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招待所後邊的胡同穿過去,大約五六分鍾的功夫,就到了黑市的地界。
四通八達的胡同裏,不少擺攤的商販,只是大家夥都捂的嚴嚴實實的,誰也不敢把臉露出來。
蘇紅玉自然也給自己僞裝了一番,頭上圍着一塊打了補丁的破布,只露出一雙眼睛。
就連說話時的聲音,都故意壓低了幾分。
弓着腰,低着頭,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個老太太。
進了黑市之後,蘇紅玉一邊四處打量,一邊順路打聽着這種東西的的價格。
只是這會她並沒有先着急去買東西,而是直奔着黑市的票販子走去。
票販子的肩膀上,打着一個褡褳,腦袋上戴着標志性的黑帽子,一條黑布圍巾,將整個臉嚴嚴實實的遮在了裏面。
“大兄弟,收票不,我想換張手表票,不知道有沒有。”
聽到蘇紅玉的話,票販子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今天收票,手表票雖然沒有,但我今天手裏有一塊手表,你要是有興趣,咱們可以好好聊聊!”
“手表?幾成新?要是太舊,我可不要!”
票販子聽到這話,眼睛一亮,沒想到今天來了個大主顧。
“九成新,別人有急事用錢,抵給我的,正宗的上海牌,還是個女款手表,你要是想要,咱們去旁邊說!”
蘇紅玉見狀點了點頭,倆人來到了一處相對僻靜的地方。
“大姐、你今天要出什麼票啊?拿出來我看看,保準給你個好價格!”
蘇紅玉將自己用不着的那些票據都一股腦的塞給了票販子。
“都在這裏,你看看吧,只要價格公道就行!”
票販子接過來一看,都是一些零碎的票據,不過這本地糧票和布票,都是好出手的東西。
還有這工業券,也還不錯。
“大姐放心,我常在這一片走動,絕對不會虧了您的,對了、手表在這,您先看着,我數一下票據。”
蘇紅玉點頭接過票販子遞過來的手表,認真的看了起來。
通體銀色,表盤小巧,幾乎沒有什麼劃痕,看着確實不錯。
“這表你打算多少錢出?”
票販子剛清點完票據,聽到蘇紅玉的問話,頓時笑了起來。
“大姐相中了!”
蘇紅玉點了點頭。
“痛快點,我不喜歡和磨嘰人打交道!”
票販子嘿嘿一笑,點頭說道:
“大姐放心,我絕對不會蒙你,這手表供銷社賣一百二一塊,還得外加一張手表票。
您知道的,現在這個行情,手表票一張也得值個二十塊錢,我不多要您的,這手表,您就給我一百一,怎麼樣!”
票販子很是自信的看着蘇紅玉,這塊手表成色不錯,但凡是真心想買手表的人,指定都能看中。
蘇紅玉並沒有着急還價,而是先問起了自己這些票據。
“我這些票據,你能給多少?”
票販子抬了抬手。
“這些票據,我總給能給你五塊錢!這也是到頭的價格了,要不是有糧票、布票、工業券勾着,五塊錢都給不到!”
蘇紅玉淡淡的點了點頭,票據的價格她心裏還是有數的,這個五塊錢只多不少。
“成,那票據就按你說的,五塊錢,我沒意見,不過手表嘛、你這一塊二手的,也不知道被人帶過多久了。
這樣吧,我也不少給你,一百塊錢,行、我就留下,不行的話,那就是咱倆沒緣分了!”
聽到這個價格,票販子臉上的笑容一滯。
“不是、大姐、咱們沒有這麼還價的,不信你去委托商店看看,那裏面最少也得賣您一百二,我是真沒多要您的!”
蘇紅玉勾了勾嘴角。
“我這人不喜歡討價還價,就一百塊錢,行,我就買,不行就算了!”
眼見蘇紅玉是真不買賬,票販子頓時也着急起來。
“別別別、大姐先別走,您總得容我想一想不是!”
蘇紅玉掙開票販子的手,很是冷淡的說道:
“一百塊錢我也沒少給你了,這都下半夜了,我可沒時間和你往下耗!”
眼見蘇紅玉是真不肯加價了,票販子一咬牙,一跺腳,當即決定出手。
雖然賺的少了點,但總比壓在手裏強。
這東西,放的時間越長,越不值錢。
“成、咱們就當交個朋友,以後大姐要是再缺什麼,可一定要過來找我!”
“這是自然,大兄弟你是個實在人,我也願意和你打交道!”
從兜裏掏出九十五塊錢遞給了票販子,加上票據抵的那五塊錢,正好一百。
核對好了手表的時間,這場交易也就算是結束了。
告別了票販子,蘇紅玉又繼續在黑市裏逛了起來。
棉花雖然沒找到,不過倒是意外撿漏買了幾塊布頭。
別看只是布頭,但這四塊布頭加在一起,也夠做一套新衣服的了。
買了布料之後,蘇紅玉又買了兩根臘腸還有兩塊臘肉。
再剩下其他的,還真就沒有她需要的東西了。
眼見距離去車站集合的時間只剩下不到三個小時了,蘇紅玉趕忙離開黑市,返回了招待所。
零碎的東西太多,蘇紅玉只好將裝行李的麻袋騰了出來,然後用新買的這幾塊布頭把行李重新捆上,最後再用繩子系好。
騰出來的麻袋,正好把所有零碎東西全都裝了進去,麻袋最下面,裝的是蘇紅玉的衣服鞋子,上面則是一些生活用品。
至於臉盆和洗漱用品,則單獨用供銷社的網兜裝好。
最後就剩下錢、票了。
火車上不一定太平,爲了安全起見,蘇紅玉又將行李重新拆開。
最後把錢分成兩份,一份用針線縫在被套裏。
另一份則是用布頭在內褲上縫了一個口袋。
貼身收着,即便是碰上小偷,也絕對偷不走。
爲了以防萬一,蘇紅玉還留了二十塊錢在外面應急。
她沒來得及準備吃食,所以上了火車之後,只能買火車上的盒飯了。
全都收拾好之後,蘇紅玉躺在床上略微休息了一會。
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她不敢真睡,害怕錯過時間。
她可不想再給蘇家人糾纏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