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林看着她,笑了。
“我是誰不重要。”
他的語氣平靜,卻讓那副鳳凰面具下的呼吸停頓了一瞬。
“重要的是,我能治好你。”
凌霜沒有說話,但高林能感覺到,面具後的那雙眼睛正死死地鎖定着自己。
太醫院的院判都束手無策的沉痾。
被她師父斷言此生無解的絕症。
這個小太監,憑什麼口出狂言?
這本是天大的笑話。
可他偏偏對自己發作時的所有症狀,了如指掌。
“你怎麼證明?”
她聲音發緊,每個字都像是從冰封的牙縫裏擠出來的。
高林沒有再多言。
他只是伸出右手,攤開在凌霜面前,掌心向上。
“統領大人,失禮了。”
凌霜的視線落在他那只手上,寬厚,幹燥,指節分明。
她一動不動,全身的肌肉都因戒備而繃緊。
高林也不催促,就那麼靜靜地舉着手,眼神平靜,仿佛在等待一件必然會發生的事。
空氣在兩人之間凝滯。
十息之後,凌霜似乎終於做出了決定。
她緩緩抬起自己的左手,那只常年不見血色、近乎透明的手,遲疑地,輕輕地,搭在了高林的掌心。
入手是一片刺骨的冰涼。
那股寒意順着指尖蔓延,不似肌膚,更像一塊埋於地底千年的玉石。
高林五指順勢合攏,握住了她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的手腕。
他的拇指,不偏不倚,精準地按在了她腕後三寸的內關穴上。
下一秒。
一股醇厚溫熱的內力,沒有任何花哨,卻精準無比地透入凌霜的經脈!
那股力量並不霸道,像一股初春的溫泉,蠻橫地沖開了她體內凝結的寒氣。
“唔!”
凌霜猝不及防,喉嚨裏溢出一聲壓抑不住的悶哼。
暖流所過之處,那些常年針扎般刺痛的經脈,仿佛被一只溫暖的大手瞬間撫平。
淤堵的寒氣,竟被這股暖流輕易地推開、融化。
一股酥麻的暖意從手腕擴散,迅速蔓延了整條手臂!
僅僅幾個呼吸的工夫。
她那條幾乎快要失去知覺的左臂,竟重新感受到了血液流淌的溫熱!
凌霜面具下的那雙美眸,瞬間睜大。
她能無比清晰地感覺到,那股困擾了她數年、讓她每個月都痛不欲生的陳年暗傷,竟然……真的有了被壓制的跡象!
高林鬆開手,向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
他臉上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統領大人,現在信了?”
凌霜低頭,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腕,那裏似乎還殘留着對方的溫度。
她再抬頭看向高林,眼神裏只剩下無法掩飾的震動。
她的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內心的冰牆,在那股霸道而神奇的暖流面前,被鑿開了一道無法修復的裂痕。
“你……究竟……”
“我說了,我是來練手的。”
高林打斷了她,目光越過她的肩膀,望向那扇塵封的殿門。
“現在,我可以進去了嗎?”
凌霜沉默了。
她最後深深地看了高林一眼,眼神復雜,有驚疑,有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種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期盼。
她默默地側過身,讓開了通往殿門的路。
這是一種無聲的默許。
高林嘴角揚起,不再看她,徑直上前,推開了那扇發出“吱呀”哀鳴的木門。
一股濃重的、混雜着藥渣與黴腐味道的陰冷氣息,撲面而來。
殿內昏暗,陳設簡陋至極。
一個單薄的背影,正對着門口,靜靜地坐在窗前,仿佛一尊早已失去靈魂的木雕。
聽到開門聲,那個背影也未曾動彈分毫。
高林反手關上殿門,將外界的光線與凌霜可能投來的視線,徹底隔絕。
他緩步上前,在那女人身後站定。
“雲妃娘娘。”
女人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依舊沒有回頭。
“滾。”
聲音沙啞,幹澀,像是被磨了許久,充滿了麻木與死氣。
高林並不在意。
“娘娘,我是奉命來爲您調理身子的。”
他將帶來的湯藥放在桌上。
“您的病根深蒂固,單靠湯藥,不過是杯水車薪。”
“奴才會一套按摩手法,活血通絡,若能配合湯藥,可事半功倍。”
那女人終於有了反應。
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來。
那是一張被病痛與絕望侵蝕得不成樣子的臉。
蠟黃的皮膚緊貼着骨頭,眼窩深陷,嘴唇幹裂起皮,一雙眼睛裏看不到任何光彩,只有一片死寂。
她打量着高林,那雙死寂的眸子深處,泛起的不是希望,而是入骨的嘲諷。
“陛下派你來的?”
“她終於又想起我這條賤命了?”
“怎麼,是嫌我死得太慢,還是想換個新鮮法子折磨我?”
