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銀灰色的死亡潮水瞬間調轉方向,無數復眼閃爍的猩紅光芒匯聚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恐怖光暈,死死鎖定了林辰!那密集的、令人頭皮發麻的金屬刮擦聲驟然放大,如同海嘯般向他洶涌撲來!

林辰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將“迅影步”催動到極致,甚至不惜透支能量,向着與診所相反的、更加崎嶇復雜的廢墟深處亡命狂奔!

他不敢直線逃跑,那樣很快就會被速度奇快的蟲潮追上。他利用第六區特有的、如同巨獸骸骨般林立的廢棄建築和扭曲管道,不斷變向、跳躍、鑽爬,試圖用復雜的地形延緩蟲潮的速度。

【芯片能量:85%...80%...(持續消耗)】

【後方蟲潮距離:50米...40米...30米...】

【警告!個體速度差異!部分高速單位正在快速接近!】

芯片冰冷的提示音如同死神的倒計時。林辰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到那股令人肌膚刺痛的金屬洪流正在迅速逼近!他甚至能聞到它們身上散發出的、混合着臭氧和金屬碎屑的怪異氣味!

嗖!嗖!嗖!

幾道黑影如同炮彈般從蟲潮中激射而出!是那種速度更快的跳躍型機械蜘蛛!它們八條鋒利的節肢在空中張開,如同死亡的捕網,直撲林辰的後背!

林辰感知到危險,猛地一個狼狽的側撲翻滾!

咔嚓!咔嚓!

他原先位置的一塊厚鋼板直接被那幾只機械蜘蛛的利足洞穿,撕扯成碎片!

林辰驚出一身冷汗,毫不停頓地爬起繼續狂奔,同時反手抽出震動切割刀,看也不看地向後猛地一揮!

嗡——噗嗤!

一只從側面撲來的機械甲蟲被高頻震動的刀鋒精準地從中劈開,爆出一團細小的電火花和零件!但更多的蟲子瞬間填補了空缺!

這樣下去不行!它們的數量太多了!地形只能稍微延緩,無法擺脫!一旦被徹底包圍,或者能量耗盡,必死無疑!

必須想辦法!

他的大腦瘋狂運轉,目光飛速掃過周圍環境——倒塌的塔吊、半埋的運輸車、扭曲的管道迷宮...

有了!

他猛地沖向一個半傾斜的巨大圓柱形儲罐!儲罐一端破裂,露出裏面密密麻麻的、同樣鏽蝕不堪的金屬結構,如同一個巨大的蜂巢入口!

“就是這裏!”

他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內部空間狹窄,布滿尖銳的金屬凸起和纏繞的線纜,但錯綜復雜,正好可以限制蟲潮的數量優勢!

果然,洶涌的蟲潮追至入口,瞬間擁堵起來!只有少數體型較小的機械單位能跟着鑽入,大部分被擋在外面,瘋狂地啃噬着儲罐的外壁,發出令人牙酸的噪音!

壓力稍減,但危機並未解除。鑽進來的蟲子依舊威脅巨大,而且外面的蟲子遲早會啃穿儲罐!

林辰在狹窄黑暗的通道內且戰且退,震動切割刀每一次揮出都能精準地劈碎一兩只追得最近的機械蟲。碎零件和電火花不斷在他身後爆開。

但芯片的能量在飛速消耗,身體的疲憊感再次涌上。這樣下去依然是慢性死亡!

他需要喘息之機,需要...運用剛剛領悟的那點皮毛!

“時空穩定場...”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劃過腦海。

理論有了,但從未實踐過!在這種環境下嚐試,失敗就是死!

但沒有別的選擇了!

他猛地停下腳步,背靠着一處相對堅固的金屬壁,不再後退。意識沉入胸口星核碎片,全力引導其中那晦澀而強大的能量!

不再是粗暴地驅動,而是試圖按照那段殘缺的“公式”,將能量以特定的頻率和模式編織、構築成一個極其微小的、僅僅包裹住自身範圍的“場”!

這個過程極其艱難!需要對能量有着精妙到毫厘的控制力,需要對時空法則有最基礎的理解!他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頭痛欲裂,眼前甚至開始出現重影!

