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元界域的光,已在無盡洪荒中閃耀了數個紀元。自成爲“主世界”以來,元界融合的小世界已逾千個,法則在各族智慧的打磨下愈發穩固,連混沌亂流都能被“元界道則”馴服;資源更是豐沛到難以想象——獸靈界的獸魂之力,通過特殊陣法注入丹藥,爲人族修士淬煉肉身,讓引氣境修士的體魄都能硬抗低階法寶;精靈界的生命之樹,被移栽到每一顆殖民星的核心地帶,根系深入地脈,不僅能淨化星球濁氣,還能結出“生命果”,延長生靈壽元;機械界的技術更是迭代數代,從最初的靈能傀儡,發展出能在混沌中自由穿梭的“鴻蒙戰艦”,艦身覆蓋的“混沌合金”,連洪荒深處的異獸利爪都無法劃傷。

這般盛況,讓生於元界域核心星域的生靈,漸漸生出了刻在骨子裏的優越感。他們忘了祖輩“兼容共生”的教誨,忘了元界的根基是五界攜手打下,只記得自己生在“主世界”,便該高人一等。

他們開始稱自己爲“元族”,將其他世界——哪怕是最早融合的獸靈、精靈、機械界後裔,都喚作“界奴”。元族孩童在“主星學堂”裏,第一課便是背誦“元界爲尊,萬界附庸”的教條,導師會指着星圖上的附庸世界,告訴他們:“那些星球的靈脈、資源,本就該爲元族服務,界奴的存在,就是爲了讓元族生活得更好。”元界議會頒布的“域內法則”,更是將這種不公寫進條文:元族修士可憑“主星令”,隨意開采附庸世界的靈脈,無需經過當地生靈同意;而附庸世界的生靈若想進入元界核心星域,需經過層層嚴苛審查——從血脈純度到用途報備,稍有不符便會被拒之門外;甚至在星際交易中,元族發行的“鴻蒙幣”,與附庸世界貨幣的匯率被強行定爲1:100,一枚鴻蒙幣,竟能抵得上附庸世界百斤的稀有礦石。

這般不公,像一根淬了毒的刺,深深扎在無數附庸世界生靈的心頭,起初只是隱忍,後來便成了難以壓制的怒火。

在曾爲獸靈界核心的“獸魂星”上,年輕的狼族戰士“風牙”,至今記得那片被燒毀的棲息地。那天,三名元族修士乘着靈舟降臨,說是要尋找一株千年獸魂草——那是狼族用來喚醒幼崽獸魂的聖物,長在棲息地的核心區域。風牙的族人試圖協商,願用其他靈草交換,可元族修士卻不耐煩地揮揮手:“一群牲口,也配和我們談條件?”他們直接縱火燒林,火焰借着風勢蔓延,將狼族的木屋、獸魂祭壇燒得一幹二淨。風牙看着族中長老抱着燒焦的獸魂草痛哭,看着幼崽們因失去家園而瑟瑟發抖,元族修士卻在一旁笑着嘲諷:“不過是些會喘氣的牲口,燒了再建就是。”那天起,風牙的爪牙,便時刻對着元界的方向。

在精靈界遺留的“綠穹星”,精靈少女“葉溪”的記憶裏,滿是族中長老枯萎的模樣。綠穹星的生命之樹,是精靈族的根,樹汁凝結的靈液,能維系精靈的生命。可元界議會卻下了令,要求綠穹星每月上貢半數靈液,說是“元族修士修煉所需”。葉溪的族人不願屈服——靈液若減半,族中老弱便會因靈氣不足而枯萎。可他們的反抗,換來的是元界艦隊的封鎖:星艦圍着綠穹星巡邏,禁止任何飛船進出,斷了星球的物資補給。葉溪看着最疼愛她的祖母,原本翠綠的肌膚漸漸發黃、失去光澤,最終化作一捧塵土,而元界的艦隊,卻在星球外播放着元族的歡歌。那天起,葉溪便開始培育能吞噬陣法能量的“噬靈藤”,藤蔓的尖刺,藏着她的恨意。

就連曾以技術融入元界的機械界後裔“鐵離”,也在元界的“機械城”裏,嚐盡了不公的滋味。鐵離的祖父,曾是參與“機械靈陣”研發的工程師,可到了鐵離這一代,只因爲他生在機械界的附屬星球,便連進入機械城核心實驗室的資格都沒有。他明明能看懂元族工程師都無法破解的古老機關圖紙,卻只能做最底層的維修工作——給元族修士的傀儡清理齒輪,給星艦的能量管道更換零件。有一次,他提出了改進傀儡動力核心的方案,卻被元族工程師當着衆人的面撕碎圖紙:“界奴也配談技術?好好修你的機器就夠了。”那天起,鐵離便開始偷偷拆解元界的傀儡,記錄下核心代碼,他的機械義眼,閃爍着復仇的紅光。

“憑什麼他們生在元界,就能高高在上?”風牙在獸魂星的秘密營地中,對着聚集的狼族戰士嘶吼,爪牙深深嵌入地面,“我們的祖先,曾和元族一起對抗惡魔,一起守護元荒,現在卻成了他們口中的‘牲口’!”

