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秦安安將一切東西準備好,一雙手通紅,指關節酸痛到攥不住拳。
“秦安安!”
於敏人還沒到,聲音裹着怒火就先出現在了廚房。
秦安安知道,這是又來找事了,案台上十幾只雞擺放的一模一樣,造型都是按照要求做的,一旁的水果清洗到一絲灰塵都沒有,放到供盤上,角度也是一模一樣的。
金磚和元寶折了幾筐,也該是足夠用了。
秦安安覺得,這起碼找不出來問題。
卻沒想到,於敏一進門就指着她的鼻子罵。
“你是想害死我們紀家嗎!你們這種小門小戶出來就是嫉妒心強!不過是讓你做點事情,這都是你作爲長房兒媳應該做的!你怎麼那麼大意見啊!”
“夫人,我說什麼了?”
秦安安茫然的看着她,手還沒洗完就挨了一通罵,不過這三年她已經習慣了,罵兩句無所謂,只要不爲難她,她就當這位在放……
於敏的手指頭都要戳到她的鼻尖上了,手指上明晃晃的大鑽戒,晃的她眼疼。
“你昨天幹什麼來着!如果不是老紀剛剛看了新聞,還不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秦安安,你昨天剛解剖了屍體今天就回來做祭拜用的東西,你晦氣不晦氣啊!”
秦安安只覺得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讓她憋的透不過氣來,就算是聽慣了罵人,也很討厭別人說她的工作晦氣,全國那麼多法醫,這個職業是值得尊重的。
“不是您說的,紀家的媳婦都要做這些,您也是從那會兒過來,再說了,我是法醫,這一點紀家一早就知道吧。”
於敏第一次被頂撞,尤其是後面還有那麼多傭人的情況下,她頓時覺得失了做婆婆的面子。
“好,好啊,你還學會頂撞婆婆了,我今天真是該好好教訓教訓你!”
啪——
話音未落,一個巴掌就這樣落了下來,帶着侮辱性的一摑,讓秦安安的臉頰瞬間麻了,更難堪的是,四周傭人們都只是輕飄飄看了一眼,仿佛她並非是豪門太太,而是紀家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傭人。
她就像是一個沒有資格承受豪門婆婆一巴掌的小醜,這一巴掌打碎了她所有的體面。
秦安安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攥成拳,她沒有人撐腰,也不能做什麼,雖說秦家她可以不在乎,但是她還有一個一母同胞的哥哥,她不能反抗,也無力反抗。
跟着於敏回到別墅內,於敏的兒子紀禹景剛剛睡醒下樓,見到她也是沒好氣吩咐下人一樣說。
“秦安安你來了,趕緊過來給我倒水,渴死了!”
秦安安抬頭就看到正坐在沙發上,跟紀學義侃侃而談的紀南洲。
只一瞬間,她就紅了眼眶,雖然紀南洲不懂她的委屈,也沒有辦法替她撐腰,可她還是心口泛酸。
紀南洲眯了眯眸子,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起身朝着秦安安的方向走過來。
於敏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南洲來了,怎麼也不早說,我讓你準備點你愛吃的菜。”
“你怎麼了?”紀南洲左右看了看,手指輕輕搭在她的下頜上,女人右側臉頰明顯紅了一塊,眼睛也是紅的,“有人打你?”
“沒。”
秦安安搖搖頭,視線落在於敏的瞬間就落了淚,她不確定紀南洲會有怎樣的反應,可她還是想賭一次。
空氣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紀南洲腦子裏的弦突然斷了,他的指尖微微顫抖,觸碰到她面頰時,傳來的熱度,燙的他心口生疼。
那滔天的怒火讓他再也無法控制情緒,轉頭看向於敏的眼神,陰鷙可怕,聲音更是冷的像淬了冰。
“你打的?”
於敏嘴角抽了抽,她向來有些懼怕這個瘋子,可秦安安一直都不得紀南洲重視,她以爲沒事的,這三年她習慣了擺婆婆譜,更習慣了,每次在紀南洲那吃癟,就要拿秦安安出氣。
“我……”
剛一開口,紀南洲的手已經攥住了她的脖頸,指骨用力到泛白,仿佛下一秒那脆弱的脖子就會被他輕而易舉捏斷。
於敏幾乎無法呼吸,雙手不斷的拍打紀南洲的胳膊。
“紀南洲!”
紀學義手裏茶杯掉落,沖過來對着他就是一腳,紀南洲卻紋絲不動,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秦安安見情況不對,趕緊去拉他的胳膊。
“紀南洲你快放手!要私人的,我沒事,真的沒事!”
她可不希望再出命案,她的設想只是紀南洲鬧一鬧,讓她離婚前也能出出氣,卻沒想到紀南洲上來就做出一副要殺人的架勢。
紀南洲像是沒聽見任何聲音,手指不斷地收緊力道,眼神裏更是她從未見過的猩紅。
於敏臉色鐵青,唇角流出血絲,雙手不再掙扎,眼睛也慢慢閉上。
紀學義嚇得捂着心口動彈不得。
秦安安頓覺不好,她掰不開紀南洲的手,只能雙手捧着男人的臉頰,強迫他直視自己。
“南洲,你看看我,你嚇着我了……”
紀南洲猛然間回過神,鬆開手,小心翼翼的將她抱在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背,聲音發啞。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對不起……”
除了道歉,他腦子裏什麼都沒有。
地上的於敏幾乎沒有呼吸,一灘爛泥一樣。
秦安安也管不了那麼多,她不能讓紀南洲背着個殺人的罪名,她跪在地上開始做心肺復蘇。
“安安、安安你別管。”
紀南洲去拉她的胳膊,卻在觸碰到她手臂的時,猛然停住。
他以爲不接觸,秦安安就不會發現他的秘密,不會跟他離婚,他就可以保住這算計來的婚姻。
可到頭來,他卻讓秦安安被欺負了三年,孤獨無助了三年,他就只來了這麼一次,就看到了秦安安,那他沒有過來的那麼多次裏,秦安安是怎麼熬下去的,又是受了多大的屈辱。
想到這裏,他眼中恨意更濃,似是恨不得殺了於敏、紀學義,包括這棟別墅裏的所有人,還有他自己。
管家叫了救護車過來,將二人送到車上。
紀南洲一直握着秦安安的手不肯鬆開,他給特助打了電話,不到十分鍾,老宅裏開進來十輛車,其中一人將一旁傻眼了的紀禹景帶走,剩下的人,抄着手中的棍子,將這棟別墅砸了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