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瀟兒擺擺手,識趣地保持沉默。
周思敬的胸腔裏窩着一團火,以前盛瀟兒和他相處時,非常冷淡,十足十一尊冰美人,雖然控制冰美人,強迫她按自己的指令行事也別有一番樂趣,但她一聲不吭的順從,又總感覺少了一絲靈魂。
如今見着了她這副攻擊性極強的模樣,周思敬才知道拼圖缺失的一塊是什麼。
原來這才是盛瀟兒最鮮活的樣子,處處不饒人,卻處處散發着致命吸引。
即便盛瀟兒都將他的男性尊嚴放在地上踩了,他也忍不住想聽她說話。
“傅聿成又有哪裏比我強了,你這麼快答應嫁。”
盛瀟兒聞言,緩慢轉頭,認真地看着周思敬,想看清楚他是不是在玩抽象。
爲什麼他這麼普通,又這麼自信。
這得怎麼解釋。
盛瀟兒的耐心快要磨沒了,想了想,直截了當地回答:“我嫁傅聿成,因爲我們兩情相悅,情投意合,順帶一提,我從來沒喜歡過你。”
周思敬只當盛瀟兒嘴硬。
“你不喜歡我,你爲什麼要勾引我?”
盛瀟兒被問得一愣。
“我,勾引你?”
“你故意穿暴露的衣服見我。”
盛瀟兒穿衣一向以自己喜歡爲主,性感的有,休閒的也有,並不拘泥於具體某一種風格,她認爲好看就行。
在她的印象裏,她只要是跟周思敬出去,她都會穿得偏保守,因爲周思敬每次都會帶她去見一群兄弟,她不喜歡他們凝視她的目光。
唯獨在周思敬面前穿得比較露肉的一次,就只有第一次見面的那次。
皮一下,並不開心。
這件事她並非全無責任,盛瀟兒輕嘆一口氣:“周思敬,我向你道歉,我當時不知道爲了氣一氣許惜惜,會導致我後面付出多大的代價。”
她清楚知道自己在周思敬請客的飯局上那樣穿,會多成功氣到許惜惜,只是沒料到周思敬渣到這種程度,聞到味就粘過來了。
話都說到這裏了,也不妨說開,免得周思敬以後還心存幻想。
“退婚是你提的,爲了出氣,你還讓你媽媽到處造我的黃謠,你的目的是什麼?想讓我在被你退貨之後,再也交不到男朋友,只能依附於你?”
盛瀟兒只覺得好笑。
“我沒去找你算賬,你還有膽來找我,你不過就是吃準了盛先明不會爲我撐腰,欺負我不會有代價,所以,你聽到我還能攀上傅聿成,你覺得不甘,怕我以後對付你,所以急急忙忙跑來求證。”
如果她和傅聿成聯姻的消息是假的,她都不敢想象周思敬現在的得瑟樣。
周思敬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盛瀟兒……”
“我和你說,真沒必要,你沒重要到那種程度。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很短,才四十來天,我們的婚事也僅是雙方父母的口頭約定,既沒過定,也沒訂婚宴,散了就散了吧。”
吱——!
周思敬猛地踩下刹車,豪華超跑在路邊漂移出一條軌線,驟然刹停。
“先撩者賤,你以爲你能全身而退?”
周思敬瞪着盛瀟兒,路燈照射下,他的眼底一片猩紅。
他伸出手,去抓她。
盛瀟兒的面色有些發白,是被周思敬的車技嚇的。
目光下移,落在緊緊抓住她胳膊的手掌上,扭了扭,掙不開。
原來周思敬不甘心的,還有這件事。
她抬起眼睫,鎮定地看着周思敬。
“我能。”
清晰看見周思敬眼裏的發狂,盛瀟兒的心底卻沒有一點懼意,從容地笑了笑。
“誰讓我要嫁的人是傅聿成呢,他可不像盛先明窩囊,你動我試試?我回去告狀哦。”
想到這裏,盛瀟兒豁然開朗。
她和傅聿成不熟,但直覺就是認爲,傅聿成不會任由她被人欺負。
抱上大腿的感覺真好。
還是一條方方面面都很粗壯的。
周思敬的火找不到機會泄掉,心中濃重不甘,卻又不得不承認盛瀟兒說的是對的。
他百般不是滋味地瞪着眼前的淡靜小臉,傅聿成的女人,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動。
“滾!”
