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賽結束時,已是黃昏。
田沐坐在評委席上,看着台下漸漸散去的人群,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桌面。
月兒和星兒站在他身後,神色凝重。
“主人,您真的要去嗎?”月兒忍不住問道,“這明顯是個陷阱。”
“我知道是陷阱。”田沐站起身,“但我必須去。”
“爲什麼?”星兒不解,“我們可以直接派兵包圍劇院,把柳如煙抓起來審問。”
田沐搖頭:“抓起來容易,但抓了她,就斷了線索。我要知道她背後是誰,有什麼目的,還有多少同黨。”
他頓了頓:“而且,如果我連一個女人的約會都不敢赴,以後還怎麼在桃源城立足?”
月兒和星兒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無奈。
她們這位主人,明明怕死得要命,偏偏在某些時候又出奇的勇敢——或者說,莽撞。
“那至少讓我們陪您去。”月兒堅持道。
“不,你們有別的任務。”田沐壓低聲音,“月兒,你去盯住李秀英和張月娥。如果我猜得沒錯,今晚她們也會有動作。”
“星兒,你去監視古麗。看她今晚會不會去劇院,和什麼人接觸。”
“那主人您一個人太危險了!”星兒急道。
“誰說我一個人?”田沐狡黠一笑,“我會帶上趙鐵柱,還有幾個最精銳的守衛,在暗處埋伏。如果情況不對,他們會立刻沖進來。”
他看了看天色:“現在距離子時還有三個時辰。足夠我們準備了。”
回到城主府,田沐立刻開始布置。
他換上了一身便於行動的黑色勁裝,裏面穿了雙層軟甲。腰間藏了三把匕首,袖口裏藏着袖箭,靴子裏還有一把短刀。
“主人,您這是去約會還是去打仗?”月兒看着他全副武裝的樣子,哭笑不得。
“有備無患。”田沐認真地說,“萬一柳如煙想殺我,我得有還手之力。萬一她不想殺我,而是想...嗯,那我也得有抵抗的體力。”
月兒和星兒同時翻了個白眼。
田沐卻不在意,繼續檢查裝備:“迷藥帶了嗎?解毒丸呢?還有那個響箭,能發信號的那種...”
“都帶了。”星兒遞過來一個小包,“這裏面是各種應急藥物,還有三顆煙霧彈,必要的時候可以脫身。”
“很好。”田沐接過小包,想了想,又拿出一支簪子,“這個你們拿着。”
那是一支看起來很普通的銀簪,但簪頭可以擰開,裏面是中空的,藏着一種特殊的粉末。
“這是...”
“追蹤粉。”田沐解釋,“如果我跟柳如煙走了,或者被綁架了,你們可以撒在地上,它會發出只有特殊眼鏡才能看到的熒光,可以追蹤我的去向。”
這是他結合現代知識和古代工藝發明的“黑科技”之一。
月兒和星兒都愣住了。
“主人,您連這個都準備了?”月兒驚訝道。
“當然。”田沐得意地說,“我這人最怕死了,能不多準備點後手嗎?”
他又拿出一副特制的眼鏡,鏡片很厚,看起來有些滑稽:“這個你們輪流戴,可以看到追蹤粉的熒光。記住了,如果我真的出事,不要急着救我,先保證自己的安全,然後...炸了劇院。”
“炸了劇院?”星兒瞪大眼睛。
“對。”田沐眼神冰冷,“如果柳如煙真的敢在劇院設伏,那就說明整個劇院都可能有問題。必要的時候,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他說得很平靜,但月兒和星兒都聽出了話中的決絕。
她們這位主人,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但在關鍵時刻,比誰都狠。
“好了,去準備吧。”田沐擺擺手,“記住,子時之前,不要打草驚蛇。”
月兒和星兒領命而去。
田沐獨自坐在書房裏,望着窗外的夜色,心中五味雜陳。
說實話,他有點緊張。
不是因爲怕死——好吧,也有一點——更多的是因爲...期待?
期待見到柳如煙,期待解開謎團,期待這場暗戰的高潮。
“我是不是有病?”田沐自言自語,“明明知道是陷阱,還這麼興奮...”
