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碎星裂谷終年被一層幽暗的霧氣籠罩,星光穿透厚重的雲層,在峽谷兩側的岩壁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這裏是影冥的領地,一個被大多數龍族視爲禁地的所在。

影冥展開她漆黑的翅膀,翼膜上點綴着如同星空般的銀色光點。她輕輕降落在裂谷深處的一片空地上,四周的黑暗能量如同活物般向她涌來,纏繞在她修長的脖頸和鋒利的爪尖。這裏是黑暗力量最爲濃鬱的地方,也是她最喜歡的位置——她的花園。

"今天開得不錯。"影冥低語道,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撥開一片漆黑的灌木,露出下面幾朵散發着微弱藍光的花朵。這是星夜花,唯一能在碎星裂谷的黑暗能量中存活並綻放的植物。影冥俯下身,深吸一口花香,冰冷的豎瞳中閃過一絲罕見的溫柔。

她記得自己第一次發現這種花的情景。那時她剛被族群放逐至此,滿心怨恨與憤怒,黑暗能量幾乎要將她吞噬。直到在一個沒有星光的夜晚,她看到了這朵在黑暗中獨自發光的小花。那一刻,她明白了黑暗並非只有毀滅一種可能。

"影冥大人!"一個嘶啞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一只體型較小的暗影蝙蝠撲棱着翅膀落在她面前,"東邊的結界有異動,好像有什麼東西闖進來了!"

影冥的瞳孔驟然收縮,周身繚繞的黑暗能量瞬間變得狂暴起來。"又是那些不知死活的探險者?"她的聲音低沉而危險,"帶路。"

與此同時,在碎星裂谷東側的懸崖邊上,四只形態各異的龍正狼狽地從一堆破碎的魔法符文和傳送卷軸中爬出來。

"我就說你的傳送魔法不靠譜!"一只通體深藍、鱗片間閃爍着電流的風暴龍甩了甩頭,試圖抖落身上的塵土。他叫雷暴,是風暴龍族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脾氣就像他掌控的雷電一樣火爆。

"閉嘴,雷暴。"一只體型嬌小但全身覆蓋着晶瑩剔透鱗片的水晶龍艱難地站起身,她的一只翅膀似乎受了傷,行動有些不便,"如果不是你在我施法時亂動,我們根本不會偏離航線。"

水晶龍瀾雪是他們中魔法造詣最高的,也是這次"探險"的發起者。她聽說碎星裂谷有一種只在黑暗中生長的神奇藥草,能夠治療連水晶龍族長老都束手無策的魔力紊亂症。

"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一只體型龐大、渾身散發着熱量的火山龍警惕地環顧四周,"我們掉進了邪惡魔龍的領地,得趕緊離開。"

焰心的話讓所有龍都安靜下來。邪惡魔龍影冥的傳說在各龍族間廣爲流傳——據說她殘忍嗜殺,以吞噬其他龍族的能量爲生,被放逐到碎星裂谷後更是變本加厲,任何闖入她領地的生物都會被她撕成碎片。

"我們得找到爍爪的妹妹。"一直沉默的第四只龍突然開口。這是一只冰龍,銀白色的鱗片在微弱的光線下泛着寒光,他叫霜翼,是影冥哥哥爍爪的摯友。"爍爪說她只是...與衆不同,並非傳說中那麼可怕。"

"哈!那是因爲爍爪是她哥哥!"雷暴嗤之以鼻,"我父親說過,他親眼見過影冥用黑暗能量把一整支龍族巡邏隊腐蝕得只剩骨架!"

就在他們爭論不休時,周圍的黑暗突然變得更加濃重,溫度驟降。一個龐大的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們上方。

"擅闖者。"一個冰冷的女聲從黑暗中傳來,"你們有十秒鍾解釋爲什麼不該立刻變成我花園的肥料。"

四只龍瞬間僵在原地。影冥從黑暗中緩緩降落,她比他們想象中還要龐大,漆黑的鱗甲上星光流轉,一雙冰冷的金色豎瞳不含任何感情地俯視着他們。最令人恐懼的是她周身繚繞的黑暗能量,那力量幾乎凝成實質,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艾瑟琳強忍着恐懼上前一步:"尊敬的影冥大人,我們無意冒犯。我是水晶龍族的艾瑟琳,我們..."

