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的營地早就被趙磊的人收拾妥當。幾頂墨綠色的帳篷扎在背風處,旁邊支着不鏽鋼燒烤爐,炭火已經燒得旺旺的,滋滋地冒着火苗,旁邊的折疊桌上擺着串好的肉串、蔬菜和幾箱冰鎮啤酒,連氛圍燈都纏在了旁邊的小鬆樹上,透着股精致的野趣。
“磊哥夠專業的。”蘇晚走過去,看着那套齊全的裝備,忍不住誇了一句。
“那必須的。”趙磊正指揮着人擺桌椅,聞言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沖她笑,“晚晚想吃什麼?我給你烤,保證外焦裏嫩。”
“晚晚”兩個字喊得自然又親昵,像認識了很久的朋友。蘇晚愣了一下,隨即笑着點頭:“都行,我不挑。”
沈硯剛好從旁邊經過,聽到這聲“晚晚”,腳步幾不可查地頓了頓。他走到燒烤爐旁,拿起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
冰涼的水滑過喉嚨,卻沒壓下剛才那點莫名的滯澀感。
這兩個字從趙磊嘴裏說出來,怎麼聽着有點刺耳。
沈硯擰礦泉水瓶的動作頓了半秒,蘇晚眼角餘光精準捕捉到。
她心裏冷笑,果然,再沉得住氣的男人,也架不住領地被“入侵”的微妙不悅。這正是她要的
趙磊的熱絡,不過是她用來攪動沈硯心湖的石子。
“沈哥,幫個忙?”陳讓抱着一摞折疊椅過來,“搭把手。”
沈硯放下水瓶,伸手接過。兩人合力把椅子撐開,動作默契。他餘光瞥見蘇晚正蹲在帳篷邊,幫林熙芷整理睡袋,白色沖鋒衣的帽子滑到背後,露出纖細的脖頸,彎腰時,後背的線條順着腰肢往下收,又是那該死的細。
目光像被燙了一下,迅速移開。
“沈哥,想什麼呢?”陳讓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了然地笑了笑,“晚晚挺能幹啊,不像熙芷,除了吃啥也不會。”
沈硯沒接話,拿起另一把椅子撐開,金屬碰撞發出“咔噠”一聲。
幫林熙芷整理睡袋時,她算準了沈硯會經過。彎腰的弧度特意放得緩,讓白色沖鋒衣勾勒出腰背的曲線,後背的線條順着腰肢往下收,像在他眼前晃了道鉤子。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正好撞進一個堅實的胸膛裏。
起身時的“暈眩”恰到好處,踉蹌的幅度不大不小,剛好能撞進他懷裏。
“小心。”
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着熟悉的沉穩。一只手穩穩地扶在她的腰側,掌心溫熱,力道不重,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支撐力。
蘇晚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那只手……正好覆在她的腰上。
蘇晚能清晰感覺到他指尖瞬間的緊繃,像被燙到又舍不得收回。
她故意讓呼吸亂了半拍,抬頭時眼裏蒙着層水汽,聲音發顫:“謝謝沈總,剛才有點暈。”
隔着薄薄的沖鋒衣,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掌心的溫度和指腹的粗糙。不算大的手掌,卻幾乎能完全圈住她的腰,和她想象中……或者說,和他剛才腦子裏閃過的念頭,一模一樣。
示弱是武器,恰到好處的慌亂是誘餌。她太懂沈硯這種男人,對主動貼上來的女人嗤之以鼻,卻會對“意外闖入”的脆弱產生保護欲。
沈硯也僵住了。
掌心下的觸感比想象中更驚人。纖細,卻不骨感,帶着點柔韌的彈性,仿佛一用力就能捏碎,又讓人忍不住想更用力地攥住。剛才被壓下去的念頭又冒了出來,帶着點燎原之勢——這麼細的腰,要是……
“謝、謝謝。”蘇晚猛地往前站了半步,拉開距離,臉頰發燙,不敢看他。
沈硯收回手,指尖似乎還殘留着那點細膩的觸感。他不動聲色地往火堆邊挪了挪,靠近灼熱的炭火,試圖掩飾指尖的微顫和心底的波瀾。
“沒事吧?”他問,聲音聽不出任何異樣。
“沒事,就是有點暈。”蘇晚順了順氣,抬頭看他,正好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他的眼神很深,像藏着什麼,卻又很快掩了下去,只餘下一片平靜。
“坐會兒。”他指了指旁邊的折疊椅。
“嗯。”蘇晚乖乖坐下,拿起一瓶水小口喝着,不敢再看他。
旁邊的趙磊正忙着烤肉,滋滋作響的油脂香氣彌漫開來。他舉着兩串烤好的雞翅走過來,遞給蘇晚一串:“晚晚,嚐嚐我的手藝。”
“謝啦。”蘇晚接過來,咬了一口,外焦裏嫩,確實不錯。
趙磊又遞了一串給沈硯,被他擺擺手拒絕了。“沈哥還是老樣子,不愛吃這些。”趙磊也不勉強,轉而跟蘇晚聊起來,“晚晚以前經常爬山?體力這麼好。”
“大學時玩過一陣。”蘇晚笑着說,“現在好久沒運動了,剛才差點沒上來。”
“那你這底子夠可以的了。”趙磊嘖嘖稱奇,“比我們家那口子強多了,上次帶她爬個香山,哭着喊着要坐纜車。”
兩人聊得熱絡,沈硯坐在旁邊,沒怎麼說話,只是偶爾喝口水,目光看似落在遠處的風景上,餘光卻總不自覺地飄向蘇晚。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嘴角有兩個淺淺的梨渦。陽光落在她側臉,絨毛都看得清清楚楚,白得像瓷。偶爾抬手捋頭發,手腕轉動時,銀鐲子晃出細碎的光,和她纖細的手腕相得益彰。
尤其是笑的時候,肩膀輕輕晃動,帶動着腰肢也微微擺動,那截被沖鋒衣蓋住的曲線,仿佛在眼前若隱若現。
她算準了沈硯在看她。捋頭發時手腕轉動的弧度,笑起來時肩膀帶動腰肢的輕晃,甚至咬雞翅時微微揚起的脖頸,都是精心設計的“不經意”。
沈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帶着溫度的網,她能感覺到那網收得越來越緊。
沈硯閉了閉眼,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這女人……是故意的嗎?
他拿起水瓶,又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怎麼也壓不下那點越來越清晰的燥熱。
旁邊的蘇晚還在和趙磊說笑,完全沒察覺到,身側那個看似沉靜的男人,心裏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只有風知道,山頂的陽光有多烈,而某個男人眼底的克制,又有多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