【能量急劇消耗:70%...60%...50%...】

【警告!能量輸出模式錯誤!結構不穩定!有崩潰風險!】

好幾只機械蜘蛛趁機撲了上來!鋒利的節肢直刺他的面門和胸膛!

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另一個維度的嗡鳴響起!

以林辰爲中心,半徑不足半米的範圍內,空氣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光線發生了極其細微的折射!時間仿佛被拉長了極其短暫的一瞬!

那幾只撲到眼前的機械蜘蛛,動作出現了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不到0.1秒的遲滯!它們的攻擊軌跡也發生了微不可察的偏斜!

就是這0.1秒和毫厘之差!

唰!唰!唰!

林辰的震動切割刀如同早有預料般劃過三道精準的弧線!

噗嗤!噗嗤!噗嗤!

三只機械蜘蛛瞬間被劈成兩半!零件散落一地!

成功了?!

林辰心中剛升起一絲狂喜,隨即一股無法形容的虛弱感和精神撕裂感猛地傳來!剛剛構築的“穩定場”瞬間崩潰!

噗!

他噴出一小口鮮血,臉色變得慘白如紙,身體搖晃了一下,差點跪倒在地。

【能量:45%...精神過載!神經損傷!】

【時空穩定場維持時間:0.17秒...副作用:強烈時空反噬...】

0.17秒!僅僅0.17秒!而且副作用如此可怕!

但這0.17秒,卻讓他真切地觸摸到了那更高層次力量的門檻!那種在危急關頭,強行扭曲一線生機的掌控感,令人沉醉!

更重要的是,他驗證了理論的可行性!

剩下的機械蟲似乎被剛才那瞬間出現的、讓它們程序錯亂的異常波動震懾了一下,攻擊出現了短暫的猶豫。

林辰抓住這寶貴的喘息之機,猛地深吸一口氣,再次壓榨出潛力,轉身向着儲罐更深處鑽去!

他不再嚐試構建完整的“場”,而是將剛剛的經驗融入閃避和攻擊中。在極限狀態下,他的感知變得更加敏銳,往往能在毫厘之間預判到機械蟲的攻擊軌跡,並以最小的幅度進行閃避,震動切割刀每一次出擊都更加精準、高效!

這不是魔法,而是將計算和直覺發揮到極致的戰鬥藝術!是程序員優化代碼般的精準冷酷!

終於,在不知道劈碎了多少機械蟲,身上添了數道深淺不一的傷口後,他看到了前方透來的一絲微光——儲罐的另一端出口!

出口外面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坑洞,更深處傳來轟鳴的水聲和更濃鬱的鏽蝕氣味。

身後,啃噬聲越來越近,外面的蟲潮即將突破!

林辰不再猶豫,用盡最後力氣沖出了儲罐出口!

眼前豁然開朗,但他根本來不及觀察環境——出口外面竟是一處斷崖!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只有巨大的水流轟鳴聲從下方傳來!

收勢不及的林辰直接向下墜落!

危急關頭,他猛地將震動切割刀狠狠刺向崖壁!

嗤啦啦——!

刺耳的摩擦聲伴隨着一長串火花!下墜的速度稍稍減緩,但依舊驚人!

噗通!

冰冷的、充滿鐵鏽味的污水瞬間將他吞沒!巨大的沖擊力讓他五髒六腑都像移了位,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他掙扎着浮出水面,劇烈咳嗽着。四周一片漆黑,只能憑借芯片的微光視覺勉強看清,這裏似乎是一條巨大的地下排污管道或廢棄的運河,水流湍急。

上方斷崖處,無數機械蟲匯聚在邊緣,猩紅的復眼閃爍着,但它們似乎對下水有所顧忌,只是在邊緣焦躁地徘徊,發出不甘的嘶嘶聲。

暫時...安全了。

林辰鬆了一口氣,隨即無邊的疲憊和傷痛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勉強抓住一根從上方垂下的鏽蝕管道,固定住自己,不讓自己被急流沖走。