"五秒。"影冥冷冷地打斷她,爪尖開始凝聚一團漆黑的能量。

霜翼急忙擋在其他龍前面:"我是霜翼,爍爪的朋友!他讓我代他向你問好!"

影冥的動作頓了一下,眼中的冰冷稍稍褪去:"爍爪...他還好嗎?"

"他很好,只是很擔心你。"霜翼謹慎地回答,"他說你很久沒回他的傳訊水晶了。"

影冥輕哼一聲:"那東西在裂谷裏信號不好。"她的目光掃過其他幾只明顯在發抖的龍,"所以,爍爪的朋友帶着一群不相幹的龍來我的領地做什麼?觀光嗎?"

瀾雪鼓起勇氣:"我們...我是說,我在尋找一種叫星夜花的植物,它可以..."

"星夜花?"影冥的聲音突然變得危險起來,"誰告訴你關於星夜花的事?"

瀾雪被影冥突然爆發的威壓嚇得後退了一步,不小心碰到了受傷的翅膀,疼得倒吸一口冷氣。這個細微的動作沒有逃過影冥的眼睛。

"你受傷了。"影冥突然湊近,嚇得幾只龍差點跳起來。她仔細嗅了嗅瀾雪受傷的翅膀,"傳送魔法反噬?水晶龍的身體承受不了空間撕裂的傷害。"

讓所有龍震驚的是,影冥突然伸出爪子,輕輕按在瀾雪的傷口上。漆黑的能量從她的爪尖流出,卻不是腐蝕性的破壞,而是一種奇特的治愈力量。瀾雪驚訝地發現疼痛在迅速消退。

"黑暗能量...可以治愈?"瀾雪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翅膀。

影冥收回爪子:"黑暗不只是毀滅,小水晶龍。它和光一樣,只是能量的不同表現形式。"她轉身走向裂谷深處,"跟我來,別碰任何東西。"

四只龍面面相覷,最終還是跟上了影冥的步伐。他們沿着蜿蜒的峽谷前進,周圍的黑暗越來越濃,但影冥身上的星光爲他們照亮了道路。雷暴緊張地觀察着四周,隨時準備召喚雷電;焰心則警惕地盯着影冥的背影,體內的熔岩能量蓄勢待發。

"放鬆點,火山小子。"影冥頭也不回地說,"如果我想殺你們,你們現在已經是一堆骨頭了。"

焰心尷尬地收起了鱗片間閃爍的火光。

走了約莫半小時,影冥帶領他們來到一處隱蔽的洞穴入口。出乎意料的是,洞穴內部並不像他們想象中那樣陰森恐怖。洞壁上鑲嵌着會發光的晶體,地上鋪着柔軟的苔蘚,角落裏甚至擺放着幾個用石頭雕刻的簡陋花盆,裏面種着各種奇特的植物。

最引人注目的是洞穴中央的一片小型花園,裏面盛開着數十朵散發着幽藍光芒的星夜花。在黑暗的環境中,這些花朵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美麗得令人窒息。

"這就是...星夜花?"瀾雪着迷地走上前。

影冥擋在她面前:"先說清楚,你要它們做什麼?"

