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道夫酒店的宴會廳在學術交流環節結束後,迅速變身爲一場奢華而正式的晚宴現場。
水晶吊燈的光芒愈發璀璨,映照着銀質餐具和精致的水晶杯,折射出炫目的光暈。
長桌上鋪着雪白的亞麻桌布,上面擺滿了由米其林星級廚師團隊精心烹制的佳肴,從肥美的鵝肝到頂級的和牛,從空運的生蠔到珍貴的魚子醬,琳琅滿目。
空氣中彌漫着美食的香氣、醇厚的酒香,以及人們低聲交談形成的嗡嗡背景音。
葉瑾置身於這群醫學界的翹楚之間,最初的緊張和面對卡萊爾·沃爾夫時的不安,逐漸被求知的熱情和交流的愉悅所取代。
她端着盛有少許高球酒的酒杯,主動走向幾位她仰慕已久的專家。
她與來自約翰·霍普金斯的哈蒙德教授探討着損傷控制復蘇的最新循證依據,流利的英語帶着清晰的邏輯和專業的術語;
她向梅奧的威廉姆斯博士請教關於復雜創傷後免疫調理的難點,眼神專注,不時提出自己臨床實踐中遇到的困惑和思考。
她認真傾聽,適時發言,引用的案例和數據都恰到好處,展現出扎實的功底和敏捷的思維。
當她沉浸在自己熱愛和擅長的領域時,整個人仿佛在發光。
那雙清澈的眼眸因爲思想的碰撞而顯得格外明亮,神采飛揚。偶爾因爲某個精妙的觀點而露出的恍然和欣喜的笑容,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沉靜的面容上漾開動人的漣漪。
她身上那件寶藍色旗袍,在觥籌交錯間,更襯得她膚白如雪,氣質獨特,既有東方的溫婉,又有西方職業女性的自信與鋒芒。
幾位原本對她年輕資歷有所保留的專家,在交談後也紛紛露出了贊賞的目光。
在不遠處,一個相對安靜、視野極佳的角落。
卡萊爾·沃爾夫看似隨意地倚靠在一邊,手中端着一杯加冰的單一麥芽威士忌。
他並沒有融入那些熱烈的學術討論圈,只是如同一個置身事外的觀察者,或者說,一個唯一的、專注的觀衆。
他的目光,穿透人群,始終牢牢地鎖定在葉瑾身上。
他看着她在那些德高望重的學者面前不卑不亢,侃侃而談;看着她因爲一個學術問題而微微蹙眉,又因爲得到解答而眼眸彎起;看着她與同行交流時,那份發自內心的、對醫學的熱忱和專注。
這種光芒,不同於他世界裏那些依靠珠寶、華服或是權力堆砌起來的虛榮,它是一種由內而外、源於知識和專業自信的、純粹而強大的吸引力。
它如此耀眼,如此生動,如此……不屬於他掌控的範圍。
一種混合着極度欣賞和強烈占有欲的情緒,在他胸腔中瘋狂滋長。
他想要將這份光芒據爲己有,想要讓她這份神采只爲他一人綻放,想要將她從這片屬於她的星空下拉入他的黑暗王國,讓那顆最亮的星,只懸掛於他的夜幕之下。
他墨藍色的眼眸深處,暗流洶涌,如同醞釀着風暴的深海。
握着酒杯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指節微微泛白。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來到他身邊。另一個負責他部分“特殊”事務的心腹,名叫維克多。
維克多身材精幹,眼神銳利如鷹,動作敏捷得像一只獵豹。
他湊近卡萊爾耳邊,用極低的聲音快速耳語了幾句。
卡萊爾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只是墨藍色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他微微頷首,表示知曉。維克多立刻退後一步,如同融入背景的影子,瞬間消失在人群之外。
這個小插曲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卡萊爾的目光再次回到葉瑾身上,那片刻被打斷的專注,變得更加深沉和勢在必得。
晚宴在和諧而熱烈的氣氛中接近尾聲。專家學者們互相道別,約定着未來的合作,陸續離場。
葉瑾也與幾位新結識的同行交換了聯系方式,心滿意足地準備離開。
她走到酒店金碧輝煌的大門口,一陣微涼的夜風撲面而來,讓她因興奮而有些發熱的臉頰感到一絲清爽。
她站在路邊,準備用手機軟件叫一輛出租車。
然而,奇怪的是,平日裏車流如織的曼哈頓中城,此刻竟顯得有些空曠。
軟件上顯示周圍暫無可用車輛,需要長時間等待。
她嚐試伸手攔車,但偶爾駛過的幾輛出租車也都顯示着“載客”的標志。
夜漸深,涼意漸重。
她看了看時間,又望了望遠處地鐵站的方向——大概有一兩公裏的距離。
穿着高跟鞋和旗袍步行過去,顯然不是明智之舉,但一直等下去也不知要等到何時。
猶豫片刻,她輕輕嘆了口氣,決定還是步行到地鐵站。
