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將近六點,鹿籮枝回到應家。
她回到不久,鹿鳴時也放學回來了。
應家的司機接他回來的。
他像死雞一樣,兩眼無神,垂頭喪氣。
“姐……”
他一看到家親愛的老姐就自動上去求貼貼,求安慰被學校折磨過的身心。
“讀書好難啊,人爲什麼讀書,我撿破爛不行嗎……”
黃毛鴨仔好像又長高了。
鹿籮枝順了順他那頭黃色鴨毛。
發現他已經比自己高半個頭了。
“黃毛鴨仔,今天有沒有好好上課?”
“沒有。”
鹿鳴時很老實的回答。
下一秒,發死雞瘟的他突然又像打了雞血,活過來那樣,兩手插腰,得意地仰天大笑。
“啊哈哈……不過我有好好吃飯,食堂的飯菜可好吃了,我足足打滿了一大餐盤哈哈哈……”
鹿籮枝:“……”
也行也行。
慢慢來。
她會將他慢慢引導成一個愛學習又天天向上的好孩子的。
笑畢。
鹿鳴時從校服外套的兜裏拿出他自程寄那贏來的四百九十塊錢,殷勤地遞到自家的老姐面前,得意地笑。
“姐,我今天贏錢了,都給你。”
鹿籮枝瞄了瞄那把皺巴巴的鈔票,又望了望眼前這只黃毛鴨仔,她沒接過的打算。
“贏?你怎麼贏來的?”
很正色認真的語氣,就怕他在學校裏幹了一些她不知道的壞事。
“你在學校幹什麼了,快給我老實交待。”
他驕傲得像只開屏的孔雀。
“我能幹什麼嘛,就有個大猩猩同學硬要和我打賭,最後是他賭輸了,姐,這五百塊錢就是他賭輸給我的,你看我厲不厲害,一下子就給你賺了五百塊錢,不過現在只有四百九十塊……”
眼角的餘光不經意從敞開的窗戶外看到走過的一抹眼熟的校服女生身影。
“喲,又是她。”
鹿鳴時連忙扯着自家老姐,邊指邊讓她望出去,“姐,就她,她是我的同班同學咧,你看多巧,她也是住在這裏的,少的那十塊錢我給她了。”
說着他上半身趴到窗邊,朝路過的應桑柔大咧咧地揮手叫喊。
“哎,同學,放學啦,這裏這裏,我在這裏……”
背着書包,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路過自家大哥的院落,猛不丁的,她聽到有人在喊她的聲音。
她愣愣地抬眼望過去。
窗口間,她看到一頭惹眼的金色頭發。
和那張男生瘦臉。
他揮動着右手臂,一個勁地扯着嗓子喊她。
“同學,同學……這裏,我知道你看見我了,別裝看不見……”
他的叫喊不間斷地,中氣十足。
應桑柔一向膽小,也從來沒有一個男生這麼熱情十足的喊她。
雖然她上頭還有兩個大哥。
可最大的大哥足足大她十二歲,家裏古板的教條讓他們的情感向來克制內斂,從來不會像他現在這樣大喊大叫,以致她小到大都生活在一種沉悶之中,鮮少有這種撲面而來的熱情。
“同學同學……”
他又在那喊自己了。
應桑柔兩手又緊揪着書包的帶子,咬着下唇,神色惶惶想逃。
腳步隨着意識開始往後退。
一步,兩步……
就在她想撒腿往自己院落跑過去的時候,恰巧路過的老葉開口問她。
“三小姐,你怎麼站在這裏?”
整個人一抖。
應桑柔縮着纖瘦的肩頭,低頭腦袋,結結巴巴地說着話,“我,我,他……”
老葉望過去。
鹿鳴時又熱情地喊他,“嘿,老葉,什麼時候有飯吃呀?”
原來是少夫人姐弟。
老葉微微一笑。
頓時間他又記起,少夫人來的這兩三天,他們和三小姐都還正式見過面呢。
三小姐怕生,老爺子他們不在家裏,她也就不在主屋出現,就連早餐晚飯都是讓傭人端到她房裏的。
“老,老葉,你認,認識他們嗎?”
低着腦袋的應桑柔聲如蚊蚋地問他。
老葉還沒回話,鹿鳴時和鹿籮枝已經從屋裏走出來。
“姐姐姐,就是她,我給了十塊錢她,她不但是我同班同學,還是我的前桌咧。”
他的話讓老葉吃驚了。
什麼?
校長安排他和三小姐同一個班了?
這……嶼川少爺會不會有意見啊。
畢竟三小姐的情況有些特殊。
萬一……
“同學,你怎麼一直低着腦袋呀,這地上也沒有錢撿呀。”
鹿鳴時彎腰朝她低着的腦袋低下湊近,而後視線往上看。
倆人的視線不經意對上。
應桑柔嚇得小叫一聲,連忙抬起臉。
她神色驚惶躲到了老葉的身後。
鹿籮枝看自家的蠢弟弟嚇到人家了,連忙一巴掌呼過去。
“小聲點說話,注意你的言辭,你嚇到人家了。”
在他叫痛聲下,她對應桑柔揚出燦爛的友好笑容。
“你好,我是這個黃毛仔的姐姐,如果他在學校裏有做什麼奇奇怪怪的事,麻煩你一定要告訴我,我一定會把他揍得像黃毛肉幹。”
鹿鳴時一手揉着腦袋,邊鼓着腮幫子嚷嚷,“姐, 我是你弟,親弟弟,不用把我當日本人那樣整啊,你怎麼不幹脆把我整成黃毛木乃伊算了。”
鹿籮枝還真的摸着下巴深思這個可能性,“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比較費錢,有點不值得。”
“好好好,是我不配,我不配。”
他自閉了,蹲到一邊畫圈圈自我反省爲什麼親愛的姐姐只願讓他變成黃毛肉幹,而不是黃毛木乃伊。
他們姐弟倆相處的畫面看得,自老葉身後探出一雙眼睛的應桑柔滿臉懵懂。
原來兄弟姐妹可以相處成,這樣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