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虞念薇臉上的柔弱表情瞬間僵住。
虞嘉音這話,既點明了她虞念薇才是虞家現在全力培養的對象,暗示她不該不務正業,又直接戳穿了她針對虞嘉音的小心思,讓她整個人顯得無比虛僞!
周圍人的目光立刻變得微妙起來。
“是啊,虞家真千金回歸,資源在手,不去拍點實際有用的,跟一個失勢的假千金搶個盤子較什麼勁?這不就是故意找茬嗎?”
“這才是真的壞啊,假千金不都還回去了,聽說這虞嘉音淨身出戶的呢,還要虞嘉音怎麼辦,命賠給她?”
“我都覺得虞嘉音是真的慘了,事業全沒了不說,還得被鼻涕蟲惡心。”
虞念薇被噎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強撐着解釋道:“我,我只是覺得這盤子有眼緣。”
“哦~眼緣啊,”虞嘉音恍然大悟般點點頭,笑得更加明媚:“那妹妹可要跟緊了,畢竟,眼緣這東西,有時候也講究個先來後到,強求不得,不然容易,看走眼呢~~”
她這話一語雙關,既指搶東西,又隱隱暗指虞念薇搶司薄然未必能如願。
虞念薇氣得胸口起伏,卻礙於場合不能發作,只能死死捏着號牌。
司薄然自始至終沒有參與兩個女人的言語交鋒,但他落在虞嘉音身上的目光,帶着一絲幾不可察的贊賞。
他再次沉穩舉牌,將價格推向新高。
虞念薇騎虎難下,被虞嘉音剛才那番話架在了火上,如果此時放棄,豈不是坐實了自己只是搶東西而非真心喜歡?她咬咬牙,硬着頭皮再次加價,心裏卻在滴血,這價格已經遠超她的預算了!
於是,當司薄然再次加價時,虞念薇毫不猶豫地舉牌跟上,還故意朝虞嘉音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虞嘉音爽之。
司薄然眉頭微蹙,顯然對虞念薇這種幼稚的挑釁感到不悅,但他並未停下,繼續沉穩加價。
價格很快被兩人抬到了一個遠超瓷盤本身價值的高度。
場內衆人都嗅到了火藥味,目光在司薄然、虞嘉音和虞念薇之間來回逡巡,等着看好戲。
就在價格僵持不下時,虞嘉音果斷讓司薄然放棄!
虞念薇詭異的感覺到了搶東西的爽:
“呦,姐姐,看來這盤子是我的了~”
就在這時,坐在前排的一位一直沉默不語、氣質儒雅的老者忽然轉過身,他是國內知名的收藏家和鑑定大家。
他看向司薄然和虞念薇,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全場:
“司總,虞小姐,二位若是喜愛明代瓷器,老夫這裏有幾件不錯的藏品可以推薦,至於這一件,”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那青花瓷盤上,帶着一絲惋惜:
“如果我沒看錯,這應是明代一位宦官墓中的陪葬品,陰氣過重,不宜擺放在家中,尤其是,年輕女士的居所。”
此話一出,滿場譁然!
虞念薇臉上的得意和挑釁瞬間凝固,變得慘白無比!
她,她竟然花天價搶了一個陪葬品?!
還是從死人墓裏出來的東西?!
她感覺周圍的目光瞬間從看戲變成了嘲笑和憐憫,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虞嘉音只想笑,媽的職業病又犯了好嗎,只要拍賣會被搶的瓷器,包是陪葬品啊!
她又猜中了。
司薄然面不改色,對着那位鑑定大家微微頷首:
“多謝陳老提醒。”
最終,那件明代青花瓷盤,在一種極其尷尬的氛圍中,被臉色鐵青、騎虎難下的虞念薇以高價拍下。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離開了拍賣會場,連後續的環節都沒參加。
回去的車上,虞嘉音想起虞念薇那副吃癟的樣子,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司薄然看着她笑得像只偷腥的小貓,眼底也染上些許暖意,淡淡道:
“看來,不用我出手,有人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虞嘉音止住笑,看向窗外夜景,心情是這段時間以來從未有過的輕鬆。
有司家撐腰,有司薄然這個看似冷淡實則護短的老板,還有虞念薇這種主動送人頭的對手,她的復出之路,好像,也沒那麼難走了?
