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事件之後,尹玉燕明顯感覺到,教室裏的氣氛變得更加微妙和緊張。
夜凌風對她的態度,從之前的明目張膽的刁難,變成了徹底的視而不見和冰冷的無視。他不再找她的茬,甚至不再跟她說話,仿佛她只是一團空氣。
但這種刻意的疏離,比他之前的針對更讓尹玉燕感到壓抑和不安。他偶爾投來的目光,復雜難辨,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做錯了事卻不知錯在何處的孩子。
而月黎依,則對她越發溫柔體貼,他會幫她輔導功課,在她被衛生工作累得趴在桌上時,悄悄遞上一瓶熱飲,言語溫和地寬慰她。這份關懷如同雪中送炭,讓身處冰冷氛圍中的尹玉燕倍感溫暖。
她心中的天平,不由自主地再次傾向了月黎依。那個竹林裏冰冷狠戾的身影,漸漸被她歸結爲是受到夜凌風逼迫下的自衛反應。
然而,雨傲雪那邊傳來的消息,卻像一盆冷水,時不時地澆醒她。
“月黎依和夜凌風的背景,還是查不到。”一次在溫室花房的秘密會面中,雨傲雪皺着眉說,“他們的資料被保護得極好,絕非普通富家子弟能做到的。‘龍の帝國’少主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
倩瑜補充道:“我這邊也沒進展。學生會檔案裏他們的信息簡單得可憐。不過,我注意到,夜凌風似乎和一些校外人員有接觸,行蹤有些神秘。月黎依則完全無跡可尋,像個完美的透明人。”
完美,有時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綻。
尹玉燕心裏亂糟糟的,她既不願相信月黎依是少主,也無法將“龍の帝國”少主那樣可怕的身份與夜凌風平日裏雖然討厭卻並不猥瑣的形象重合。
“斷翼,你是最接近他們的人。”雨傲雪的目光銳利地看向尹玉燕,“不要被表象迷惑。無論是月黎依的溫柔,還是夜凌風的冷漠,都可能是僞裝。我們需要確鑿的證據。”
尹玉燕感到了巨大的壓力,她覺得自己仿佛走在一條細細的鋼絲上,一邊是可能致命的危險,一邊是她不願戳破的幻想。
哥哥尹玉堂像只警覺的獵犬,時刻在她身邊嗅來嗅去,讓她與“罌粟”的聯絡和調查行動變得異常艱難。
這天,尹玉堂似乎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心,在放學路上攔住了她。
“喂,小燕子,你跟那個月黎依,還有那個夜凌風,到底怎麼回事?”尹玉堂雙手插兜,吊兒郎當地問,但眼神裏卻帶着探究,“我聽說,前幾天你還爲了月黎依,在竹林裏跟夜凌風打起來了?”
消息傳得真快!
尹玉燕心裏一驚,面上卻強裝鎮定:“你聽誰胡說八道!就是……就是偶然碰到他們吵架,我去勸架而已!”
“勸架?”尹玉堂嗤笑一聲,湊近她,壓低聲音,“勸架需要用到尹家秘傳的‘斷骨撞’?丫頭,你騙鬼呢?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惹上什麼麻煩了?”
尹玉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尹玉堂雖然平時沒個正形,但極其聰明,觀察力敏銳。她知道自己那一下,可能已經引起了他的懷疑。
“我能惹什麼麻煩!是他們自己看起來奇奇怪怪的!”尹玉燕急中生智,反過來將問題拋了回去,“哥,你人脈廣,你能不能幫我查查,那個月黎依和夜凌風,到底是什麼來頭?我總覺得他們不像普通學生。”
尹玉堂眯起眼睛,打量了她片刻,似乎在判斷她話裏的真假。然後,他扯了扯嘴角:“怎麼?對那個月黎依動心了?還是被夜凌風欺負怕了,想找人家把柄?”
“你管我呢!你就說幫不幫吧!”尹玉燕使出撒嬌耍賴的招數。
“行啊。”尹玉堂爽快地答應了,但眼神卻更加深邃,“我幫你查。不過,小燕子,你最好跟我說實話。如果讓我發現你在外面惹了不該惹的人……”他沒有說下去,但威脅意味十足。
兄妹倆各懷心思,達成了表面的一致。然而,尹玉燕不知道的是,在她轉身離開後,尹玉堂臉上的玩世不恭瞬間收斂。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喂,是我。幫我查兩個人,聖櫻學院A班,月黎依,夜凌風。我要他們最詳細的資料,越快越好。另外!”他頓了頓,看向尹玉燕消失的方向,“加派人手,暗中保護小姐,我總覺得,這所學校……要起風了。”
與此同時,在學校圖書館頂層的秘密休息室裏,夜凌風看着電腦屏幕上被層層加密防護的界面,眉頭緊鎖。
月黎依則悠閒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擦拭着一把精致的小提琴弓,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風,看來我們的小朋友,比我們想象的要復雜。”月黎依輕聲說,語調依舊溫柔。
夜凌風冷哼一聲,關掉界面:“尹玉燕……尹家……還有那個‘罌粟’……哼,這潭水是越來越渾了。”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不過,誰才是真正的獵人,還不一定呢。”
月黎依笑了笑,沒有接話,只是將琴弓對準燈光,看着上面冰冷的金屬光澤,柔聲自語:“遊戲,才剛剛開始。我很期待呢,‘斷翼霸燕’……”
聖櫻學院平靜的表面下,各方勢力暗流涌動。
尹玉燕身處漩渦中心,帶着對“天使”的憧憬,對“惡魔”的恐懼,對殺手組織的忌憚,對哥哥監視的煩惱,以及那個沉甸甸的任務,在迷霧中艱難前行,試圖尋找真相的微光。
而她每一個看似微小的舉動,都可能在這脆弱的平衡中,掀起無法預料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