“我們的世界,也是用鮮血和力量融入元界的,不是天生的奴隸!”葉溪撫摸着噬靈藤的葉片,藤蔓的尖刺輕輕劃過她的指尖,“元族忘了,當年若沒有獸靈界的戰士擋在前面,沒有精靈界的生命之力療傷,他們連惡魔族都擋不住!”

“他們忘了起源,忘了初心,那我們就幫他們記起來!”鐵離將破解的傀儡代碼投影在屏幕上,代碼的光芒映着他堅毅的臉,“元界的機械,元界的陣法,我們都懂,他們能建起來,我們就能毀了它!”

屈辱的聲音,起初只是私下的低語,後來漸漸在附庸世界間流傳。有人用獸靈界的“魂音傳訊”,在不同星球間傳遞消息;有人用精靈界的“植物網絡”,將噬靈藤的種子送到各個附庸世界;有人用機械界的“加密頻道”,分享着破解元界技術的方法。越來越多的生靈加入進來:有被元族奪走靈脈的礦石族,有被元族驅逐出家園的翼人族,有被元族當作試驗品的妖族……他們雖來自不同世界,有着不同的形態,卻有着同樣的憤怒,同樣的目標——奪回屬於自己世界的尊嚴,打破元族的統治。

這股名爲“屈辱”的火焰,在無盡洪荒的角落悄悄燃燒,越燒越旺,只差一個爆發的契機。

而元界的統治者們,卻依舊沉浸在“主世界”的榮光裏,對這股暗流視而不見。元界議會長老“穹”,在凌霄聖殿的議事會上,聽着下屬報告附庸世界的“異動”,卻只是揮揮手:“不過是些界奴的小打小鬧,派些艦隊去鎮壓就是。”他堅信,憑借元界域的強大戰力——鴻蒙戰艦的能量炮,能輕易摧毀一顆星球;元族修士的星辰法則,能操控星雲攻擊;機械傀儡的數量,多到能淹沒整片星域——任何反抗都只是徒勞。

他們忘了,當年元界能崛起,靠的不是欺壓,而是“兼容共生”的初心;忘了元界的法則,是各族力量融合而成,一旦失去了其他世界的支撐,再強大的戰力,也會如無根之木;忘了他們口中的“界奴”,手中握着的,不僅是憤怒,還有能動搖元界根基的力量——獸靈界懂獸魂,能瓦解元族的肉身防御;精靈界懂生命,能摧毀元族的靈脈滋養;機械界懂技術,能癱瘓元族的傀儡與星艦。

混沌邊緣,龍靜靜看着這一切。他的目光掠過元界核心星域的繁華——那裏的宮殿金碧輝煌,元族修士穿着華麗的長袍,在星艦上飲酒作樂;也落在附庸世界裏那些憤怒的眼神上——風牙的爪牙,葉溪的噬靈藤,鐵離的機械代碼,還有無數生靈眼中燃燒的怒火。

他沒有出手幹預。他知道,元界的路,終究要由元界的生靈自己走。當年他賜下“同心共濟”的祝福,是希望他們懂得團結的意義;如今他們忘了這份祝福,選擇了分裂與欺壓,便要承擔相應的後果。只是那曾因元界成長而泛起微光的混沌氣流,此刻又漸漸歸於沉寂,連周圍的混沌暗涌,都似乎變得躁動起來——仿佛在無聲地提醒:真正的強大,從不是靠欺壓與傲慢維系,而是靠尊重與共生延續;一旦背離了初心,再耀眼的光,也會熄滅。

龍的身影,依舊縹緲地站在混沌與元界的交界處。他看着附庸世界的生靈,在秘密地準備着反抗;看着元族的統治者,在盲目地自信着;看着元界域的光,在不知不覺中,開始變得黯淡——那是獸魂星的火光不再明亮,是綠穹星的生命之樹不再翠綠,是機械城的齒輪不再順暢。

他在等,等元界的生靈自己醒來——等他們記起“同心共濟”的初心,記起元荒的起源是共生而非欺壓,記起他們曾是照亮洪荒的光。若他們能醒來,元界或許還能重回正軌;若不能,那這片他親手創造的天地,便會在分裂與戰爭中,走向新的沉寂。

混沌的風,吹過龍的身影,帶着一絲涼意。元界裂紀的序幕,已然拉開,而元界的未來,終究要由元界的生靈,自己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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