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着點點碎光的是他中指戴着的戒指。
這一拳打上去,後果不堪設想。
林知月離宋遇還有兩步的距離。
她利落地脫下腳下的貓跟鞋,一手閃電般拉過小孩,一手持鞋跟狠狠敲了上去。
她平時都穿的是平底鞋,今天爲了參加宴會,特意選了雙時下流行的小貓跟高跟鞋。
小貓跟不高,有五厘米,想不到在此刻派上用場。
談國峰的拳頭與高跟鞋重重相撞,軌道偏離,他身體也因爲力道被帶偏。
談國峰手一疼,甩着手踉蹌了一下,站穩後怒不可遏看向來人。
正準備罵人,看到一個身材玲瓏的女人微側着腰,正姿態優雅得穿高跟鞋,一時愣住。
剩下兩個狐朋狗友想不到談國峰這臭脾氣,真能對一個小孩動粗,說打就打。
此刻見有人阻止,趕緊拉住談國峰,向林知月賠笑道:
“對不住,他喝了點酒,有些失控。”
林知月牽着宋遇,聲音冷冽,“喝了酒就可以隨意以大欺小,恃強凌弱?”
她微微眯眼:
“還是說你們想在吳老爺子壽宴上鬧事?”
兩人趕緊賠笑:“對不住,對不住,都是誤會。我們這就走。”
在吳老爺子上壽宴上鬧事,給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啊。
誰知談國峰這個沒頭腦的今天喝了點馬尿竟然這麼沖動。
希望不要牽扯他們才好。
兩人強扯着談國峰離開。
盛怒中的男人雖然被朋友架走,但臨走時回頭死死盯着林知月。
那眼神裏的意味不明,陰冷得讓林知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搓了搓胳膊,放開宋遇,說道:“小朋友,找你家人去吧,別一個人亂跑。”
“姐姐……”
宋遇平整好衣領,微微彎腰認認真真道謝。
“謝謝姐姐。”
林知月看着他小大人似的模樣,莫名覺得這小不點有點可愛。
林知月嘴角微揚,“嗯”了一聲離開原地。
等她走後,一個身影從牆角的另一邊轉出來。
來人身量頗高,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更襯得身材挺拔。
“哥哥?”
宋遇高興喊道。
“受欺負了?”宋墨甩甩手上的水,一雙瑞鳳眼斜過去。
語氣說不上關心。
宋遇上前,想拉住他手,半道自己又縮了回來,低聲說:“沒有……”
宋墨毫不客氣地從小屁孩的上衣口袋掏出手絹,擦幹淨手,又塞回去。
宋遇小眼圓瞪,敢怒不敢言。
擦吧,擦吧,我才不告訴你這塊手帕剛剛被我用來擦灰塵,已經不幹淨了。
“哧。”宋墨輕哼了聲。
“咳咳。”他捂着胸口咳嗽了兩聲,“過來扶着我點。想累死我啊?!”
宋遇兩條小眉毛倒着豎起來,“你剛剛跑那麼快作甚,不知道自己的身體什麼樣嗎?你想害死誰?”
“……”
宋墨氣笑了,拍了一下他頭,“小白眼狼。我跑是因爲誰啊?!”
“你不來,我不也沒事麼。”
宋遇還要再嘀咕,抬頭瞧見宋墨慘白的臉色,終究閉上嘴,默默站過去,充當他的拐杖。
其實在宋遇被人抓住衣領的時候,宋墨已經看到了他。
但他想看看這兩年小崽子的應對能力,是以不疾不徐地邊朝這邊走邊看戲。
吳老爺子的生辰宴,哪個不長眼敢鬧事?
直到那人揮拳要打宋遇時,他才急忙跑過來。
但有人比他快一步。
看清那人臉時,不知處於什麼心理,他停在了牆後。
“哥,那個姐姐就是上次在街上把你撞倒的人吧?”
