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恪尋睨她一眼,沒有再計較她臉上欲蓋彌彰的笑。
他轉身走向臥室,拉開床頭櫃裏其中一個抽屜,取出一個暗藍色絲絨禮盒。
“這個給你。”
他走回來,將禮盒遞到孟晚面前。
孟晚微怔,接過來,她抬頭看向傅恪尋,“是什麼?”
“送你的領證禮物。”
他示意她打開。
孟晚依言揭開盒蓋。
深色絲絨內襯上,靜靜躺着兩件物品。
左邊是一條項鏈,鏈子極細,吊墜是一顆未經太多雕琢的梨形鑽石,澄澈透亮,周邊點綴着數顆更小的碎鑽,華貴內斂。
右邊則是一支發簪,簪身是溫潤的白玉,打磨得光滑,簪頭是一朵半開的玉蘭花造型,花心處嵌着一粒小小的粉鑽,熠熠發光。
兩件首飾設計都典雅低調,不是那種張揚的風格,很襯孟晚的氣質。
孟晚驚豔之餘惶恐,“這太貴重了。”
鑽石和玉的品質絕非尋常之物。
傅恪尋望着她的發頂,波瀾不驚:
“不貴,項鏈日常可以戴,發簪某些場合用得上。”
他看着她披散在肩頭的長發,
“戴在你頭發上應該會很合適”
他竟還留意到這些細節?
協議婚姻而已,這些禮物其實並無必要。
可它們又實實在在地擺在這裏,帶着某種鄭重的儀式感。
孟晚抬起頭,真摯道謝:“謝謝,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
傅恪尋看了眼腕表,“我該去機場了,這裏你可以隨意,書房裏的書都可以看。”
他走向門口,步伐沉穩。
孟晚捧着絲絨盒子,送他到玄關。
“到了說一聲。”
她禮節性地叮囑。
傅恪尋穿上外套,回頭看她一眼。
她站在明亮的光線裏,身形纖細,帶着一種初來乍到的生疏與安靜。
“嗯。”
他拉開門,“有事找周延,或者直接打我電話。”
男人黑眸沉沉望她:“等我回來。”
第二天,孟晚不願耽擱節目錄制,照常回電視台工作。
最近欄目組正在做街頭采訪,她因爲熟悉本地,每天收工後都能直接回家。
周三晚上,孟晚和徐星眠約着吃飯。
對方笑着問她結婚之後的感受,孟晚抿唇笑了笑:
“之前總覺得不真實,現在倒覺得,這樣挺好的。”
“挺好就行!”
“其實我也不求什麼轟轟烈烈,安穩踏實就足夠了。”
徐星眠眨眨眼,“別這麼低調啊,說不定婚後傅總會把你寵上天呢,你現在可是傅家的少夫人,傅氏集團老板娘,又是電視台的當家主持,這身份在台裏不得當螃蟹?”
“螃蟹?”
孟晚一時沒反應過來。
“橫着走啊。”
“……”
孟晚被逗得笑出聲:
“你要是來我們台裏工作多好,我肯定讓導播多給你鏡頭。”
晚上孟晚跟着徐星眠回出租屋住,
“又是戒指,又是項鏈,還有發簪,真看不出來,傅恪尋表面上那麼嚴肅正經,私下居然這麼會送東西?這發簪妥妥女孩家的玩意兒。”
徐星眠拿起發簪對着光細看,
“這麼細膩的心思,這分明是談戀愛的情侶才做得出來的事啊。”
孟晚覺得她說的有些離譜,反駁:
“什麼情侶,你想多啦,他只是周到而已。”
徐星眠把發簪小心放回絲絨盒裏,
“反正我覺得不對勁,協議結婚,領個證做做樣子就行了,誰還費心準備這些,還留意你手指尺寸,頭發長度?我就覺得傅總待你還挺上心的。”
孟晚看着無名指上的戒指,尺寸嚴絲合縫,好像天生就該戴在那裏。
她笑笑:“你真的多想了,他只是不想在細節穿幫,傅家那種家庭,他姑姑又那樣精明,一點疏忽都可能被放大。”
徐星眠沒再爭辯,只是聳聳肩,
“不過晚晚,你自己留心些,感情這種事,有時候不是你想劃清界限就能劃清的。”
那晚孟晚躺在床上,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久久沒有睡意。
傅恪尋出差,這幾天不在東瀾院,孟晚就拖到最後一天搬。
這幾天她往東瀾院跑了幾趟,一次是自己買些日用品送去,還有一次是他助理周延放行李過去。
周延看着年輕,像剛出校園的實習生,說話溫和,辦事妥帖。
“傅總大概哪天回來有消息嗎?”
孟晚隨口問道。
“項目進展比預期慢,周五恐怕趕不回來,具體時間還沒定,需要我幫您確認一下嗎?”
周延態度恭敬。
“……不用,我就隨便問問,正事要緊。”
周延:“我會向傅總轉達您的問候。”
“……真的不用。”
傅恪尋的衣物收拾得差不多了,臨近結束時,周延走過來有些爲難地說:
“夫人,剩下的這幾件,能麻煩您幫忙歸置嗎?是傅總貼身的衣物,我整理不太合適。”
貼身的,男士內衣。
孟晚認出來,清一色都是意大利品牌Bresciani,觸感細滑柔順。
孟晚迎上周延懇切的眼神,面上微微笑着,心裏卻想,給她她也尷尬。
可還是接了過來,輕聲說好。
她屏着呼吸把一疊男士內衣整理進衣帽間的抽屜。
即便心裏竭力保持平靜,目光還是不經意掃過某處,耳根悄悄一熱,手上動作不由得加快,擺好之後立刻合上了抽屜。
好像……尺寸不小。
搬家那天,東瀾院。
孟晚該收拾的東西都已差不多,將最後一件連衣裙掛進衣帽間,環顧四周,傅恪尋的衣物早已被助理分門別類安置妥當,
清一色的深灰與墨黑西裝整齊排列,連居家服也是同樣的冷調。
而她那幾件米白、淺咖的衣衫穿插其間,成了這方空間裏最明快的色彩。
入夜時分,門鈴輕響。
來人是傅恪尋事先聯系好的保姆,約莫五十出頭,圓臉杏眼,未語先帶三分笑意。
“我姓何,太太喊我何姨就成。傅先生大致交代過工作時間,具體安排還得聽您的。”
孟晚側身請她進門,目光掠過挑高的客廳:
“何姨叫我晚晚就好。家裏沒什麼特別的,我們平日很少在家用餐,清潔整理才是主要的。”
送走何姨後,孟晚陷進沙發裏,抱着絲絨抱枕。
落地窗外,金融區的霓虹正逐層暈染夜色,玻璃幕牆折射出的流光像被打碎了的星河。
在新居的第一個夜晚,孟晚輾轉難眠。
傅恪尋回來的日子沒有準信。
孟晚沒有開口問,他也就沒有主動提。
孟晚在東瀾院住了三四天,離電視台近了,最大的好處是早上能穩當地吃個早飯,傍晚也常踏着天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