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仁和醫院ICU，彌漫着消毒水與死亡賽跑的窒息感。林默的身體在病床上劇烈痙攣，監護儀上狂亂的室顫波形如同垂死野獸最後的掙扎。皮膚下的暗紅血線灼熱搏動，右手背的暗金符文光芒灼目，沉淵漩渦的虛影在其中扭曲翻騰，仿佛隨時要掙脫束縛吞噬一切。暗金色的蒸汽帶着硫磺惡臭從他口鼻溢出，如同體內點燃了地獄的熔爐。

“除顫儀！300焦耳！Clear！”主治醫生的吼聲帶着破釜沉舟的決絕。

“砰！”電流貫穿，林默的身體彈起落下，那瘋狂的波形僅僅停滯了一瞬，隨即更加狂暴地抖動！他的生命體征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徹底熄滅。

隔壁病房，陳一刀再次陷入深度昏迷，指尖卻依舊固執地指向林默的方向，唇間“秦掌櫃…古…”的破碎警示如同冰冷的讖語。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林默ICU病房的門口。來人身材清瘦，穿着一件洗得發白、樣式古樸的對襟布褂，手裏提着一個同樣古舊的藤條藥箱。他頭發花白，面容清癯，眼神卻異常明亮銳利，帶着一種閱盡世事的滄桑與洞悉幽冥的冷靜。正是“古韻齋”古董店的秦掌櫃！

他無視了門口因混亂而失神的護士和守候的便衣警察，目光穿透玻璃，精準地落在了林默身上，尤其是他右手背那道灼熱的暗金符文和口鼻溢出的暗金蒸汽上。秦掌櫃的眉頭瞬間鎖緊，眼神中閃過一絲震驚和凝重。

“沉淵烙印…竟已侵蝕至此？！”他低聲自語，聲音帶着金屬般的冷冽。他不再猶豫，一步踏入病房，動作看似緩慢，卻在醫生護士反應過來之前，便已越過搶救的人群，來到了林默床邊。

“你是誰？！出去！這裏在搶救！”醫生厲聲呵斥。

秦掌櫃恍若未聞，枯瘦的手掌閃電般探出，並未觸碰林默的身體，而是虛空一抓！一張折疊得極其方正、材質非紙非帛、邊緣鑲嵌着暗銀紋路的古舊符籙出現在他指間！符籙上，用暗紅色的朱砂繪制着極其繁復、散發着森然寒意的符文！

“定魂！鎮淵！”秦掌櫃口中疾叱，聲音不高，卻帶着奇異的穿透力！他將符籙猛地按向林默劇烈起伏的胸口——那灰敗的“守”字石位置！

“嗡——！”

符籙在接觸林默身體的瞬間，爆發出刺眼的幽藍色光芒！那光芒並非溫暖，而是帶着一種刺骨的冰寒！幽藍光芒如同活物，瞬間化作無數細密的、如同冰晶凝結的鎖鏈，纏繞上林默全身，尤其是瘋狂搏動的右手暗金符文！

“滋啦——！”

如同燒紅的烙鐵浸入冰水！林默體表灼熱的暗紅血線瞬間黯淡、收縮！右手背的暗金符文發出的光芒和沉淵虛影猛地一滯！那狂暴的室顫波形，在幽藍冰晶鎖鏈的壓制下，如同被凍結的蛇，劇烈掙扎了幾下，竟緩緩恢復了竇性心律！雖然依舊微弱，卻不再是致命的混亂！

“呼…”醫生護士們目瞪口呆地看着這詭異的一幕，懸着的心暫時落下，卻又被秦掌櫃這神鬼莫測的手段驚得說不出話。

秦掌櫃卻絲毫不敢放鬆。他迅速打開藤條藥箱，裏面並非尋常藥物，而是擺放着幾件古意盎然的器物：一個巴掌大小、邊緣布滿銅綠的八卦銅鏡；一盒散發着奇異藥香的黑色膏體；還有幾根細如牛毛、閃爍着幽光的銀針。

他先取出那盒黑色藥膏，用特制的玉片剜出少許，並非塗抹，而是用指尖蘸取，隔空在林默胸口“守”字石的位置，極其快速地勾勒出一個微縮的、與符籙相似的暗銀符文！符文一成，便融入皮膚消失不見。

接着，他拿起那面八卦銅鏡，鏡面並非照人，而是對着林默的身體，尤其是右手符文和胸口位置，緩緩移動。銅鏡古樸的鏡面中，並未映出林默的身體影像，而是浮現出翻滾的暗紅血霧、掙扎的沉淵漩渦虛影、以及一道深深烙印在靈魂層面的、布滿裂痕的暗金符印！鏡面邊緣的八卦紋路微微發光，似乎在解析和定位。

“靈魂撕裂，烙印反噬，邪毒蝕體…好狠的手段！”秦掌櫃看着鏡中景象，倒吸一口涼氣，眼神更加凝重，“若非這點‘守心’餘燼和‘鎮淵符’強行壓制…早已魂飛魄散！”

