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裴敘漆黑的眸子,黎昭似乎能感覺到裏面蘊含了多大的怒氣。
黎昭被嚇得渾身顫抖,她驚慌地掙扎:“放開我!”
裴敘差點沒抱穩她。
他面色冷凝,橫在黎昭腰間的手微微收緊:“安分點。”
橫在腰間的力量,讓黎昭感到重重的壓迫。
見黎昭安穩了一點,裴敘才舍得將目光落在了裴時身上。
一襲紅色婚服,鮮豔似火,活脫脫一位鮮衣怒馬少年郎。若是在京城,肯定能迷倒無數少女。
但少女裏,獨獨不能有黎昭。
裴敘如是想着,落在裴時身上眼神愈發冷了。
他冷冷開口:“把外衣脫了。”
裴時攥緊拳頭,又鬆手,他緩緩將手落在腰帶上。
“這麼慢,想讓孤幫你脫不成?”裴敘問。
“……臣弟不敢。”
說罷,裴時解開衣帶,將婚服脫下。
鮮豔的婚服順着裴時的手落到地上,染上塵土,與地面一同變得暗淡。
裴時只是一言不發地低着頭,只有抿緊的唇角預示他內心的不甘與後悔。
看着地上的婚服,裴敘滿意笑了,覺得黎昭身上的衣服也沒那麼礙眼了。
他抱着黎昭踩過地上的婚服,離開。
走時,裴敘對裴時說道:“你先回京復命,孤還要去一趟雲木城。”
裴時失神地盯着地上的婚服,艱難地吐出四個字:“……臣弟領命。”
裴敘帶着黎昭走後。
裴時才抬頭,靜靜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
黎昭並不敢思考裴敘爲什麼還要帶她回雲木城,她只想裝死。
裴敘準備騎馬回城,黎昭被逼着拉上馬,坐到裴敘身前。
整個人幾乎縮在裴敘的懷裏,身後被他的氣息環繞,黎昭控制不住抵抗心理,下意識往前挪了挪。
裴敘立刻察覺到了,聲音冰冷。
“想掉下去,就盡管動。”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騎馬的速度非常快,呼呼的夜風打在臉上,打得黎昭兩邊的臉頰生疼。
作爲第一次騎馬的人,黎昭哪裏感受過這樣的情景。
被嚇得一時失了聲,不用裴敘再威脅,黎昭都不敢再動了。
她緊閉雙眼,風聲烈烈,耳側還有裴敘清晰的呼吸聲。
也不知道黎昭是太累還是太想逃避,伴着風聲和裴敘的呼吸聲,呼吸漸漸趨於平穩。
等裴敘帶着黎昭,騎進城到城主府時,才發現黎昭已經睡着。
裴敘盯着黎昭的睡顏看了好幾秒,恬靜溫和,不復醒時的倔強與尖銳。
裴敘喃喃:“果然還是乖一點更好。”
傅止在城主府裏等候多時,他眼睜睜看着太子殿下抱着自己與妻子前幾日救的姑娘進了休憩的臥房。
還是穿着嫁衣的。
沒多久,太子殿下又出來了。
裴敘淡淡瞥了一眼傅止,命令道:“安排兩個侍女伺候她,再找個大夫,她腳受傷了。”
傅止連忙回道:“是。”
“另外,”裴敘又想到什麼,“什麼藥都不能經她的手。再派兩個人守在門口,沒有孤的命令,誰也不準放她出來。”
能讓太子殿下防範至此,傅止難以想象那位姑娘究竟做了什麼事。
傅止只能回道:“……是。”
*
黎昭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天亮了。
她睜開眼,看到的人不是裴敘,而是幾日前幫助過自己的那位城主夫人。
腳腕處冰涼,沒有了昨天晚上的腫脹刺痛感,應該已經是被人上過了藥。
城主夫人見她醒來,溫柔地笑了:“你終於醒了。若不是太子讓大夫診過脈,我們還以爲你出什麼事了。”
黎昭:“……”太喜歡睡覺不能怪她。
還有,昨天晚上自己真的被裴敘這個煞神嚇得不輕。
如果條件允許,她願意當個烏龜睡上一輩子,永遠不醒來,就不必再看到裴敘那張可惡的臉了。
“所以,我現在是在城主府?”黎昭問。
城主夫人點頭。
然後,城主夫人轉身對侍女吩咐道:“去準備午膳罷。”
侍女應聲,離開了臥房。
臥房內就剩黎昭和城主夫人兩人。
城主夫人這才心生歉意地開口:“抱歉,若不是我夫君告訴了太子殿下你離開的方向,你也不會……”
黎昭急忙擺手:“別別別,你不用道歉,你們幫我的已經夠多了。更何況,我也不是在路上被抓的。我當晚就被山匪抓到了赤水寨,是被裴敘剿匪時抓到的。”
城主夫人被黎昭驚險的經歷嚇得瞪大了眸子。
後面,猛然意識到什麼,驚的連忙捂住黎昭的嘴:“慎言。直呼太子殿下名諱可是大不敬!”
黎昭:“……”
她罪惡滔天,不差這一個罪名。
黎昭生無可戀,已經不想講話了。
城主夫人勸道:“姑娘快些起來洗漱吧,飯還是要吃的。”
被這麼溫柔體貼的女生勸說,黎昭也不好意思再賴在床上,乖乖起來,聽話地去洗漱了。
城主夫人只是在一旁看着黎昭,眼神中帶着些許憐惜。
午膳很快被侍女們端進來,黎昭被城主夫人拉到座位上坐下。
剛要拿起筷子,就被城主夫人阻止:“太子殿下來之後,才能用膳。”
黎昭伸手的動作一頓:“他要來這裏吃飯。”
城主夫人笑着點頭。
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黎昭瞬間沒有了胃口,整個心都被焦慮覆蓋。
她到現在都沒有忘記下藥放倒裴敘的那天晚上,裴敘的眼神有多可怕。
再看這桌午膳,黎昭只覺得是斷頭餐在朝她招手。
黎昭猛地起身,她想要踏出臥房。
兩柄亮着寒光的長劍唰地橫在黎昭的面前。
侍衛道:“沒有殿下的準允,姑娘不能出去。”
黎昭後怕地咽了口口水,只得作罷。
城主夫人上前安慰她:“姑娘還是等太子殿下來吧。既然太子殿下還願意來這裏用膳,那就並沒有太想爲難你的意思。到時候認個錯,什麼事情都能揭過了。”
黎昭抿唇。
她不覺得自己逃跑有什麼錯。
更何況,聽到“裴敘沒有爲難她的意思”這句話,黎昭只覺得好笑。
從認識裴敘的那天開始,他就一直在爲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