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着，江悠悠忽然眼睛一亮，指着大廳另一側剛剛走進來的一群人：“喏！就是她！秦霜！來了！”
沈雪玫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只見衆星拱月般，一個穿着高級定制練功服、身姿高挑挺拔的女子正走進大廳。她容貌明豔大氣，長發一絲不苟地挽起，脖頸修長如天鵝，舉手投足間自帶一種長期處於聚光燈下的明星氣場和優越感。
她身邊跟着幾位助理模樣的人，還有兩位看起來頗有分量的中年男女陪同，正與藝術中心的工作人員熟稔地交談。
似乎是感應到了這邊的視線，那位叫秦霜的女子微微側過頭，目光朝沈雪玫和江悠悠所在的方向掃了一眼，隨即露出一個得體而疏離的淺笑，算是打過招呼，然後又從容地轉回頭去。
“看吧看吧！就是她！美吧！”江悠悠的語氣裏帶着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奮，一驚一乍，“而且你看她身邊那陣仗！如果她真的空降……”她頓了頓，看向沈雪玫，難得流露出一點同爲競爭者的、物傷其類的情緒，“那你們這些人也是挺可憐的。”
沈雪玫的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如果江悠悠說的是真的，那麼這場看似公平的選拔，從一開始就失去了意義。她們二十個人這兩個月揮灑的汗水、承受的壓力、懷揣的希望，都將成爲一個笑話。
一種沉甸甸的無力感和荒謬感，悄然籠罩了她。
江悠悠帶來的“內幕消息”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漣漪尚未完全擴散，下午官方的正式通知便如同重錘落下，證實了傳聞。
秦霜空降“洛桑新星計劃”最終名單，並直接參與領舞角逐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瞬間傳遍了整個圈子，自然也傳回了沈雪玫所在的歌舞團。
原本團裏那些或羨慕或嫉妒沈雪玫能走到這一步的人，此刻看向她的眼神，大多變成了復雜的同情，甚至還夾雜着一絲微妙的、看戲般的憐憫。
同一個圈子，誰不清楚“空降”背後意味着什麼？那不僅僅是實力的認可，更是資源和話語權的絕對碾壓。
林薇更是直接沖進了沈雪玫的休息室，門被摔得震天響，臉上怒意勃發，胸口劇烈起伏。
“雪玫！你看到通知了嗎？！”她幾乎是吼出來的，“這算什麼？！把我們當傻子耍嗎？！”
沈雪玫正坐在窗邊，手裏捏着一杯已經冷掉的水，聞言抬眼，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眼底深處有一片沉靜的晦暗。“看到了。”
“那你就不生氣嗎？！”林薇走到她面前，雙手撐在桌子上，俯身盯着她。
“生氣啊。”沈雪玫的語氣很平靜，甚至平靜得有些異常，“可是生氣有什麼用？官方的通告都掛出來了，白紙黑字。我們能怎麼辦？”
“難道就這麼算了？！”林薇不甘心，聲音因爲激動而顫抖，“我們拼死拼活練了兩個月！那些汗水、那些傷、那些失眠的晚上，都算什麼？！就爲了給一個空降的大小姐當陪襯？！她秦霜是誰啊？憑什麼！”
沈雪玫放下水杯，指尖微微發涼：“能夠參與到這個項目裏，走到現在，對我們來說，已經是很珍貴的機會了。”
“可是我不甘心！”林薇的眼圈紅了，她越想越難受，從秦霜罵到評審，罵到主辦方，最後連顧言也罵了進去，“還有顧學長！他肯定早就知道！這麼大的事兒，他身爲評審之一，怎麼可能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可他一個字都沒跟我們提！看着我們像猴子一樣上躥下跳，拼命練習，是不是覺得特別好玩？真不厚道！”
正說着，沈雪玫放在桌上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着的，赫然是“顧言”兩個字。
沈雪玫看着那個名字，想到林薇剛才的話，心裏五味雜陳，並不想接。
林薇卻一把將手機搶了過去，咬牙切齒道：“接！我倒要聽聽，他現在還能說出什麼花兒來！”
她按下接聽鍵，還故意開了免提。
電話那頭傳來顧言溫潤卻帶着一絲凝重的聲音：“雪玫，你在團裏嗎？有個突發情況，需要跟你說一下。”
林薇冷哼了一聲。
顧言似乎沒在意這邊的沉默，繼續道：“剛剛接到項目組緊急通知，因爲最終舞台編排和時長調整，決定在現有二十人基礎上，實行末位淘汰制，最終只會留下十九人參與項目集訓和出國交流。”
“末位淘汰？！”林薇失聲驚呼，連沈雪玫也愣住了。
“是的。”顧言的聲音帶着歉意，“具體淘汰機制還在擬定，可能是結合復試成績和後續加試。我知道這個消息對你們來說很突然，也很不公平，但……這是上面的決定。”
掛了電話，休息室裏一片死寂。
林薇臉上的怒意被一種茫然和不安取代：“末位淘汰？怎麼會突然……”
她猛地想到什麼，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不會是……爲了給那個秦霜騰位置吧？編舞和節目流程早就定好了，突然多塞一個人進來，不可能爲了她一個人大改，那就只能……減人了？”
努力了這麼久，經歷了初試復試的重重關卡，誰願意在最後時刻被淘汰？那種從希望頂峰跌落的感覺，比從未得到更讓人難以承受。
然而，噩耗似乎並未停止。
僅僅過了一天，新的通知又下來了，淘汰名額從一個，增加到了兩個。
仔細打聽才知道，秦霜並非“孤身”空降。她背後的勢力不僅將她塞了進來，還以極優惠的條件，爲項目帶來了重要的贊助資源和宣傳渠道，而對方提出的唯一附加要求，就是再帶一個新人加入團隊。
“帶資進組，還買一送一？”林薇氣得差點笑出來，“她們當這是什麼？菜市場買菜嗎？！”
沈雪玫聽到這個消息，卻忽然輕輕笑了一聲。
林薇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擔憂地看着她：“雪玫？你怎麼了？不會是被氣傻了吧？”
沈雪玫搖搖頭，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聲音很輕，帶着一種洞悉後的涼意：“怎麼會這麼巧……正好就是，兩個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