周思敬一手按開車門開關,握住盛瀟兒的手鬆開,改成了使勁一推。
盛瀟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硬生生地推下了車。
高跟鞋踩上瀝青路面的瞬間踉蹌了兩步,盛瀟兒站定回身,想拿自己的包包,還沒伸出手,車門已經當着她的面合上。
跑車低鳴的咆哮聲彰顯着駕車人的憤怒,在夜色中如同一支藍色的箭射了出去。
盛瀟兒無語地望着消失的車尾燈。
“白陪聊了。”
周思敬這不是也沒送她回城麼。
——
她被丟下車的地方,位於入城快線的一截公路上,介於山腳和城區之間,雖然大路寬敞,路燈密布,本質仍是郊區,十分偏僻。
冷門路段,公交車早已停運,空蕩蕩的大路別說行人,車都沒路過幾輛。
她的手機和包包都在周思敬車上,失去了一切向外界求救的機會,靠她一雙腿走回城裏,顯然不現實。
夜間山脈霧氣重,即便沒下雨,長時間浸在空氣裏,也會感覺衣服潮潮的,她身上穿的還是晚宴的那件禮裙,美麗性感的設計到了此時全無用武之地,一陣夜風吹來,她凍得直打哆嗦。
盛瀟兒環抱住自己,一邊搓着手臂,一邊往不遠處的公交車站走去。
這一刻,對周思敬的殺心空前膨脹。
她仰起頭,對天長嘆。
“天涼了,就讓周氏破產吧!”
——
盛瀟兒不知道自己在公交車站坐了多久,偶爾有一兩輛私家車經過,不然就是沒看到她,不然就是盡顯冷漠,遠遠就變道到距離她最遠的車道去了,根本無法截停。
她的手腳像冰塊一樣,冷到快沒知覺。
恍惚間,她好像出現了幻覺,竟又聽見了跑車的轟鳴聲。
如果周思敬良心發現繞回來接她,她可以讓他死得不那麼難看。
盛瀟兒掀起眼睫,目光投向聲音來源。
不是周思敬,而是四輛敞篷超跑,等級甚至比周思敬的還更高一些,趁着這邊路況好,正在互相飆車追逐,每輛車坐一兩人,都是男的,其中幾個還閒得站起來振臂歡呼。
在安靜空曠的夜晚,吵得像一群猴子。
有人發現了她,一輛橙黃色的布加迪帶頭在她身邊停下。
爲首的男青年一副韓流打扮,輕佻地朝她吹了聲口哨。
“嗨,小姐姐,怎麼孤零零一個人?”
“迷路了嗎,上車,我們帶你去兜風。”
“哥哥們帶你去玩呀。”
“很好玩的哦。”
“怎麼不理人?加個微信吧?”
過度的寒冷,讓盛瀟兒的太陽穴一陣一陣刺疼,聽見男青年們的大笑起哄,她只覺得腦殼都要裂了。
但這並不妨礙她輸出。
“不好意思,我的微信設置了權限,對傻逼不可見。”
——
莊慕今晚約了一幫兄弟烤肉,結果那幾個二缺說要去試車,這個時間了都不見人。
他一個人坐在別墅一樓大廳裏,遊戲都打輸了幾盤,肚子裏的火越燒越旺,那幾個鴿了他的才推推搡搡地從門口走進來。
“女人漂亮有什麼用,還是得知情識趣,否則還不是被本少爺扔在那裏喂蚊子。”
“得了吧你,是你扔的麼,是人家壓根就看不上你,不肯跟你走。”
“長得天仙似的,腦子有病。”
……
莊慕越聽越火大,隨手抓起遙控器砸過去,咬牙道:“老子等你們半天,你他媽的給老子玩女人去了?”
男青年們陸續走到沙發坐下,其中一名笑得由頭到尾沒停過,掏出手機打開照片庫,炫寶似的亮到莊慕面前。
“路上遇到一個美女,八成是和男朋友吵架了被丟在那,梁瑋宇想撩人家,被貼臉輸出了,來,誠邀品鑑他的死爹樣,還好我手快拍到了。”
梁瑋宇一臉悻悻,走到莊慕身邊,找位置坐。
“我呸,下頭女,真他媽晦氣……”
莊慕下意識看向懟到自己鼻尖的手機。
一愣。
下一秒,彈簧似的從沙發彈起來,一腳踹向梁瑋宇。
“晦你麻痹!你要死了!”
那是他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