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爲自己剛才瞬間的誤解感到一絲羞赧,在他帶着威壓又隱含期待的目光下,只好乖巧地接過領帶。
過程卻是一種無聲的煎熬。
她踮起腳尖,將領帶繞過他挺括的襯衫領口。距離太近了,近到她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雪鬆氣息,混合着須後水的淡淡薄荷味。她能感受到他胸膛平穩的起伏,以及那道始終落在她臉上的、炙熱得幾乎帶着實質觸感的視線。
那目光充滿了占有欲,像是無形的網,將她牢牢籠罩。她的指尖微微發顫,平時熟練的動作此刻卻顯得有些笨拙,好幾次都未能將領帶結整理完美。
傅京硯也不催促,就這麼垂眸看着她,看着她微紅的耳尖,輕顫的睫毛,以及因爲緊張而輕輕抿起的唇瓣,眼底的墨色愈發濃稠。
好不容易系好,沈雪玫剛想鬆一口氣退開,男人卻順勢靠了過來,堅實的胸膛幾乎貼上她的。
“你……”她下意識地抬手,軟綿綿的拳頭捶在他胸口,與其說是抗拒,不如說是嬌嗔。
這反應反而引來他一聲低沉的輕笑。他輕而易舉地握住她“行凶”的手,送到唇邊,在那細膩的手背上印下一個輕柔卻帶着明顯占有意味的吻。
“系個領帶都這麼勾人,”他俯身,薄唇幾乎貼着她的耳廓,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最敏感的肌膚上,嗓音喑啞地撩撥,“昨晚……沒要夠?”
轟——
沈雪玫只覺得腦子裏像有煙花炸開,一片空白,臉頰瞬間紅得能滴出血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平日裏在商場上殺伐果斷、清冷矜貴的男人,私下裏竟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這樣讓人臉紅心跳的話來!
偏偏她臉皮薄,被他這般直白地逗弄,連一句完整的反駁都說不出口,只能睜着一雙水漉漉的眸子瞪着他,那眼神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羞惱的控訴。
傅京硯看着她這副模樣,眼底笑意更深,終於不再逗她,揉了揉她的發頂,轉身離開了臥室。
門被輕輕帶上,沈雪玫才仿佛被抽空了力氣般,長長籲出一口氣。空氣中似乎還殘留着他身上那股強勢又迷人的氣息,擾得她心緒不寧。折騰一番,睡意全無,等她真正再次入睡,天邊已泛起魚肚白。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下午。
醒來時,臥室裏靜悄悄的,只有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她起身洗漱,走到餐廳,住家阿姨張姨早已準備好了清淡可口的餐點。
“沈小姐醒了?先生出門前特意吩咐,讓我看着您把午餐吃完。”張姨笑呵呵地擺好碗筷。
沈雪玫點了點頭,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他記得她沒吃早餐,會細心吩咐阿姨,可關於領舞,關於歌舞團的風波,他卻只字未提。她安靜地吃了幾口,張姨見她動了筷子,這才滿意地去做別的事了。
正小口喝着湯,林薇的電話就火急火燎地打了進來。
“雪玫!天大的好消息!”林薇的聲音興奮得幾乎要穿透聽筒,“‘洛桑國際舞蹈新星計劃’你知道嗎?他們今年居然來國內選人了!這可是頂級的平台,只要能入選,去那邊交流學習回來,身價絕對不一樣!到時候,我看王團長和楊璐那個賤人還敢不敢給你臉色看!”
這個消息像一道強光,瞬間驅散了沈雪玫心頭的些許陰霾。她握着電話的手指微微收緊,終於有了一絲真正屬於她這個年齡的鮮活與興奮:“確定嗎?薇薇?”
“千真萬確!公告都出來了!”林薇語氣篤定,隨即壓低聲音,帶着一絲討好和期待,“而且,我聽老周說,這個項目背後的主要贊助方之一,好像就是傅氏集團旗下的一個文化基金!雪玫,機會難得!讓你家傅先生幫忙遞個話,或者哪怕只是牽線,讓我們能見到項目負責人就行!剩下的,靠咱們的實力,還怕過不了初選嗎?”
“見上一面就行,”林薇強調,“只要能獲得公平競爭的機會,我相信你一定能行!姐妹,靠你了!”
掛斷電話,沈雪玫握着手機,久久沒有動彈。
窗外的陽光正好,落在她纖細的手指上。洛桑新星計劃……那是無數舞者夢寐以求的舞台。如果……如果傅京硯願意幫忙……
沈雪玫握着手機,正對着窗外怔忡出神,腦海裏反復思量着該如何向傅京硯開口,既不願顯得太過功利,又難以按捺住對那個珍貴機會的渴望。
“站在這裏想什麼?”
一道低沉的嗓音自身後響起,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
沈雪玫嚇了一跳,猛地回身,竟看到傅京硯不知何時已站在客廳入口處,脫下的西裝外套隨意搭在臂彎,身上只着一件熨帖的白襯衫,領口微敞,露出線條流暢的鎖骨。他正看着她,目光深邃,帶着點探究。
“你……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沈雪玫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識將手機藏到身後,像是要掩蓋住方才那個充滿算計的念頭。
傅京硯唇角微勾,邁步朝她走來,很自然地牽起她微涼的手,指腹在她細膩的手背上輕輕摩挲。“公司事少,想你了,就回來了。”他說得理所當然,俯身便要吻她。
溫熱的氣息靠近,帶着他獨有的冷冽清香。若是往常,沈雪玫或許會沉溺在這份難得的溫情裏。可此刻,她滿腦子都是“洛桑計劃”和林薇那句“靠你了”,心緒紛亂,實在沒有旖旎的心思。
她微微偏頭,避開了那個即將落下的吻。
傅京硯的動作頓住,眸色沉靜地看着她,沒有不悅,只是耐心等待。
在他的注視下,沈雪玫心跳如擂鼓,指尖蜷縮,終於鼓足勇氣,抬起眼簾,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傅京硯……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她快速地將“洛桑國際舞蹈新星計劃”國內選人,以及希望他能幫忙引薦一下項目負責人的事情說了出來。說完,便垂下眼睫,不敢看他的反應,等待着預料中的拒絕,或者是他慣常的、帶着疏離的審視。
然而,預想中的回應並未到來。
頭頂傳來一聲極輕的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