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巨大的引擎聲在空曠的山谷裏回蕩,震得樹枝上的積雪簌簌落下。
五輛全副武裝的軍用越野車,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直接沖進了王家溝那個平日裏用來曬谷子、現在堆滿積雪的打谷場。
吱——!
刺耳的刹車聲響起。
幾輛車整齊劃一地停下,揚起一片雪霧。
車身上那威嚴的軍綠色塗裝,還有車頂黑洞洞的重機槍口,在這貧窮落後的小山村裏,顯得格格不入,又充滿了毀滅性的壓迫感。
原本躲在屋裏貓冬的村民們,全都被這動靜給驚動了。
一個個裹着破棉襖,探頭探腦地從窗戶縫、門縫裏往外看。
“這……這是咋回事啊?”
“哪來的這麼多當兵的?”
“乖乖,那是真槍吧?那麼老長!”
“難不成咱們村裏出啥大事了?”
村民們竊竊私語,既害怕又好奇。
這種陣仗,他們這輩子也沒見過。
平日裏也就是公社的吉普車來一趟,那就是大官了。
現在這可是正規軍啊!
還是帶着重武器的正規軍!
村長王老實正趴在被窩裏聽收音機呢,聽到動靜嚇得連褲子都穿反了,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
“哎喲喂!這是哪位首長視察工作啊?”
王老實一邊系褲腰帶,一邊滿臉堆笑地迎上去。
他以爲是上面來搞什麼冬季拉練,或者是慰問貧困戶。
然而。
當頭車的車門打開。
一條穿着黑色戰術皮靴的長腿邁了出來。
緊接着。
趙剛那如鐵塔般的身影出現在衆人面前。
他一身迷彩作戰服,防彈背心上掛滿了彈匣,腰間別着手槍,手裏還端着一把95式自動步槍。
那張冷峻的國字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眼神銳利得像是一把刀子,掃視着周圍的村民。
王老實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腿肚子開始轉筋。
這……這看起來不像是來慰問的啊!
這殺氣騰騰的,倒像是來剿匪的!
“首……首長好!”
王老實哆嗦着敬了個不倫不類的禮。
“我是這裏的村長……不知道各位首長有啥指示?”
趙剛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他大步走到王老實面前,那股逼人的氣勢壓得王老實差點跪下。
譁啦。
趙剛從懷裏掏出一張照片。
那是陸戰剛才在車上給念念拍的。
照片上,念念雖然洗幹淨了臉,但依然瘦得脫相,眼神裏透着驚恐。
“這孩子。”
趙剛的聲音冷得像周圍的冰雪。
“在哪家?”
王老實湊過去一看,愣了一下。
“這……這不是王瘸子家那個賠錢貨嗎?”
“誰?”趙剛的眼神瞬間變得危險起來。
“賠錢貨”這三個字,像是一根針,扎進了在場所有戰士的心裏。
王老實嚇了一跳,連忙改口。
“不不不……是王瘸子家那個養女!叫念念!”
“對!就是她!”
“王瘸子家在哪?”趙剛厲聲問道。
“就……就在村尾!那個破瓦房就是!”
王老實顫抖着手,指了指村子最裏面那個孤零零的院子。
“全體都有!”
趙剛猛地一揮手。
“一隊二隊,包圍村尾!”
“三隊警戒,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
“行動!”
“是!”
幾十名特戰隊員齊聲怒吼,聲音震天動地。
他們動作整齊劃一,端着槍,像一陣黑色的旋風,朝着村尾的方向撲去。
那股氣勢,嚇得周圍看熱鬧的村民們大氣都不敢出。
這王瘸子家是犯了天條了嗎?
居然惹來了這麼多當兵的!
與此同時。
中間那輛指揮車的門也打開了。
陸戰走了下來。
他沒有穿軍裝,依然是一身有些發皺的白大褂,外面披着那件舊軍大衣。
但他身上的氣勢,卻比任何一個特種兵都要可怕。
那是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復仇者的氣息。
他的懷裏抱着念念。
不過,他用一條厚厚的圍巾,把念念的眼睛給蒙上了。
“乖。”
陸戰低聲在女兒耳邊說道。
“爸爸帶你去玩個捉迷藏。”
“先把眼睛蒙上,等爸爸說好了,你再睜開。”
念念乖巧地點了點頭,小手緊緊抓着陸戰的衣領。
“好……念念聽話。”
“念念不看。”
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是她聞到了空氣中那股熟悉的、讓她害怕的味道。
那是豬圈的味道。
是發黴稻草的味道。
是那個地獄的味道。
小身子本能地顫抖了一下。
陸戰感覺到了。
他的眼神變得更加陰冷,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走。”
陸戰只說了一個字。
抱着女兒,踩着厚厚的積雪,一步一步,走向那個曾經差點吞噬了他女兒生命的魔窟。
每走一步。
他心裏的恨意就增加一分。
今天。
他不僅是一個科學家。
更是一個要爲女兒討回公道的父親。
天王老子來了,也擋不住他清算的腳步!
而在村尾的破屋裏。
王翠花和王大錘還在爲了即將到手的“賠償金”沾沾自喜。
完全沒有意識到。
他們這輩子最大的噩夢。
已經站在了門口。
砰——!
一聲巨響。
那扇本就搖搖欲墜的院門。
被趙剛一腳踹飛了出去。
門板帶着風雪,重重地砸在院子裏的凍土上,碎成了幾塊。
“誰啊!要死啊!”
王翠花正準備出門倒洗腳水,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嚇了一大跳。
手中的髒水盆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她罵罵咧咧地抬起頭,剛想發作。
下一秒。
她的罵聲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戛然而止。
因爲她看到了幾十個黑洞洞的槍口。
正如死神的眼睛。
正冷冷地盯着她。
“你們……你們是誰……”
王翠花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那股剛剛升起的發財夢。
在這一刻,碎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