宋遇總覺得剛替他解圍的姐姐眼熟,這才想起來問。
宋墨沒回答他,手杵在他頭上,遙看着林知月的背影,表情空白,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半晌,他才吐|出一句:“嗯。那件羊絨大衣老貴了。”
語氣裏藏不住的可惜。
前言不搭後語。
宋遇聽了,小包子臉上盡顯成熟人士的無奈,“……”
當時兩人正悠閒地在街上走着,他哥突然被一個女人給撞了。
他哥就像樹葉一般被人撞飛後,又掉落地上。
撞就撞吧,一般人被撞倒也沒什麼事。
但他哥是一般人嗎?
他哥是即將去閻王爺那報到的金疙瘩啊。
這一撞,直接撞到了腦袋,在床上躺了好多天,前天才好一點。
這人不心疼自己的腦袋,心疼被糖人弄髒的大衣?
宋遇真的想掰開他這腦袋瓜,看看他的思維構造。
又想到他哥要真死了,他的好日子也到頭了,眼淚開始稀裏譁啦地流。
“……”宋墨還沒來得及惆悵,聽到底下的啜泣聲,往宋遇臉上一摸。
摸一手的淚。
頓時,嫌棄地把手上沾染的淚水擦在他肩膀上。
“好好的,你哭什麼?”
“嗚嗚嗚,哥,你別死。”宋遇幹嚎。
宋墨一把捂住他嘴,在人家壽宴上嚎,不怕被扔出去?
“放心,你哥死不了。”
“沒聽過嗎,禍害遺千年。我可是要遺千年的。”
宋遇:?
宋墨毫不遲疑轉身離去:“去找你爸去,別亂跑。”
“你去哪?”
“別問。”
*
微風習習。
裹着少許寒意。
林知月裹緊身上的大衣,坐在長椅上,望着不遠處的花發呆。
經過今天這麼一出,從林父的態度可以看出,她在林家的處境只會更艱難。
進程得加快了。
“知月。”
正沉浸在思考裏的林知月聞聲抬頭。
吳莉婷把一杯醒酒茶遞給她,“解解酒。”
林知月喝了一杯紅酒,剛才有些頭昏,現在吹一會兒冷風,已經好多了。
她接過茶,喝了一口,味甘微苦,舌根留香。
不禁道了一句:“好茶。”
“等走的時候,給你帶兩盒。”吳莉婷笑道。
“你說我怎麼就沒發現和你般配的人。”
吳莉婷剛在屋裏裏裏外外找了一圈,愣是沒發現能和林知月合適的青年。
不是醜了,就是思想沒深度。
林知月聽到她的吐槽,哭笑不得。
“就不能是我配不上人家?”
吳莉婷:“那不能。”
林知月:……
吳莉婷瞅着她只剩下一只耳環的耳朵說:“你另一只耳環呢?”
林知月一摸耳朵,這才發現耳環少了一只。
許是,剛剛幫小孩解圍的時候甩掉了。
於是把剛才發生的事簡要的說了一下。
吳莉婷聽了,責怪道:“以後這種事,你一個弱女子不要插手的好,萬一傷到了怎麼辦?”
“我總不能看一個小孩被欺負吧。”
吳莉婷食指點點她頭,“不知道對方什麼人,你也敢出頭,你膽子也太大了。”
“再說,我吳家宴會還能讓他一個外人胡來?”
林知月知道她是關心自己,任她說教,只淡淡微笑着。
吳莉婷一想還是不放心道:“不行,那人我得查一查。”
林知月:“不用吧,人都走了。”
“你不懂。有些人小人得志,心眼小的很。今天你在他兄弟面前下了他的面子,難保他沒在心裏記恨你。還是要防着點好。”
想到那人臨走時的一眼,林知月本來要勸阻的話咽了回去。
在兩人說話的時候,一道修長的身影闖入視線。
光看背影,氣質卓絕。
半側身的時候,臉部輪廓深刻,鼻梁高挺。
光打在他身上,給他全身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吳莉婷眼前一亮,下巴朝不遠處努了努,問:“這個人怎麼樣?”
林知月望去,一個長身玉立的青年正從不遠處走來。
等那人全轉過來時,吳莉婷眼裏的光猛得熄滅了。
“怎麼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