她緊了緊身上單薄的外套,沿着燈火通明卻行人漸稀的街道,慢慢向前走去。
高跟鞋敲擊在人行道上,發出清脆而孤獨的聲響。
她剛走出不過百米,身後突然傳來了汽車引擎低沉而平穩的轟鳴聲。
緊接着,三輛通體漆黑、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感的豪華轎車,如同幽靈般無聲地滑到她身邊,並緩緩停下。
中間那輛最爲尊貴、氣勢迫人的,正是那輛邁巴赫 Exelero。
後座的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了卡萊爾·沃爾夫那張英俊卻帶着不容置疑壓迫感的臉龐。
金棕色的頭發在車內燈光的勾勒下泛着冷光,墨藍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顯得愈發深邃。
“葉醫生,”他的聲音低沉,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這個時間,這個地段,很難坐到車。請上車,我送你回去。”
葉瑾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擺手拒絕:“不用了,沃爾夫先生,謝謝您的好意。我走到地鐵站就好。”
然而,她的話音未落,前面那輛領路的黑色凱雷德和後面那輛護衛的轎車,車門幾乎同時打開,幾名身着黑色西裝、體格健壯、眼神銳利的手下迅速下車,動作訓練有素地形成了某種無形的屏障,既隔絕了外界的視線,也巧妙地擋住了葉瑾前行的去路。
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強大的壓力。
與此同時,邁巴赫的後車門也從裏面被打開。
卡萊爾·沃爾夫邁開長腿,優雅而強勢地下了車。他高大的身影瞬間帶來了巨大的陰影,幾乎將葉瑾完全籠罩。
他站在她面前,距離近得她能再次聞到那股冷冽的古龍水與煙草氣息,混合着他身上獨特的、強大的男性荷爾蒙。
“步行到地鐵站?”他微微挑眉,墨藍色的眼眸裏看不出喜怒,但語氣帶着一種不容反駁的篤定,“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家。夜晚的紐約,並不是那麼安全。”
他的話聽起來像是關心,但那姿態和周圍手下的行動,卻分明是半邀請半強制。
葉瑾看着眼前這陣勢,看着男人那雙在夜色中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墨藍色眼眸,心中警鈴大作,忐忑不安如同潮水般涌上。
她知道,此刻的拒絕恐怕是徒勞的。
“沃爾夫先生,我……”她還想做最後的掙扎。
“請。”卡萊爾打斷她,做了一個簡潔而強硬的手勢,指向敞開的車門。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緊緊鎖住她,帶着一種她無法抗衡的意志。
迫於形勢,也或許是被他那句“不放心”中隱含的、她不願承認的一絲奇異波動所影響,葉瑾抿了抿唇,最終還是在那幾名黑衣手下“恭敬”卻不容置疑的“引導”下,彎腰坐進了邁巴赫寬敞而奢華的後座。
車內彌漫着高級皮革和淡淡古龍水的味道,與她剛才所處的宴會廳和清冷的街道仿佛是兩個世界。
卡萊爾隨後坐了進來,就坐在她的身邊。他高大的身軀使得原本寬敞的後座空間也顯得有些逼仄。
車門被外面的手下輕輕關上,發出沉悶而決絕的“砰”的一聲,仿佛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車輛平穩地啓動,匯入紐約夜晚依舊川流不息的車河。
葉瑾身體微微僵硬地靠在舒適的真皮座椅上,雙手交疊放在膝上,指節因爲用力而有些發白。
她側頭看着窗外飛速掠過的流光溢彩,不敢看向身邊的男人,只能低聲說道:“謝謝您,沃爾夫先生。”
她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
卡萊爾沒有立刻回應。他只是側頭,在車內昏暗的光線下,靜靜地凝視着她的側影。
看着她緊繃的線條,看着她微微顫抖的睫毛,聞着那縷再次縈繞在鼻尖的、清幽的茉莉花香。
這種將她置於自己絕對掌控範圍之內的感覺,這種她近在咫尺卻仿佛遠在天邊的疏離感,交織在一起,如同最烈的酒,催化着他心中那股名爲占有欲的火焰,越燒越旺。
夜色,如同巨大的幕布,將這座城市籠罩。而這場精心策劃的圍獵,才剛剛駛向它既定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