他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還有兩個多時辰,夠他再仔細推演一遍了。
......
戌時,劇院後院。
柳如煙的房間還亮着燈。
她坐在梳妝台前,對鏡梳妝。鏡中的女子美豔不可方物,但眼神卻空洞得可怕。
“你真的要去?”一個聲音從陰影中傳來。
是鬥笠男。
“當然要去。”柳如煙沒有回頭,“這是主上的命令,我必須完成。”
“主上改變計劃了。”鬥笠男說,“田沐已經起了疑心,今晚的約會太危險。主上命令,取消行動,等待下一步指示。”
柳如煙手中的梳子頓了頓:“取消?爲什麼?”
“因爲朝廷的巡察使已經到了李家村,最多三天就會到桃源城。”鬥笠男說,“主上不想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
柳如煙沉默片刻:“那古麗怎麼辦?她弟弟還在北漠人手裏。”
“那是她的事。”鬥笠男聲音冰冷,“我們的任務是監視田沐,收集情報,不是救人。”
“可是...”
“沒有可是。”鬥笠男打斷她,“柳如煙,別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主上手中的一把刀,刀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柳如煙握緊了梳子,指節發白。
“我知道了。”她低聲道。
“很好。”鬥笠男說,“今晚待在房間,哪裏都不要去。我會在外面守着,確保你不會做傻事。”
他說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柳如煙看着鏡中的自己,突然笑了。
笑得淒涼,笑得諷刺。
一把刀?
是啊,她只是一把刀。從被主上救起的那天起,她的命就不屬於自己了。
十年了,她爲主上做了多少事?殺了多少人?連她自己都記不清了。
這次的任務本來很簡單:接近田沐,獲取信任,收集情報,必要時制造混亂,配合北漠人奪取桃源城。
但田沐這個人...太不一樣了。
他好色,但不淫邪;怕死,但不懦弱;疑神疑鬼,但又不失真誠。
更重要的是,他看她的眼神,和其他男人不一樣。
其他男人看她,要麼是欲望,要麼是敬畏,要麼是癡迷。
但田沐看她,是探究,是欣賞,是...平等的對話。
這種感覺,很陌生,也很...讓人心動。
柳如煙甩了甩頭,把這個荒謬的想法趕出腦海。
她不能動心,不能。
動心,就會死。
不僅她會死,她身邊的所有人都會死。
主上不會允許一把刀有自己的感情。
她重新拿起梳子,開始梳理長發。
但這一次,她的動作很慢,很慢。
好像在拖延時間。
好像在等待什麼。
......
亥時三刻,城主府。
田沐已經準備完畢。
趙鐵柱帶着十個精銳守衛,全部換上夜行衣,隱藏在劇院周圍的暗處。
“城主,都安排好了。”趙鐵柱匯報,“劇院周圍一共有十二個潛伏點,每個點兩個人,互相可以支援。還有四個暗哨在制高點,隨時觀察情況。”
“很好。”田沐點頭,“記住,沒有我的信號,誰也不要輕舉妄動。”
“是。”
“還有,”田沐補充道,“如果看到我和柳如煙離開劇院,派兩個人遠遠跟着,其他人原地待命,聽月兒和星兒的指揮。”
“明白。”
田沐看了看天色:“時間差不多了,我該走了。”
“城主保重。”趙鐵柱抱拳。
田沐笑了笑,轉身向劇院方向走去。
他的背影在夜色中顯得有些單薄,但步伐堅定。
......
子時。
桃源城陷入沉睡,只有城牆上的火炬還在燃燒。
劇院後院,寂靜無聲。
田沐準時出現在約定的地點——後院中央的荷花池邊。
池中荷花已經凋謝,只剩下枯黃的荷葉。月光灑在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柳如煙還沒到。
田沐環顧四周,沒有發現異常。但他能感覺到,暗處有很多雙眼睛在盯着他。
有趙鐵柱的人,也有...可能是柳如煙的人。
他找了個石凳坐下,耐心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柳如煙還是沒有出現。
田沐皺起眉頭。
失約了?還是出了什麼意外?