瀾雪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實話:"我的妹妹...她患了一種罕見的魔力紊亂症。長老說只有生長在極端環境下的魔力穩定劑才能救她,而星夜花是其中最有效的一種。"

影冥沉默地注視着艾瑟琳,似乎在判斷她話語的真實性。最終,她側身讓開:"星夜花只能在黑暗能量中存活,離開裂谷後很快就會枯萎。你需要學習如何保存它們。"

瀾雪驚喜地點頭:"謝謝你!我...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友善。"

影冥嗤笑一聲:"別誤會,我只是不喜歡看到生命白白浪費。"她轉向其他龍,"至於你們,既然來了,就別閒着。雷暴,用你的雷電激活那些晶體,它們需要充電;焰心,幫我把那邊的熔岩石搬到花園旁邊,保持溫度;霜翼,你看起來像是會做飯的樣子,去準備點吃的。"

幾只龍目瞪口呆地看着影冥如此自然地使喚他們,但奇怪的是,他們並不感到被冒犯。影冥的語氣中有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感,卻也不乏某種...家常的親切。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洞穴內呈現出一種奇妙的和諧景象。雷暴小心翼翼地用電流激活發光晶體;焰心搬運着石塊,時不時噴出一小股火焰調整溫度;霜翼則用帶來的幹糧和洞穴裏的一些可食用菌類熬了一鍋湯;瀾雪在影冥的指導下學習如何采集和保存星夜花。

"你爲什麼要住在這種地方?"雷暴忍不住問道,"以你的力量,完全可以..."

"可以在陽光下和你們其樂融融?"影冥冷笑,"看看我的樣子,風暴龍。黑暗能量是我的本質,而你們的族群永遠不會接受一個渾身散發着'邪惡'能量的同類。"

霜翼停下手中的活:"爍爪說你是被冤枉的。當年那場事故..."

"夠了!"影冥突然暴怒,周圍的黑暗能量劇烈翻騰,"別提那件事!"

洞穴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就在這尷尬的時刻,地面突然開始震動,遠處傳來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聲。

影冥的表情變得凝重:"該死,它們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它們?"焰心緊張地問。

"被黑暗能量徹底腐化的生物,裂谷深處的原住民。"影冥快速解釋道,"平時它們不敢靠近我的領地,但今天黑暗能量異常活躍..."她看了一眼艾瑟琳,"可能是因爲你們的傳送魔法擾動了能量平衡。"

嚎叫聲越來越近,影冥迅速做出決定:"所有人,到花園那邊去!星夜花的光芒可以暫時保護你們。"

"那你呢?"瀾雪擔憂地問。

影冥展開翅膀,眼中閃過一絲戰意:"我去教教那些怪物什麼叫領地意識。"

不等其他龍反應,影冥已經沖出了洞穴。四只龍猶豫片刻,最終決定跟上去看看。他們躲在洞口,目睹了一場令人震撼的戰鬥。

數十只被黑暗能量腐化得面目全非的生物從四面八方涌來。它們曾經可能是普通的動物,但現在只剩下扭曲的外形和對能量的無盡渴望。影冥站在它們面前,周身星光大盛。

"滾回你們的深淵去!"影冥怒吼一聲,一道由星光和黑暗能量交織而成的沖擊波以她爲中心擴散開來。前排的怪物瞬間被撕成碎片,但更多的怪物前赴後繼地涌來。

"我們得幫她!"雷暴喊道。

"怎麼幫?那些怪物是被黑暗能量腐化的,我們的攻擊可能不起作用!"焰心焦急地說。

瀾雪突然想到了什麼:"星夜花!影冥說它們能在黑暗能量中生長,也許它們可以淨化..."

沒等她說完,霜翼已經沖回洞穴,用冰凝結成一個容器,裝了幾朵星夜花回來:"試試這個!"

雷暴接過容器,將它拋向空中,然後召喚一道閃電精準地擊中它。容器炸裂開來,星夜花的花粉隨着電流擴散到戰場上。令人驚訝的是,被花粉接觸到的怪物紛紛發出痛苦的嚎叫,身上的黑暗能量開始不穩定。

影冥抓住這個機會,再次釋放出一道更強大的沖擊波。這一次,怪物們終於開始撤退。

戰鬥結束後,影冥疲憊地降落在地面上。她的身上有幾處傷口,黑暗能量正緩慢地修復着它們。四只龍跑到她身邊,眼中充滿了敬佩。

"那些花...它們能淨化黑暗能量?"瀾雪驚訝地問。

影冥搖搖頭:"不完全淨化,只是暫時中和。星夜花是黑暗與光明的奇妙平衡,它們吸收黑暗能量生長,卻釋放出光明的力量。"她看着四只龍,"你們...爲什麼要幫我?"

