
他需要鐮刀,鋒利的鐮刀。
收割下來的稻穗,需要脫粒。
用手一粒粒去搓?六千株?那得搓到猴年馬月?
他需要脫谷的工具!
他見過凡俗農人用的木制脫谷車,一個帶齒的木輪子,搖動手柄,稻穗放進去,谷粒就被打下來。
宗門裏管理普通靈田的雜役處,肯定有類似的東西,而且應該更大,更結實。
脫下來的谷粒,還帶着谷殼。
需要去除谷殼才能得到能吃的靈米。這需要風車和石磨。
風車揚去谷殼和碎屑,石磨磨掉剩下的糠皮。
這些東西,宗門裏都有!
但絕不是他一個苦役弟子能接觸到的。
那些工具,都存放在特定的庫房或者農具房裏,有常役弟子看守。
買?
他身無分文。
宗門發的糊糊只夠吊命,沒有任何月例。
苦役弟子,就是純粹的消耗品。
換?
他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壓根不現實……
唯一剩下的路,就是偷。
這個念頭讓陳平的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
上次偷東西,差點嚇得心髒都跳出胸腔。
這次又要去偷嗎?
宗門之中,規矩太嚴格!
在宗門裏偷東西,一旦被發現,下場絕對比老張頭還慘。
輕則廢掉手腳丟出山門喂野獸,重則直接打死喂靈獸。
但是,不偷,怎麼辦?
看着黑土地上豐收的靈谷爛掉?
或者浪費大量時間,一點點用手處理?
絕對不行!
待人人堆之中。
時間長了,難免自己會有疏漏的時候。
如果被別人知曉了自己的秘密……那將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遇。
玉佩空間是他最大的依仗。
只有玉佩空間,才能讓他脫離苦海!
必須要在短時間內,成爲常役弟子,才能避免被別人發覺!
……
幾天來。
陳平反復琢磨着玉佩的進出機制。
帶東西進去,似乎需要他身體接觸?
上次那顆種子,就是他攥在手心裏帶進去的。
那麼,鐮刀、脫谷車、風車、石磨……這些大件呢?
他需要靠近它們,用手摸到它們,然後嚐試在進入空間時,把它們一起帶進去!
風險極高。
靠近那些存放工具的庫房,本身就危險。
觸碰工具時,萬一被人撞見……
而且,他不知道玉佩能不能帶走那麼大的東西。
萬一失敗,或者引起異動……
陳平躺在冰冷的草鋪上,黑暗中睜着眼睛。
一邊是巨大的風險,一邊是唾手可得的、能改變命運的希望。
突然,他想起了糞池裏沉浮的那幾縷白發,想起了父母消失在礦洞深處的背影。
賭了!
他必須弄到那些工具!
趁着下一次收獲之前!
他必須偷到所有工具!
接下來的日子,陳平變得更加沉默,也更加留意。
他利用去割豬草、或者被派去遠處清理垃圾的機會,小心翼翼地觀察地形。
他需要找到一個看守相對鬆懈、存放了所需工具的地方。
雜役峰範圍很大,除了飼養靈獸的區域,也有一片區域是種植普通靈草和少量低階靈谷,供給靈獸食用的。
管理這片靈田的,是一些常役弟子。
他們的工具房,就在田埂邊,一個不起眼的木棚子。
陳平在背豬草路過時,遠遠觀察過幾次。
木棚子沒有上鎖,只是用一根木棍別着門。
白天常有人進出取放工具,但到了晚上,這片區域就基本沒人了。
守夜的弟子主要盯着靈獸欄舍和重要的庫房,對這種給靈獸種口糧的破棚子,並不太上心。
而且,工具棚裏存放的,都是些普通的農具,並非仙人道具,價值不高。
陳平的目標就是靈田工具棚。
他需要知道晚上的巡邏路線和時間。
這花了陳平兩個晚上的時間。
他借口肚子疼溜出窩棚,躲在暗處,觀察巡邏隊的規律。
雜役峰太大,巡邏隊人手有限,主要路線是圍繞重要的獸欄、庫房和弟子居所。
那片供靈獸食用的靈田區域,巡邏隊每晚只會在固定的時間(大約亥時末)快速經過一次,前後間隔很長。
機會就在巡邏隊經過之後的那段時間。
陳平開始做準備。
他需要快速行動,一次拿不了太多東西。
鐮刀體積小,可以先偷一把。脫谷車、風車、石磨都比較大,需要分開行動,而且必須確保能帶進空間。
夜深。
估摸着巡邏隊剛過去不久。
陳平悄無聲息地爬起來。
他心跳得很快,手心全是汗。
他像之前偷靈谷種子時一樣,貼着窩棚的陰影移動,避開偶爾亮着燈火的地方,朝着那片靈田的方向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