……
虞念薇幾乎是逃回虞家的,那個價值一千萬的明代瓷盤被她像燙手山芋一樣丟在車上,連碰都不敢再碰。
她腦子裏全是拍賣會上那些人嘲諷的眼神、虞嘉音最後那句誅心的話,以及司薄然自始至終冷漠無視她的態度。
一進門,她還沒來得及哭訴委屈,坐在客廳沙發上面色鐵青的虞明輝就將一個茶杯狠狠摔在她腳邊,瓷片四濺!
“一千萬!你花一千萬買個陪葬品回來?!虞念薇!你的腦子呢!我怎麼會有你這種蠢貨女兒,要不是做了親子測驗我真想把你丟回許家去!!!”
虞明輝氣得額頭青筋暴起,哪裏還有半分平日裏的儒雅。這一千萬對於虞家雖不是傷筋動骨,但花得如此愚蠢、如此丟人,簡直是把虞家的臉面放在地上踩!
林婉也一臉不贊同,帶着埋怨:
“念薇,你也太沖動了!跟虞嘉音那種人置什麼氣?現在好了,全莞城都在看我們虞家的笑話!”
大哥虞辰宇臉色陰沉:
“司薄然明顯是在耍你!你看不出來嗎?他根本就是故意抬價!”
三哥虞辰皓更是口不擇言:
“早知道你這麼蠢,還不如……”
他話沒說完,但在場的人都明白那未盡之語,還不如留着虞嘉音,至少虞嘉音不會幹出這種蠢事!
虞念薇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這些口口聲聲說要把過去二十年欠她的都補償給她的親人,此刻沒有一句安慰,全是冰冷的指責、埋怨和嫌棄。
那一千萬,像一面照妖鏡,瞬間照出了虞家底色,利益至上。
巨大的委屈、羞辱和心寒如同冰水將她澆透。
她突然在這一刻,無比清晰地理解了虞嘉音。
理解了爲什麼虞嘉音離開虞家時,除了最初的狼狽,後來在司家反而顯得更加鮮活、更加開心。
因爲在這個家裏,根本沒有無條件的愛,只有衡量和算計。
達不到期望,就會被毫不猶豫地舍棄,就像現在的她一樣。
原來,所謂的家人,不過如此。
她之前還嘲笑虞嘉音是喪家之犬,現在看來,真正可憐的,或許是被這種虛僞親情捆綁住的自己。
林婉像是想起了什麼,皺着眉開口: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當務之急,是想想怎麼挽回損失,還有念薇你的婚事,孫家那位少爺,之前不是有點意向嗎?雖然孫家比不得司家,但也算不錯了。”
虞明輝冷哼一聲:
“孫離佟?人家之前是對嘉音有點意思,後來嘉音身份曝光也就淡了,現在念薇鬧出這麼大笑話,孫家那邊,恐怕更看不上眼了。”
看不上三個字像針一樣扎進虞念薇心裏。
她才是真千金!
憑什麼連孫家那種二流豪門都敢嫌棄她?
而虞嘉音,一個冒牌貨,卻能被司薄然那樣的人物護着!
恥辱感像毒藤一樣纏繞住她的心髒。
忽然,一個惡毒的念頭在她心中滋生。
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聲音帶着哭腔,卻透着一絲詭異的冷靜:
“爸爸,媽媽,哥哥,我知道錯了,是我太傻,被虞嘉音設計了,”
她把責任巧妙推給虞嘉音,見家人臉色稍緩,才繼續道:
“孫家那邊,或許還有轉機,只要,只要能讓孫少爺以爲,虞嘉音對他還有舊情,或者,讓他有機會得到虞嘉音,”
她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利用虞嘉音做餌,去釣孫家這條魚,既能挽回虞家的面子(,又能報復虞嘉音,說不定還能從中撈取好處。
虞明輝和林婉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權衡。
虞辰宇皺緊眉頭,似乎覺得不妥,但最終沒說話。
虞辰皓則覺得這主意不錯。
“你有辦法?”虞明輝沉聲問。
虞念薇擦去眼淚,臉上露出一抹混合着怨恨和算計的扭曲笑容:“總得試試,畢竟,我和她,姐’一場。”
這一刻,虞念薇徹底拋掉了那層僞裝的柔弱,她要把虞嘉音拖回泥潭,讓她也嚐嚐被當作貨物、被算計、被羞辱的滋味!
而她第一個要利用的,就是虞嘉音或許還對虞家殘留的、哪怕一絲的軟弱或舊情。
她要想辦法,把虞嘉音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