他站起身,準備離開。但就在這時,一個輕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城主久等了。”
田沐轉身,看到了柳如煙。
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長裙,裙擺上繡着銀色梅花,在月光下如同仙子下凡。頭發鬆鬆挽起,插着一支簡單的木簪,臉上不施脂粉,卻美得驚心動魄。
“柳姑娘。”田沐拱手,“我還以爲你不來了。”
“城主相邀,如煙怎敢不來?”柳如煙微微一笑,走到池邊,“只是沒想到,城主真的敢一個人來。”
“我這個人,最講信用。”田沐說,“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來。”
柳如煙看着他,眼神復雜:“城主不怕嗎?”
“怕什麼?”
“怕我殺了你。”柳如煙說得雲淡風輕,但話中的寒意卻讓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田沐笑了:“怕,當然怕。我怕死怕得要命。但我更怕...錯過今晚的月亮。”
他指了指天上的滿月:“你看,今晚的月亮多美。如果能和柳姑娘這樣的美人共賞明月,就算死,也值了。”
柳如煙一愣,隨即掩嘴輕笑:“城主果然和傳言中一樣,好色,油嘴滑舌。”
“傳言只說對了一半。”田沐認真地說,“我好色是真的,但我說的每句話,都是真心的。”
柳如煙不說話了。
兩人並肩站在池邊,看着水中的月亮。
月光,美人,荷花池。
本該是浪漫的場景,但空氣中卻彌漫着無形的殺機。
“柳姑娘,”田沐突然開口,“你今晚叫我來,不只是賞月這麼簡單吧?”
柳如煙沉默片刻:“城主以爲呢?”
“我以爲,”田沐轉身看着她,“你是來殺我的。”
柳如煙也轉身,與他對視:“那城主爲什麼不帶護衛?爲什麼不先下手爲強?”
“因爲我希望我猜錯了。”田沐說,“我希望柳姑娘叫我出來,真的只是爲了賞月,或者...談情說愛。”
他的語氣半真半假,眼神卻異常認真。
柳如煙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移開視線,輕聲說:“城主,如果我說,我是來救你的,你信嗎?”
“救我?”田沐挑眉,“我有什麼危險?”
“很多。”柳如煙說,“北漠狼衛已經潛伏在城外,隨時可能攻城。城裏有他們的內應,不止一個。還有朝廷的巡察使,也快到了,他們可能會對桃源城不利。”
田沐眼睛一眯:“柳姑娘怎麼知道這些?”
“因爲我就是北漠的內應之一。”柳如煙平靜地說,“不,準確地說,我不是北漠的人,我只是...受人之托,來幫他們奪取桃源城。”
她說得這麼直接,反而讓田沐愣住了。
“爲什麼告訴我這些?”田沐問。
“因爲...”柳如煙咬了咬嘴唇,“因爲我不想看你死。”
這句話說得很輕,但在寂靜的夜裏,卻清晰得可怕。
田沐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
真話?假話?還是真假參半?
“柳姑娘,”他緩緩說道,“你知道我最怕什麼嗎?”
“什麼?”
“我最怕,真心對我好的人,最後背叛我。”田沐說,“所以我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但你今晚這番話...我願意信。”
柳如煙眼中閃過一絲感動,但很快又變得冰冷:“城主不要輕易相信人,包括我。我告訴您這些,不代表我就是站在您這邊的。”
“那你是站在哪邊的?”田沐問。
“我站在...我自己這邊。”柳如煙說,“我只想活下去,只想完成我的任務。至於誰死誰活,我不關心。”
“那你爲什麼還要來提醒我?”
“因爲...”柳如煙猶豫了一下,“因爲城主是第一個把我當人看的人。其他人都把我當工具,當棋子,當殺人的刀。只有城主,看我的眼神裏,有尊重。”
她頓了頓,聲音更輕了:“就憑這一點,我欠您一條命。”
田沐沉默了。
他看着柳如煙,這個美麗而危險的女子,突然覺得很可憐。
一個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控的人,該有多痛苦?