他放下銅鏡，取出那幾根幽光銀針，手法快如閃電，精準地刺入林默頭頂、心口、以及右手虎口符文的幾個關鍵節點！每一針刺入，都帶起一絲微弱的暗紅或暗金氣息逸散，林默身體的痙攣也隨之減弱一分。

就在秦掌櫃施針的關鍵時刻，病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喊！

“讓開！特勤九組辦案！”

蘇晴和“磐石”隊長帶着隊員，風塵仆仆地沖到了ICU門口！蘇晴一眼就看到了病房內正在施針的秦掌櫃，以及病床上情況似乎暫時穩定但依舊詭異的林默！

“站住！裏面在治療！”門口的便衣警察試圖阻攔。

“治療？他是誰？！”蘇晴目光如電，瞬間鎖定秦掌櫃和他手中那奇特的器物。“磐石”隊長也握緊了手中的脈沖武器，警惕地盯着秦掌櫃。

秦掌櫃並未停手，只是緩緩抬頭，目光平靜地迎向蘇晴銳利的審視：“老夫秦守拙，一介行將就木的守店人罷了。受故人之托，來救這孩子一命。”

“故人？誰？”蘇晴步步緊逼，手按在了腰間的配槍上。林默身上接連發生的超自然事件，讓她對任何接近他的陌生人都充滿警惕。

秦掌櫃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林默，又瞥了一眼隔壁陳一刀病房的方向，緩緩道：“蘇法醫，有些線，追得太急，容易斷。有些真相，知道得太早，未必是福。”他頓了頓，意有所指，“令牌…‘門’的鑰匙…牽扯的因果，比你想象的更深、更髒。‘特勤九組’…未必兜得住。”

蘇晴和“磐石”隊長臉色同時一變！秦掌櫃不僅知道“特勤九組”，還知道“令牌”和“門”的鑰匙？！他到底是誰？陳一刀昏迷前的話，他竟然也知道？！

“你知道什麼？！王宇的同夥？還是幕後主使？！”蘇晴厲聲追問，槍口微微抬起。

秦掌櫃搖了搖頭，枯瘦的手指輕輕拂過林默胸口的“守”字石位置，那裏剛剛被勾勒的暗銀符文微微一閃。“老夫若是同夥，何必救他？又何必點破‘門’的鑰匙？”他目光深邃地看着蘇晴，“蘇法醫，你手裏的吊墜殘骸，還有現場的能量殘留記錄…是鐵證，也是催命符。交上去之前，最好…備份一份。有些‘線’，該斷的時候，上面的人…會毫不猶豫地斬斷。”

這話如同冰水澆頭！蘇晴瞬間明白了秦掌櫃的暗示！王宇背後的勢力，可能盤根錯節，牽扯到“特勤九組”內部甚至更高層！她辛苦拿到的證據，可能會被“湮滅”！

就在這時，秦掌櫃施針完畢。他收回銀針，最後看了一眼林默右手背那被暫時壓制、卻依舊頑固存在的暗金符文烙印，以及胸口灰敗的“守”字石，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息。

“我能做的，只是暫時穩住他的魂魄，壓制烙印反噬，延緩邪毒侵蝕。沉淵之契已深入靈魂本源，非人力可解。能否醒來，醒來後能否守住本心…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他收拾好藥箱，對蘇晴微微頷首，“蘇法醫，好自爲之。”

說完，他不再停留，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穿過呆立的人群，消失在走廊盡頭。

蘇晴和“磐石”隊長臉色陰沉地站在原地，秦掌櫃的話如同巨石壓在心頭。他們快步走進病房，查看林默的狀態。生命體征暫時穩定，但右手背那詭異的符文和周身散發的陰冷氣息，無不昭示着非人的異常。蘇晴的目光落在林默緊握的右手——那支被污染、吊墜崩碎後更顯猙獰的孽鏡筆上。

“隊長，能量殘留分析出來了！”一名隊員拿着便攜式終端跑進來，臉色發白，“林默醫生體內和這病房裏…除了之前的邪毒污染源…還有…還有一種更古老、更恐怖的…沉淵能量反應！等級…SSS級！而且…還有一道極其微弱的…類似幽冥鬼差的波動殘留！”

SSS級沉淵能量！幽冥鬼差波動！

蘇晴和“磐石”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濤駭浪！這已經遠遠超出了普通超自然事件的範疇！

“立刻封鎖所有消息！現場所有數據，加密等級提到最高！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泄露！”磐石隊長當機立斷，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沉重。他知道，這事捅上去，恐怕真的要掀起滔天巨浪了。秦掌櫃的警告，絕非空穴來風。

而此刻，在沉淵的最深處。

那雙冰冷的巨眸緩緩轉動，仿佛穿透了無盡黑暗，窺視着仁和醫院病房裏暫時被壓制的林默。

符…籙…鎮…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