他檢查了一下自身狀況,非常糟糕。能量只剩30%左右,多處外傷,內腑也可能受了震蕩,最嚴重的是精神上的創傷,使用“穩定場”的反噬遠超想象。

他趕緊拿出最後一點高能量營養劑吞下,又注射了一劑興奮劑(風險很大,但別無選擇),然後緊緊握住胸口的星核碎片,全力吸收能量,修復傷勢。

冰冷的水流沖刷着他的身體,帶走血污,也帶來刺骨的寒意。在這絕對黑暗的地下水域,只有碎片散發的微弱幽光和芯片界面冰冷的藍光映照着他蒼白的臉。

時間一點點流逝。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狀態才稍微穩定下來,雖然依舊虛弱,但至少恢復了行動能力。

必須離開水裏,找一個幹燥的地方徹底休整。

他順着水流的方向艱難前行,同時用芯片掃描着兩側的管壁,尋找可能的出口或平台。

前行了大約幾百米,左側管壁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被炸開的破洞,似乎通往另一個更大的空間。破洞邊緣還殘留着巨大的、非人力的撕裂痕跡。

林辰心中一動,奮力遊了過去,爬上破洞邊緣。

裏面是一個極其廣闊的地下空間,像是一個廢棄的巨型水泵站或者地下樞紐。無數粗大的管道如同怪物的血管縱橫交錯,巨大的、早已停止運轉的機械結構沉默地矗立在黑暗中,如同遠古巨神的遺跡。

空氣依然潮溼,但沒有了水流。地面上堆積着厚厚的、不知積累了多少年的鏽蝕粉塵和各種廢棄物。

而最讓林辰瞳孔收縮的是,在空間中央的一片相對空曠的地面上,竟然殘留着一處營火的灰燼!旁邊還散落着一些嶄新的營養膏包裝袋和能量電池!

這裏有人!而且剛剛離開不久!

是敵是友?

林辰立刻警惕起來,激活“存在感削弱”,小心翼翼地靠近觀察。

營火旁除了垃圾,還有一些清晰的腳印——不是常見的勞工靴或幫派戰靴,而是一種更專業、更昂貴的戰術靴的印記。腳印的方向指向樞紐更深處。

難道除了幫派和流浪者,還有其他人活動的痕跡?探險者?雇傭兵?還是...財閥的人?

他想起老狗。那個狡猾的醫生出現在第六區絕非偶然,他是否也是來找這些人的?或者,他就是其中之一?

線索再次變得撲朔迷離。

林辰沒有貿然深入,他先在附近找了一處隱蔽的、由巨大齒輪和管道構成的角落,仔細清理掉自己的痕跡,然後癱坐下來,決定先徹底恢復狀態。

他再次連接星核碎片,這一次,他更加小心地引導能量,重點修復精神層面的創傷,同時反復回味、復盤剛才那0.17秒的“時空穩定場”。

每一次回想,都對那深奧的公式有多一絲的理解。雖然依舊無法再次施展,但他感覺那層障壁變薄了。

就在他沉浸於修煉和恢復時,芯片的被動偵測模塊再次捕捉到了異常——不是機械蟲,也不是人類。

而是一種極其微弱、但異常清晰的...能量共鳴?

共鳴的源頭,並非來自外界,而是...來自他胸口的星核碎片本身!

碎片似乎在和這片地下空間的極深處,某個遙遠的存在,進行着某種超距的、玄妙的呼應!

那股一直縈繞在他意識深處的、來自“深淵的低語”,在這一刻驟然變得清晰了無數倍!

它不再模糊,而是指向了一個明確的方向——就在這片巨型地下樞紐的最深處!

呼喚着他。

吸引着他。

林辰猛地睜開眼,望向那片無邊黑暗的深處,眼中充滿了震驚、疑惑,以及一絲難以抑制的、探尋真相的渴望。

這片廢墟之下,到底埋藏着什麼?

與星核碎片共鳴的,又是什麼?

他沒有猶豫太久。恢復了一些力量後,他站起身,握緊震動切割刀,向着那共鳴傳來的方向,踏入了更深沉的黑暗。

他的腳步很輕,但在這死寂的地下巨窟中,卻仿佛踏響了通往未知命運的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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