“柳姑娘,”田沐說,“如果我說,我可以保護你,你願意留下嗎?留在桃源城,做一個普通人,過平靜的生活。”
柳如煙身體一顫,眼中泛起淚光。
但很快,她搖了搖頭:“不可能的。我的過去,我的身份,我的...主人,都不會允許。”
“你的主人是誰?”田沐問。
柳如煙沒有回答,只是說:“城主,時間不多了。我長話短說。第一,北漠人計劃在三天後攻城,他們會在子時從東門進攻,因爲那裏有內應會打開城門。”
“第二,城裏的內應不止古麗一個,還有至少三個人,其中一個是守衛隊長級別的。”
“第三,朝廷巡察使是沖您來的。有人向朝廷舉報,說您私築城池,聚衆謀反。巡察使帶着聖旨,可以調動附近駐軍。您必須早做準備。”
每一條情報都至關重要。
田沐心中震驚,但臉上不動聲色:“柳姑娘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背叛你的主人,後果很嚴重吧?”
“是很嚴重。”柳如煙苦笑,“所以我只能告訴您這些,然後...離開。永遠的離開。”
“你要去哪?”
“不知道。”柳如煙搖頭,“天涯海角,走到哪算哪吧。只要能逃過主人的追殺。”
她突然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遞給田沐:“這個給您。如果將來遇到危險,可以拿着它去江南‘聽雨樓’,找一個叫‘梅先生’的人。他看到玉佩,會幫您一次。”
田沐接過玉佩,入手溫潤,上面刻着一個“柳”字。
“這是...”
“這是我身份的象征。”柳如煙說,“但現在,它屬於您了。”
她後退一步,深深看了田沐一眼:“城主,保重。希望...後會有期。”
說完,她轉身要走。
“等等!”田沐叫住她。
柳如煙停下腳步,但沒有回頭。
“柳姑娘,”田沐說,“如果我說,我不讓你走呢?如果我非要你留下呢?”
柳如煙身體一僵。
“城主不要任性。”她低聲說,“留下我,只會給您帶來麻煩。我的主人,您惹不起。”
“我這個人,最喜歡惹麻煩。”田沐走上前,站在她身後,“而且,我答應過要保護我的居民。你現在告訴我這些,就是背叛了你的主人,就是站在了我這邊。那從這一刻起,你就是桃源城的居民,我就要保護你。”
柳如煙的肩膀微微顫抖。
“城主...您太天真了。”她的聲音帶着哽咽,“這個世界,不是您想保護誰,就能保護誰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田沐伸手,輕輕放在她肩膀上,“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留下來,我們一起面對。”
柳如煙終於轉過身,淚流滿面。
月光下,她的臉蒼白如紙,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
“城主...您真的...不嫌棄我嗎?”她哽咽道,“我殺過很多人,做過很多壞事,我...我不是好人。”
“誰說的?”田沐伸手,輕輕擦去她的眼淚,“在我看來,柳姑娘是個重情重義的人。爲了報恩,可以冒死提醒我;爲了良心,可以背叛主人。這樣的人,怎麼能說不是好人?”
柳如煙看着他,突然撲進他懷裏,放聲大哭。
十年的委屈,十年的痛苦,十年的孤獨,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
田沐抱着她,輕輕拍着她的背,沒有說話。
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就讓這個可憐的女子,好好哭一場吧。
......
遠處,月兒和星兒躲在暗處,看着這一幕,表情復雜。
“主人他...真的把柳如煙收服了?”月兒難以置信。
“好像是。”星兒點頭,“不過這樣也好,柳如煙知道很多情報,對我們有利。”
“可是...”月兒皺眉,“萬一她是演戲呢?萬一這是苦肉計呢?”
星兒沉默了。
是啊,萬一呢?
在這個充滿算計的世界,真情實感,往往是最奢侈的東西。
但看着柳如煙痛哭的樣子,她又覺得,那不像演戲。
“不管怎樣,”星兒說,“主人既然做了決定,我們就只能支持。現在最重要的是,根據柳如煙提供的情報,重新布置防御。”
月兒點頭:“我這就去通知趙鐵柱,加強東門的守衛,排查內應。”
兩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荷花池邊,柳如煙的哭聲漸漸平息。
她抬起頭,眼睛紅腫,但眼神清澈了許多。
“城主,謝謝您。”她輕聲說,“但是...我還是不能留下。”
“爲什麼?”田沐不解。
“因爲我的主人,比您想象的更可怕。”柳如煙說,“如果他知道我背叛了他,不僅會殺我,還會派人來殺您,甚至...毀了桃源城。”
“我不怕。”田沐說,“我有城牆,有守衛,有...”