霜翼聳聳肩:"你是爍爪的妹妹,而且...你並沒有傳說中那麼邪惡。"

"是啊,"雷暴咧嘴一笑,"你只是脾氣差了點,但誰讓我們擅自闖入你的領地呢?"

焰心點頭表示同意:"況且你還治好了瀾雪的傷。"

影冥看着這些不久前還對她充滿恐懼的龍,心中有什麼東西悄然鬆動。多少年了,除了爍爪,再沒有其他龍願意靠近她,更不用說並肩作戰。

"謝謝。"她輕聲說,這兩個字對她而言如此陌生卻又如此自然。

瀾雪微笑着遞給她一朵完好的星夜花:"應該是我們謝謝你。不僅救了我們的命,還願意分享這麼珍貴的花。"

影冥接過花,小心地捧在爪心:"明天我會教你如何制作魔力穩定劑。現在...我想我們都該休息了。"

那晚,碎星裂谷的星空似乎比往常更加明亮。洞穴內,五只來自不同族群的龍圍坐在一起,分享着食物和故事。影冥依舊話不多,但眼中的冰冷已經融化了許多。

或許,她想着,黑暗與光明之間,真的存在某種平衡的可能。而今晚,在這星光下的裂谷深處,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接納的溫暖。

黎明前的碎星裂谷最爲寒冷。影冥悄無聲息地起身,避開熟睡中的四只龍,來到洞穴深處的儲藏室。她漆黑的爪子拂過一排排曬幹的菌類和草藥,精心挑選了幾樣。

"他們吃不慣純黑暗能量的食物。"影冥自言自語,將選好的食材放進石碗。她猶豫了一下,又從最底層的暗格中取出一小包閃着微光的粉末——這是用星夜花花粉特制的調味料,她自己都舍不得多用。

回到主洞穴,影冥用爪子輕敲地面,一道暗影從她身下延伸而出,形成一個小小的黑暗能量灶台。這是她多年來獨自生活摸索出的技巧——用最精細的黑暗能量控制來烹飪食物,既不會破壞食材本身的特性,又能讓它們適應裂谷的能量場。

石鍋中,漆黑的液體開始咕嘟冒泡。影冥加入切碎的菌類和一些暗紫色的根莖,最後撒上一點星夜花粉。隨着她的爪子輕輕攪動,鍋中升騰起一股奇特的香氣,既有着森林的泥土芬芳,又帶着星空的清冷。

"這是什麼?好香啊。"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影冥微微一驚,她沒注意到瀾雪已經醒了。水晶龍正用好奇的目光盯着石鍋,透明的鱗片在灶台的微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暗影燉菜。"影冥簡短地回答,"加了星夜花粉中和黑暗能量,你們外來的龍吃了不會肚子痛。"

瀾雪眨了眨眼睛:"你...經常爲訪客準備食物嗎?"

影冥的爪子停頓了一下:"沒有訪客。"她背對着瀾雪,聲音低沉,"只是...習慣了一個人研究這些。"

瀾雪突然明白了什麼——影冥獨自在這黑暗的裂谷中生活了這麼久,卻依然保持着烹飪的習慣,仿佛在期待着某一天能有人分享。這個發現讓水晶龍心頭一酸。

"我來幫忙吧。"瀾雪主動走到影冥身旁,用魔法懸浮起幾塊水晶,"這些可以當餐具,我能讓它們暫時抵抗黑暗能量的侵蝕。"

