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車廂裏的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蘇晚晴也覺得有些困,但她懷着孕,不敢睡得太沉。
她靠在床頭,一邊聽着火車有節奏的“哐當”聲,一邊漫無目的地打量着車廂裏的各色人等。
就在這時,斜對面鋪位上的一個女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個三十多歲的農村婦女,皮膚黝黑粗糙,穿着一件打着補丁的粗布褂子。
她懷裏緊緊抱着一個的孩子,大概兩三歲的樣子,用破舊的襁褓裹得嚴嚴實實。
從上車開始,那孩子就始終保持着同一個姿勢沉睡,連翻身都不曾有過。
而那個女人,則顯得異常緊張。
她不跟任何人交流,只是緊緊地抱着孩子,眼神警惕地掃視着周圍的每一個人。
但她的眼神,又總是飄忽不定,不敢跟任何人對視。
每當有乘警從過道走過,她的身體都會不自覺地繃緊,抱着孩子的手也會收得更緊。
這太不正常了。
一個普通的母親,帶孩子出遠門,雖然會辛苦,會警惕,但絕不會是這種草木皆兵的狀態。
而且……那個孩子。
蘇晚晴眯起了眼睛,仔細地觀察着。
雖然隔得有點遠,但借着從窗戶透進來的光,她還是看清了孩子的臉。
那孩子的臉色,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蠟黃,嘴唇也有些發紫。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
偶爾,他的眼皮會微微顫動一下,露出的眼球,是渙散的,沒有焦距的。
作爲一名經驗豐富的醫生,蘇晚晴心裏“咯噔”一下。
這是典型的藥物作用下的表現! 這個孩子,很可能被喂了安眠之類的藥物!
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從她的腦海裏冒了出來。
人販子! 這個年代,拐賣兒童的案子時有發生。
尤其是在這種長途火車上,人多眼雜,最容易下手,也最容易轉移的絕佳場。
蘇晚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輕輕碰了碰身邊正在閉目養神的陸北驍。
“北驍。”她壓低聲音。
陸北驍立刻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在睜開的瞬間,銳利如鷹。
“怎麼了?”他看到蘇晚晴嚴肅的表情,也跟着警惕起來。
“你看斜對面那個抱孩子的女人。”蘇晚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陸北驍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只一眼,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作爲一名特種兵王,他的觀察力遠超常人。
他幾乎是立刻就發現了那個女人的不對勁。
她的手雖然抱着孩子,但姿勢是僵硬的,完全不是一個母親抱着自己孩子時那種自然的,放鬆的姿態。
她那遊移不定的眼睛,更是典型的做賊心虛。
“她有問題。”陸北驍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
“嗯。”蘇晚晴點了點頭,“我懷疑,她懷裏的孩子是被拐來的。我剛才看到孩子的臉色和眼神,很像是被喂了藥。”
聽到“喂了藥”三個字,陸北驍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對孩子下手,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底線。
“你確定?”他問。 “八九不離十。”蘇晚晴肯定地說,“一個正常的母親,不會給自己的孩子喂安眠藥。
而且,你看她的穿着,很窮苦,但她腳上那雙鞋,卻是半新的。 這不符合常理。
還有,她旁邊放着的那個布包,一直鼓鼓囊囊的,但我從沒見她打開過, 也沒見她吃過東西喝過水。
一個帶孩子的母親,出門不可能不給孩子準備吃的喝的。”
蘇晚晴把自己觀察到的疑點,一條一條地分析給他聽。
陸北驍越聽,眼神就越冷。
他完全相信自己媳婦兒的判斷。
她是醫生,在醫學方面的觀察,絕對比他專業。
而且,她分析得頭頭是道,邏輯清晰,完全不像是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倒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偵察兵。
他心裏,對這個剛過門的媳婦兒,又多了幾分欣賞和……好奇。
她到底,還藏着多少驚喜是他不知道的?
“我知道了。”陸北驍沉聲說,“你坐着別動,也別再看她,免得打草驚蛇。這件事交給我。”
“你要怎麼做?”蘇晚晴有些擔心。
“我去叫乘警過來。”陸北驍說,“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他說着,就站起身,裝作要去上廁所的樣子,走出了隔間。
蘇晚晴的心口怦怦直跳。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拿出了一本書假裝在看,但眼角的餘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開始變得有些焦躁不安。
她抱着孩子,站起身,似乎想去車廂連接處。
蘇晚晴的心一下子就揪緊了。
她該不會是想跳車吧?
就在這時,陸北驍帶着兩名乘警,從車廂的另一頭走了過來。
他們並沒有直接走向那個女人,而是在過道裏,對其他的乘客,進行例行的身份檢查。
一步一步,慢慢地朝着那個女人的位置靠近。
那個女人看到乘警,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她抱着孩子,轉身就想往反方向跑。
“站住!” 陸北驍一聲暴喝,像平地驚雷,震得整個車廂都抖了一下。
他如獵豹般疾沖上前,鐵鉗般的手掌精準扣住那女人的手腕。
“啊!你們幹什麼!憑什麼抓我!救命啊!警察打人了!” 那女人被抓住,立刻就撒起潑來,一邊掙扎,一邊大聲嚎叫。
車廂裏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紛紛伸長了脖子看熱鬧。
“同志,請你配合我們的檢查!”一名乘警厲聲說道。
“我犯了什麼法,你們要檢查我!你們這是欺負我們老實人!”女人還在狡辯。
陸北驍懶得跟她廢話,他另一只手,直接探向她懷裏的孩子。
“你幹什麼!別碰我兒子!”女人尖叫着,想用身體去擋。
但她的力氣,在陸北驍面前,簡直不值一提。
陸北驍輕易地就撥開了她的手,將那個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孩子,抱了過來。
當孩子被抱出來,暴露在衆人面前時,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孩子,小臉蠟黃,嘴唇發紫,雙眼緊閉,呼吸微弱,如果不是胸口還有一絲微弱的起伏,幾乎就像一個死去的娃娃。
“天哪!這孩子是怎麼了?” “快!快救救孩子!” 車廂裏,有心善的大媽已經急得哭了出來。
蘇晚晴立刻放下書,快步走了過去。 “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