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襲指了指她的肚子。
蘇盈皎明白了。
香襲是想要去給她買避子藥。
回府路上,有流芳和車夫在,不方便下車去買藥。
她沒考慮多久,搖頭:“不用。”
香襲壓低聲音:“夫人不怕昨晚……”
蘇盈皎卷睫毛一閃:“你不記得關於攝政王的傳言了嗎?”
據聞這位早年征戰西涼時傷了男人的根本。
這輩子都不會有子嗣了。
可能因爲這樣,常年病弱的皇帝才放心將社稷交給他打理。
另外,裴瞻年近而立,還未娶正妻。
府上倒是有幾個被皇帝塞的姬妾,但全都膝下無子 。
她就更確定他沒有生育子女的能力了。
避子藥太寒涼,吃一次會讓婦人月信大亂,對身體極不好。
一個絕了嗣的男子,至今還沒能生出個一男半女,她就不信自己能有那麼倒黴,剛好中了。
故此,沒必要吃藥。
香襲也想起了那樁秘辛。
那晚在門口,聽那攝政王動靜那麼猛……
原來不過是銀樣鑞槍頭。
紙糊的老虎,中看不中用。
想到,她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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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白兮兮一大早和丫鬟雲杉清理了私物,從梅氏院子出來,徑直去了蘭苑。
蘭苑收拾好了,窗明幾淨,景色優美宜人。
屋內,高床軟榻,被子都是描金綢緞,觸手絲滑。
白兮兮前日心情的陰霾一掃而空,剛準備倒在榻上,屋外響起動靜。
主仆兩人忙出去。
只見幾個婆子竟將院子裏蘭花陸續抱走。
帶不走的植物花卉,兩個婆子卷起袖子,拿着斧頭,統統砍了。
還有兩個婆子還抱着兩個馬桶去了屋後的池子,將桶裏的污物倒進去。
本來清澈見地的池子,混雜不堪,臭不可聞。
白兮兮驚呆了,看幾個婆子還要沖進去,回過神,驚叫阻止:“你們這是做什麼?住手——”
雲杉也阻攔:“這是我們娘子的屋子,豈容你們放肆?你們不能亂闖!”
幾個婆子停住腳步,紛紛望向門口。
白兮兮這才注意到,蘇盈皎和香襲站在蘭苑門口。
她急急走過去:“表嫂,是你讓她們這麼做嗎?你這是什麼意思?”
雲杉也咬唇:“這蘭苑是世子撥給我家小姐住的,你們也太無禮了。”
蘇盈皎瞥一眼雲杉。
這個雲杉是白兮兮從娘家帶來的心腹。
跟着白兮兮去了洛州周家,又跟來了京城。
一直伺候着白兮兮。
前世,白兮兮嫉恨她能當世子夫人,占了自己位置。
而雲杉,也嫉妒香襲是世子夫人的近婢。
後來,她被軟禁後院,白兮兮得了勢,雲杉也越來越囂張。
香襲爲她求情,打斷腿,被扔進柴房。
雲杉偷偷過去劃花了香襲的臉,選了個天寒地凍的冬夜,將香襲衣裳刮了個幹淨,扔出伯府。
可憐毀了容顏,渾身赤裸的香襲對着伯府大門念叨着她的名字,還想拼命爬進去救她,最終在雪地含恨而亡。
她眸裏狠意驟現:“哪來的碎嘴?”
香襲上前,用力兩耳光扇在雲杉臉上:
“在陰陽怪氣誰呢??”
雲杉臉頰頓時就紅腫起來,愣了須臾,哇一聲哭出來。
白兮兮忙將雲杉拉過來:“表嫂,你怎麼打人啊?”
蘇盈皎淡道:“打人?殺賣了都嫌輕。你初來京城伯府,不識規矩,這種當着主子面就敢嘴碎的下人若不及時懲處,不然今後還要鬧出大事的,就由我來教你立立規矩。”
兩個婆子立刻過去將雲杉拉過來。
一個摁住她雙臂。
一個對着她的臉就啪啪摑起來。
白兮兮對着幾個婆子叱:“你們好大膽的膽子,我要去跟姨媽說……”
香襲沖着幾個婆子做了個摸錢的手勢,意思是辦得好,打賞不會少。
幾個婆子心領神會,繼續掌摑。
白兮兮急了,還要阻攔,卻見蘇盈皎幽幽道:“白表妹莫不是想放縱惡奴,壞了伯府規矩?還是說,你也是贊同下人奴大欺主?”
白兮兮動作停住。
她剛進伯府,還名不正言不順,只是個外來的親戚。
還不能明着與蘇盈皎對抗。
一會兒功夫,雲杉的臉都給打爛了,一口血吐出來,血沫裏還包裹着一顆牙齒。
婆子鬆手。
雲杉癱倒在地上。
蘇盈皎手一揮,讓婆子繼續幹正經事。
這次沒了阻擾,婆子們涌進房間。
白兮兮眼看幾人陸續抱出一些古董、字畫,甚至連質地精致的被子和床單都被掀了抱出來,急眼了:“這屋子表哥給我住了。你這是幹什麼?”
蘇盈皎盯着婆子們幹活兒,看都不看她一眼:“你住啊,我又沒趕你走。”
白兮兮氣急:“你將蘭苑弄成這樣,我還怎麼住?”
蘇盈皎有些好笑:“這蘭苑之前比現在更不堪,全是我花了大筆銀錢修繕過,才能入得了人眼。我現在覺得工匠裝得不好,打算拆了重修繕。有問題嗎?我拆我自己的東西,關你何事?”
白兮兮自然知道這蘭苑是她的陪嫁銀子修繕過。
便是那些名貴的花花草草,也是她花錢移栽來的。
可蘇盈皎是伯府的兒媳,她的銀子,不就是周世璋的銀子嗎?
她豈能如此蠻橫?
“表嫂,你拆掉蘭苑重新修繕的事,有跟姨夫姨母還有表哥說過嗎?他們同意了嗎?”
蘇盈皎笑笑:“我拆的是我自己的銀子。要跟誰說?這蘭苑是我花錢修好的,當時伯府上下也沒吭一聲,沒阻止我修繕啊。現在重修,自然也不用打招呼。”
“你……”白兮兮臉都漲紅了。
偏也說不出半個字。
畢竟的確是誰出銀子,誰便說了算。
只能眼睜睜看着婆子們將整個蘭苑搜了個底朝天。
一棵草都沒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