影冥側目看了看那些被魔法包裹的水晶,輕輕點頭。兩龍沉默地準備着早餐,洞穴內只有食材在鍋中翻滾的聲音。

漸漸地,其他龍也陸續醒來。雷暴伸了個懶腰,電流在他藍色的鱗片間噼啪作響;焰心打了個哈欠,噴出一小股火星;霜翼則立刻開始整理自己睡覺時弄亂的冰晶鱗片,那是冰龍一族特有的潔癖。

"哇,有吃的!"雷暴一眼就看到了冒着熱氣的石鍋,興沖沖地跑過來,卻在看到那漆黑的燉菜時刹住腳步,"呃...這真的能吃?"

影冥眯起眼睛:"不吃拉倒。"

"不,我的意思是...聞起來很棒!"雷暴趕緊改口,小心翼翼地接過瀾雪遞來的水晶碗。

焰心謹慎地嚐了一口,突然瞪大眼睛:"這...這味道..."

"怎麼了?有毒嗎?"霜翼緊張地問。

"太好吃了!"火山龍驚喜地喊道,又舀了一大勺,"有種...火山深處熔岩莓果的辛辣感,但又帶着清涼的後味!"

影冥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了一下。看到其他龍也紛紛嚐試並露出驚訝的表情,一種奇特的滿足感在她心中升起。多少年了,她獨自烹飪,獨自品嚐,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有其他龍欣賞她的手藝。

雷暴吃得太急,被黑暗能量的餘韻"辣"得噴出一小股雷電,正好擊中洞頂的一根鍾乳石。碎石譁啦啦落下,被影冥一甩尾巴形成的暗影屏障擋住。

"抱、抱歉!"雷暴尷尬地道歉,卻發現影冥並沒有生氣,反而似乎...覺得有趣?

"風暴龍族果然都一個德行。"影冥搖搖頭,語氣中卻沒有責備,"你讓我想起爍爪小時候,第一次嚐試噴火結果燒掉了自己的尾巴毛。"

霜翼突然笑出聲:"他到現在都不好意思提這事!"

就這樣,一頓簡單的早餐在意外輕鬆的氛圍中結束了。影冥發現,與這些年輕的龍相處,竟比自己想象中要...愉快。

早餐後,影冥如約開始教瀾雪制作魔力穩定劑。她取來幾朵新鮮的星夜花,將它們放在一塊光滑的黑曜石板上。

"看好了,"影冥的爪尖凝聚出一絲黑暗能量,輕柔地包裹住花朵,"星夜花的精華在花蕊,必須用黑暗能量小心提取,但又不能破壞它內部的光明平衡。"

瀾雪專注地觀察着,水晶般的瞳孔中倒映着影冥精準的能量操控。當影冥完成示範,水晶龍嚐試着用自己的魔法包裹另一朵花,但她的水晶能量剛一接觸花蕊,星夜花就迅速枯萎了。

"啊!"瀾雪懊惱地看着失敗的作品,"怎麼會這樣?"

影冥搖搖頭:"你的能量太'亮'了。星夜花生長在黑暗中,需要先適應它的環境,而不是強行改變它。"她指了指石板,"把手放在這裏,感受黑暗能量的流動,不要抗拒。"

瀾雪照做了,她驚訝地發現,當自己放鬆戒備,黑暗能量並非想象中那樣可怕。它們像深邃的夜空,寧靜而包容。漸漸地,她的水晶魔法開始與黑暗能量產生某種共鳴,在接觸下一朵星夜花時,兩種能量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我成功了!"瀾雪欣喜地看着完好無損被提取出精華的星夜花。

影冥點點頭:"不錯。看來你不只是個書呆子水晶龍。"

這大概是影冥能給出的最高贊揚了。瀾雪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

就在這時,洞穴外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嘯聲,比昨晚更加密集、更加接近。影冥立刻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警覺。

"它們又來了,而且數量更多。"影冥沉聲道,"昨晚的星夜花花粉刺激了它們,現在整個裂谷的腐化生物可能都被吸引過來了。"

雷暴摩拳擦掌:"那就再給它們點顏色看看!"