高林沒有回答這些問題,只是平靜地看着她。
“娘娘,請趴到床上去。”
雲淑嗤笑一聲,譏誚更濃。
“怎麼,湯藥不管用,準備直接動手了結我?”
高林懶得再廢話。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雲淑的手臂。
“你!”
雲淑大驚,本能地想要掙扎,卻駭然發現,這個看上去清秀的小太監,手臂竟如鐵鑄一般,任她如何用力,都紋絲不動。
高林無視她的反抗,半強迫地將她按在了冰冷的床榻上。
隨後,他那雙寬厚有力的大手,落在了她的後背。
隔着單薄的宮裝,高林能清晰地摸到她背上嶙峋的脊骨,以及那不似活人的體溫。
他屏息凝神,【神級按摩術】的所有精要流過心頭。
指尖發力,精準地落於她背部的穴位之上。
揉、捏、推、按。
溫熱的內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她那具早已僵硬的身體。
“啊!”
雲淑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
高林的手法,直接作用於她淤塞多年的經絡,那種劇烈的酸脹與刺痛,讓她幾乎要昏死過去。
但很快,痛苦就轉變成了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一股暖流,在她冰冷的四肢百骸中緩緩流淌。
那些常年折磨她的陰寒與疼痛,竟在這股暖流的沖刷下,如冰雪遇陽,一點點消融。
一種她已經遺忘多年的,深入骨髓的舒適感,取而代之。
雲淑停止了掙扎。
她安靜地趴着,感受着那股溫暖的力量在體內遊走,空洞的眼神裏,終於泛起了一絲波瀾。
一炷香後。
高林緩緩收手,額角已滲出細密的汗珠。
“娘娘,今日便到這裏。”
他將那碗尚有餘溫的湯藥端了過來。
“把藥喝了,睡一覺。”
雲淑沒有說話。
她只是默默地撐起身,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那雙死寂的眸子,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高林的臉上。
接下來的幾天,高林每天都會準時出現在冷宮。
爲雲淑按摩,逼出她體內的沉痾寒氣,再監督她喝下溫補的湯藥。
雲淑的態度,從最初的抗拒和麻木,漸漸變成了沉默的接受。
凌霜在暗中觀察了兩天,見高林除了治病,再無任何出格舉動,便也不再現身。
雲淑的身體,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復。
蠟黃的臉色日漸紅潤,深陷的眼窩被新生的軟肉填平,幹裂的嘴唇也恢復了水色。
高林的腦海中,系統面板上的數據不斷跳動。
【目標人物:雲淑】
【顏值:75……82……90……97!】
【身孕價值:93(太陰之體)】
【狀態:恢復健康,對宿主產生依賴與好感。】
這一日,高林照常爲雲淑按摩完畢。
雲淑靜靜地趴在床上,臉上帶着病愈後的淡淡潮紅,呼吸平穩而悠長。
高林看院子還算寬敞,便脫了礙事的外袍,只着一件單薄的汗衫,開始在院中活動筋骨。
標準的俯臥撐,有力的深蹲,再到抓住門框的引體向上……
他常年健身雕琢出的肌肉線條,在汗水的浸潤下,反射着驚人的光澤,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堅實的胸肌,棱角分明的腹肌,以及因深蹲而顯得格外結實挺翹的臀腿……
這一切,都透過那扇半開的窗戶,分毫不差地落入了雲淑的眼中。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
這深宮裏的男人,要麼是陛下那般君臨天下的威嚴,要麼是攝政王那樣的陰鷙,要麼……就是那些失了根,舉止陰柔的閹人。
可眼前的這個男人。
他身上的一切,都在呐喊着兩個字——生命。
那流淌的汗水,是活的。
那賁張的肌肉,是活的。
那粗重有力的喘息,更是這死寂冷宮裏,唯一的活的聲響。
每一滴汗,每一次肌肉的起伏,都對她這個久困深宮、心如死灰的女人,形成了最原始、最劇烈的沖擊。
雲淑的臉頰,不受控制地發燙。
她的心跳,在沉寂了數年之後,第一次失控地加速。
她看着那個在院中揮灑熱氣的身影,眼神從最初的好奇,慢慢變成了癡迷,最後,化作了一種她自己都說不清的……渴望。
她像個夢遊的人,鬼使神差地從床上下來,赤着雙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步,一步,走到了門口。
高林剛好做完最後一組引體向上,從門框上跳下,渾身蒸騰着白色的熱氣。
他一轉身,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癡癡望着自己的雲淑。
此刻的她,眼波流轉,臉頰緋紅,哪裏還有半分病氣,反而透着一股驚心動魄的嫵媚。
四目相對。
空氣,陡然變得微妙起來。
雲淑用力咬着下唇,輕聲開口。
那聲音,細若蚊蠅,卻又清晰地鑽入高林的耳中。
“我能……摸摸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