“您不明白。”柳如煙打斷他,“我的主人,不是北漠,也不是朝廷。他是...江湖中最神秘的組織‘影樓’的樓主。”
“影樓?”田沐一愣。
他聽說過這個名字。三年前,他剛穿越到這裏時,就聽人說過“影樓”的傳說。
那是一個神秘的殺手組織,勢力遍布天下,據說連朝廷都有他們的人。影樓樓主更是神秘莫測,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他武功蓋世,智謀超群,手下有四大殺手,個個都是頂尖高手。
如果柳如煙是影樓的人,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她超群的武功,她神秘的身份,她背後那個“主上”...
“你是影樓的四大殺手之一?”田沐問。
柳如煙點頭:“我是‘琴殺’,擅音律,能殺人於無形。四大殺手中,我排第三。”
田沐倒吸一口涼氣。
影樓四大殺手,每一個都是江湖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他居然差點把其中一個娶回家...想想都後怕。
“所以您明白了嗎?”柳如煙苦笑,“留下我,就是與整個影樓爲敵。您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田沐沉默了。
影樓,這個敵人太強大了。
但看着柳如煙期待又絕望的眼神,他心中的某個地方,被觸動了。
“影樓又如何?”他抬起頭,眼神堅定,“我田沐既然敢建這座城,就不怕任何敵人。影樓要來,就讓他們來。看是我的城牆硬,還是他們的刀硬。”
柳如煙看着他,眼中再次泛起淚光。
但這一次,是感動的淚。
“城主...”她喃喃道,“您真是...天底下最傻的人。”
“傻就傻吧。”田沐咧嘴一笑,“人生在世,總要傻幾次。否則,活着多沒意思?”
他伸出手:“柳姑娘,不,如煙。留下來,好嗎?讓我保護你,也讓這座城,成爲你的家。”
柳如煙看着他的手,猶豫了很久很久。
終於,她伸出手,輕輕放在他手心上。
“好。”她輕聲說,“我留下。但如果有一天,我給桃源城帶來了災難,請您...殺了我。”
“不會有那一天的。”田沐握緊她的手,“我保證。”
月光下,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這一刻,沒有算計,沒有背叛,只有兩顆孤獨的心,找到了彼此的依靠。
但他們都清楚,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影樓,北漠,朝廷,還有隱藏在暗處的敵人...
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而他們,必須並肩作戰。
爲了這座城,也爲了彼此。
......
遠處,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鬥笠下,那張臉陰沉得可怕。
“柳如煙,你竟然敢背叛主上...”他喃喃自語,“很好,那就別怪我不念舊情了。”
他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與此同時,李家村的客棧裏,一個中年文士正對着一面銅鏡梳妝。
鏡中的人,面容清秀,眼神銳利。
他就是朝廷派來的巡察使,李墨言。
“大人,”一個侍衛進來稟報,“桃源城那邊傳來消息,田沐今晚與一個神秘女子在劇院後院密會。”
李墨言動作一頓:“神秘女子?什麼來歷?”
“不清楚。只知道長得極美,武功極高。”
李墨言若有所思:“看來這桃源城,比我們想象的更有意思。傳令,明日啓程,我倒要看看,這個田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是。”
侍衛退下後,李墨言看着鏡中的自己,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田沐,不管你是什麼人,在朝廷面前,都只是一只螻蟻。
桃源城?烏托邦?
很快,就會成爲歷史了。
這一夜,無數人失眠。
田沐和柳如煙在荷花池邊長談,直到天明。
月兒和星兒在暗中監視,寸步不離。
趙鐵柱在布置城防,嚴陣以待。
古麗在房間裏輾轉反側,不知該何去何從。
阿依莎在窗前祈禱,希望一切平安。
而敵人,正在從四面八方向桃源城匯聚。
風暴,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