"不行,"影冥搖頭,"這次規模太大,硬拼我們都會受傷。"她思考片刻,轉向艾瑟琳,"你的水晶魔法能制造屏障嗎?"

瀾雪點頭:"可以,但普通的屏障擋不住黑暗能量的侵蝕。"

"如果和我的星光能量結合呢?"影冥提議,"光明與黑暗的混合體,既能防御物理攻擊,又能抵抗能量腐蝕。"

瀾雪眼前一亮:"理論上可行!但兩種相反能量的融合需要極高的精確度..."

"我來引導,"影冥果斷地說,"你們其他龍負責保護我們施法時不受幹擾。"

沒有時間多討論,洞口的結界已經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影冥和瀾雪迅速站到洞穴中央,其他三只龍則擺出防御陣型守在四周。

"準備好了嗎?"影冥低聲問。

瀾雪深吸一口氣,全身的水晶鱗片開始散發出純淨的光芒:"準備好了。"

影冥展開雙翼,星光從她的鱗片間流淌而出,與瀾雪的光芒在空中交匯。起初,兩股能量互相排斥,產生刺眼的火花。影冥閉上眼睛,全神貫注地調整着自己的輸出,讓星光能量以特定的頻率振動。

"不要對抗黑暗,"她輕聲指導,"想象你的光是要照亮夜空,而不是驅散它。"

瀾雪調整呼吸,按照影冥的建議改變了自己的魔法頻率。奇跡般地,兩種能量開始和諧地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張閃爍着星光的半透明屏障,逐漸擴大至覆蓋整個洞穴。

就在屏障完成的瞬間,洞口的結界轟然破碎,數十只腐化生物蜂擁而入。它們撞上新形成的星光屏障,發出痛苦的嘶吼——那光芒對它們而言如同劇毒。

"太棒了!"雷暴興奮地喊道,"這招太漂亮了!"

然而影冥的表情依然凝重:"屏障消耗很大,撐不了太久。我們需要一個更徹底的解決方案。"

霜翼觀察着外面越聚越多的怪物:"它們爲什麼這麼執着?按理說感受到威脅應該會撤退才對。"

影冥皺眉思考了一會兒,突然明白了什麼:"是花!瀾雪,你身上還有星夜花的提取物嗎?"

瀾雪從隨身的小瓶中取出一些:"還剩一點。"

"那些腐化生物不是來攻擊我們的,"影冥解釋道,"它們是被星夜花的淨化特性吸引來的。對它們而言,這既是劇毒又是解藥——它們本能地尋求淨化,卻又害怕被徹底消滅。"

焰心恍然大悟:"所以如果我們主動提供一點淨化..."

"就能滿足它們的渴望,讓它們離開。"影冥點頭,轉向瀾雪,"能把提取物分成極小份嗎?越小越好,只要能讓它們接觸到就行。"

瀾雪集中精神,將提取物分成無數微小的光點。影冥則用黑暗能量將這些光點包裹起來,形成一粒粒微型的"藥丸"。

"雷暴,用你的雷電把這些送到每個怪物身上,不需要擊中,只要靠近就行。"影冥指揮道。

風暴龍咧嘴一笑:"看我的!"

一道閃電劈出,卻不是攻擊性的,而是分叉成無數細小的電流,每一道都精準地攜帶着一粒光丸飛向不同的腐化生物。當光丸接近時,那些怪物先是驚恐地後退,隨後又被本能驅使着主動接觸。

奇妙的一幕發生了——接觸到光丸的怪物身上的黑暗能量波動逐漸平靜下來,它們混亂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清明。一只體型較大的怪物甚至低下頭,發出一種近乎感激的低鳴,隨後轉身離去。其他怪物也紛紛效仿,不一會兒,洞穴外的威脅就消散了大半。

屏障撤下後,五只龍都筋疲力盡地坐倒在地,但眼中都閃爍着勝利的喜悅。

"我們...做到了?"瀾雪不敢相信地問。

影冥罕見地露出了一個真誠的微笑:"是的,我們做到了。"

雷暴興奮地拍打着翅膀:"這太酷了!我的閃電從來沒做過這麼精細的活兒!通常都是'轟'地一聲把東西炸飛!"

