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風沙比我想象中還要大。
一下飛舟，一股夾雜着鐵鏽味和硫磺味的熱浪就撲面而來。這裏和魔宮的陰冷靜謐截然不同，到處都是裸露的礦坑和忙碌的魔族礦工，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粗放而原始的工業氣息。
黑石早已在礦區門口等候。這位新上任的總管看起來比呈報上來的資料裏還要憔悴，一身原本華麗的錦袍沾滿了灰塵，眼下烏青一片，顯然是爲了那個KPI熬了不少大夜。
“助理大人！您可算來了！”黑石一見到我，就像見到了救星，眼眶微紅，“那個方案……屬下真的覺得可行，可是那幫煉器師都說屬下異想天開……”
“行了，少賣慘。”我擺擺手，從背包裏掏出防塵口罩戴上——這是我特意讓魔宮工匠按我圖紙做的，“帶我們去現場。我要親眼看看那些‘渣土’。”
影一跟在我身後，雖然也被這裏的環境弄得眉頭微皺，但還是盡職地幫我提着那個裝滿精密儀器的大箱子，像個沉默的守護神。
來到礦區深處的廢料堆積場，眼前的景象讓我這個前測繪工程師忍不住皺起了眉。
數以萬噸的黑色渣土隨意堆砌，沒有任何分類處理，甚至連最基本的防風抑塵措施都沒有。
“黑石，你這管理太粗放了。”我忍不住吐槽，“這些渣土雖然是廢料，但裏面混雜的微量元素如果不分類，不僅提煉不出來，還會造成嚴重的靈力污染。”
“靈力污染？”黑石愣了一下，“那是什麼？”
“就是……會讓你們這裏的魔植枯死，井水變味，甚至影響礦工的健康。”我解釋道，隨即從包裏掏出我的寶貝——地質錘和放大鏡，“行了，帶我去你那個實驗陣眼看看。”
黑石的實驗陣眼設在廢料場的一角。
那是一個極其簡陋的聚靈陣，陣盤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中間放着一個看起來隨時會炸的坩堝。
“就是這裏。”黑石指着陣盤，“屬下發現，這些渣土在特定的高溫和靈力刺激下，會析出一種銀色的液體。但是……每次析出的量極少，而且陣盤很快就會因爲靈力紊亂而崩碎。”
我蹲下身，仔細觀察着陣盤上的符文走向，又看了看旁邊堆積的廢料。
半晌，我站起身，搖了搖頭：“黑石，你這思路是對的，但方法全錯了。”
“錯了？”黑石一臉絕望，“那……那KPI……”
“別急。”我從背包裏掏出一疊繪圖紙和炭筆，開始在地上快速勾畫，“你看，你這個聚靈陣的符文排布，是基於‘吸納’的原理。但這些渣土本身的靈力極其駁雜，你強行吸納，就像用一個破布袋子去裝水，肯定會漏。”
我一邊畫一邊解釋：“而且，你沒有對原料進行預處理。這些渣土顆粒大小不一，導熱性極差。你需要的是一個‘篩選-分離-提純’的流水線，而不是一個單純的聚靈陣。”
“流水線？篩選？”黑石聽得一頭霧水，旁邊的影一也湊過來看，眼神裏帶着幾分好奇。
“看好了。”我把畫好的圖紙拍在黑石手裏，“把你的聚靈陣拆了。重新按我這個圖紙來。首先，在陣眼外圍設置三層‘震蕩篩’，利用高頻震動把渣土按顆粒大小分層。然後，在最底層設置‘離心分離陣’，把那些沒用的石頭甩出去，只留下含有金屬元素的粉末。最後，再用‘高溫熔煉陣’進行提純。”
“震蕩？離心？”黑石看着圖紙上那些幾何圖形和箭頭，感覺像是在看天書，“助理大人，這……這能行嗎？魔族的陣法裏，沒有這種……這種奇怪的結構啊。”
“這叫科學。”我拍了拍手上的灰，轉頭看向影一，“影一，你看明白了嗎？”
影一拿着圖紙，眉頭緊鎖，盯着那些線條看了許久，突然眼睛一亮：“助理大人，您這是……把陣法的‘輸入端’變成了‘震動源’，利用力的傳導來代替單純的靈力灌輸？”
“Bingo！”我打了個響指，“沒錯！影一，還是你聰明。黑石，你照着影一的理解去改。影一會幫你刻符文的。”
接下來的兩天，礦區裏熱火朝天。
在影一的指導下，黑石和幾個工匠按照我的圖紙，重新搭建了一套全新的“提煉裝置”。
這套裝置看起來不像傳統的魔族陣法，倒更像是一台簡陋的工業機器。
第三天清晨，測試開始。
我站在裝置前，手裏拿着計時器，深吸一口氣：“準備好了嗎？啓動！”
黑石顫抖着手注入靈力。
只聽“嗡”的一聲，裝置開始劇烈震動。渣土被倒入漏鬥，經過三層震蕩篩，細碎的粉末落入下方的離心倉。隨着轉速越來越快，沒用的石屑被甩了出去，只剩下銀色的粉末匯聚在中心。最後，高溫熔煉陣啓動，紅色的火光沖天而起。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
“停！”我大喊一聲。
黑石趕緊切斷靈力。
裝置緩緩停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那個最終的出料口。
一滴、兩滴……
銀色的液體順着管道緩緩流出，滴入下方的容器中。
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零星的幾滴，而是匯成了一股細細的溪流！
而且，液體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在陽光下閃爍着耀眼的銀光。
“成了！！”黑石激動得差點跳起來，“真的成了！！這……這是……”
“這是‘秘銀’的伴生礦，雖然純度不如極品秘銀，但用來制作中低級的魔紋兵器，綽綽有餘。”影一上前一步，拿起一塊冷卻後的銀錠，眼神裏滿是震驚，“助理大人，這東西……價值連城！”
我看着那塊銀錠，心裏的石頭終於落地了。
“怎麼樣？”我轉頭看向黑石，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黑石總管，這下你的KPI，不僅能完成，還能超額完成了吧？”
黑石激動得滿臉通紅，對着我深深一揖：“助理大人英明！大恩不言謝！以後黑石這條命，就是您的了！”
“行了行了，別煽情。”我擺擺手，心裏美滋滋的，“既然成了，那就趕緊量產。記住了，安全第一，環保第二，產量第三。要是再讓我看到亂堆亂放，我就扣你績效！”
“是！！”黑石大聲應道，幹勁十足地跑去指揮礦工幹活了。
影一站在我身邊，看着忙碌的礦區，轉頭看了我一眼，眼神裏帶着幾分從未有過的柔和：“助理大人，您……真的很厲害。這種方法，連魔界的煉器宗師都沒想到。”
“那是。”我得意地揚起下巴，“這叫知識就是力量。不過……”
我看了一眼手裏沾了不少油污的手套，嘆了口氣：“雖然搞定了，但這一趟出差，我的手都要廢了。影一，回魔宮之後，我得申請一筆‘工傷補貼’和‘技術專利費’。老板要是不給，我就罷工。”
影一忍不住低笑出聲，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這麼開懷：“若是魔尊大人不給，屬下幫您去……‘催’。”
“好兄弟！”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咱們回飛舟。這鬼地方風沙太大，我要回去洗個熱水澡，然後寫報告！這次的業績，絕對能亮瞎老板的眼！”
看着夕陽下那台正在運轉的機器，我心裏充滿了成就感。
誰說穿越只能靠修仙？
作爲一個前測繪工程師，我要用工業革命的洪流，把這個魔界的經濟徹底盤活！
老板，準備好給我發獎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