焰心用爪子戳了戳雷暴:"看來你除了破壞還會點別的嘛。"

霜翼則若有所思地看着影冥:"你真的很了解這些黑暗生物...不只是作爲敵人,而是真正理解它們。"

影冥望向洞穴外逐漸平靜的裂谷:"當你獨自在黑暗中生活足夠久,你就會學會傾聽它的聲音。"她停頓了一下,"這些生物...它們曾經只是普通的裂谷住民,是被過度濃鬱的黑暗能量腐化的受害者,和我一樣。"

最後一句話輕得幾乎聽不見,但艾瑟琳敏銳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孤獨與自嘲。水晶龍輕輕將爪子搭在影冥的前臂上:"你不一樣,影冥。你選擇了用黑暗能量去治愈,去保護。這才是真正的力量。"

影冥沒有回應,但也沒有甩開瀾雪的爪子。洞穴內陷入一種舒適的沉默,五只來自不同族群的龍就這樣肩並肩坐着,望着裂谷中漸漸亮起的星光。

夜深了,其他龍都睡下後,影冥獨自來到她的星夜花園。夜晚是星夜花綻放最盛的時候,整片花園如同微型的星空,美麗而寧靜。

"睡不着?"霜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影冥沒有回頭,只是微微點頭。冰龍輕手輕腳地走到她身邊坐下,小心不壓到任何花朵。

"謝謝你今天的幫助。"霜翼打破沉默,"我知道讓你信任我們並不容易。"

影冥注視着花朵:"我只是做了對自己領地有利的事。"

"不,不只是這樣。"霜翼搖頭,"你本可以趕我們走,或者讓我們自生自滅。但你選擇了幫助我們,甚至冒險保護我們。"

影冥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爍爪...他真的經常提起我嗎?"

霜翼微笑:"每次喝多了蜜酒就開始說'我妹妹小時候有多可愛',搞得大家都受不了。"

這個回答讓影冥的嘴角微微上揚,但很快又抿成一條直線:"那他有沒有說過...爲什麼當年不站出來爲我辯護?"

霜翼的表情變得嚴肅:"他說那是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當時長老會的壓力太大,他以爲暫時的放逐是對你的保護,沒想到會變成永久..."

"保護?"影冥冷笑一聲,"讓我一個人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生活了二十年,這叫保護?"

"他試過找你,"霜翼輕聲說,"但每次接近碎星裂谷都會被族裏的巡邏隊攔下。後來他開始暗中研究黑暗能量,想找到能讓你回家的方法...這也是爲什麼他和我成爲朋友,冰龍族的圖書館裏有關於能量平衡的最古老記載。"

影冥轉過頭,第一次正眼看向霜翼:"他真的...一直在想辦法?"

霜翼鄭重地點頭:"他從未放棄過你,影冥。這次我們來,其實也是他的主意。他說如果有人能找到幫助你的方法,那一定是精通魔法理論的水晶龍和能操控多種元素的團隊。"

影冥望向星空,眼中的冰冷逐漸融化。二十年來,她一直以爲自己是孤身一人,以爲連最親的哥哥都背叛了她。但現在...

"明天,"她突然說,"我帶你們去裂谷的最深處,黑暗能量的源頭。如果真想幫我...也許答案就在那裏。"

霜翼鄭重地點頭:"我們會的。以冰龍族的榮譽起誓。"

這一夜,碎星裂谷的星光格外明亮,仿佛在預示着某種長久黑暗後即將到來的黎明。影冥站在懸崖邊,望着無垠的夜空,心中第一次升起了名爲"希望"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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