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雪像一頭狂暴的白色巨獸。
科考站的燈光早已消失在身後的風雪中,眼前只剩下無盡的蒼白與黑暗交替。
我拉緊極地作戰服的兜帽,第六次核對腕表上的坐標。
60公裏的路程,我已經走了將近八小時,卻只前進了不到40公裏。
風速太快,積雪太深,每一步都要消耗普通環境下三倍的體力。
"滴——"
守護者手環突然發出警報,表面的六芒星圖案閃爍紅光。
母親說過,這意味着外部精神幹擾超過警戒值,套裝防護效果正在減弱。
我咬緊牙關,繼續前進。
回頭已經不可能了——在這種能見度下,我連自己的腳印都看不清。
一陣劇痛從後頸傳來,天啓結晶又在生長了。
自從接近南極圈,它的活性就異常高漲,像一頭嗅到血腥味的鯊魚。
"堅持住..."我對自己說,同時從背包側袋掏出一支高能營養劑,咬開蓋子灌下去。
粘稠的液體滑入喉嚨,帶來短暫的暖意和力量。
突然,前方的風雪中出現一抹異樣的顏色——藍綠色,像鬼火般飄忽不定。
極光?
在南極的冬季,極光並不罕見。但此刻出現的極光形狀卻讓我毛骨悚然——它們組成了一個巨大的眼睛輪廓,正直勾勾地"看"着我。
"暗主..."
我立刻低頭,避免直視那詭異的極光。
母親警告過,暗主可以通過任何形式的精神連接施加影響,包括視覺。
但已經晚了。
一股熟悉的壓迫感從頭頂灌下,我的視野邊緣開始泛起金光。
耳邊響起低語:"來...到我這裏來..."
"滾開!"
我怒吼一聲,全力激活守護者戒指。
銀光如劍,刺入那片金色迷霧。幻象消散了,但代價是手環的警報聲更加急促——防護值已降至60%。
不能再拖了。
我加快腳步,同時取出母親的玉片地圖查看。
根據地形匹配,我應該已經接近第一處危險區域——"冰裂隙帶"。
果然,十分鍾後,地面開始出現不規則的隆起和凹陷。
這些被積雪掩蓋的冰裂隙最窄的也有兩米寬,深不見底。
一旦失足跌落,連屍體都找不到。
我小心翼翼地繞行,每一步都用影刃先試探前方積雪的堅實程度。
玉片地圖上標注的藍線在這裏蜿蜒曲折,顯然母親當年也花了很大功夫才找到安全路徑。
突然,腳下一空!
我本能地向側面撲去,堪堪避開一個隱藏的冰裂隙。
但背包帶卻被突出的冰棱勾住,整個人懸在裂隙邊緣搖晃。
"該死!"
我試圖用影刃割斷背包帶,但角度太別扭,使不上力。
更糟的是,冰棱正在開裂,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聲。
千鈞一發之際,我釋放精神念力,操控影刃飛起,精準地切斷背包帶。
失去重量的瞬間,我借力翻滾到安全區域,而背包則墜入深淵,轉眼消失不見。
"呼..."
我大口喘息,看着空蕩蕩的雙手。
影刃...也跟着背包掉下去了。
父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物...
但現在不是懊惱的時候。
我檢查身上剩餘的裝備——守護者套裝、陸綱給的星核、貼身存放的玉片地圖,還有作戰服口袋裏兩支備用營養劑。
足夠了。
繼續前進。
當腕表顯示距離目標坐標還有5公裏時,風雪突然停了。
不是漸弱,而是戛然而止,仿佛有人按下了暫停鍵。
這種異常的天氣變化反而讓我更加警惕。
南極的暴風雪不會無緣無故停止,除非...
我抬頭,倒吸一口冷氣。
前方的冰原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冰金字塔!
它通體透明,在極光映照下折射出夢幻般的藍綠色光芒,而塔尖處竟然燃燒着一簇詭異的藍色火焰。
"這就是...星門遺跡?"
我喃喃自語,同時感到後頸的天啓結晶劇烈震動起來,幾乎要沖破皮膚。
隨着接近,冰金字塔的細節逐漸清晰。
它的表面刻滿了與影刃劍柄上相似的星門圖案,但規模要大得多,每個圖案都有門板大小。
更驚人的是,這些圖案正在緩慢地...移動?
不,不是圖案在移動,而是整個金字塔的外壁結構在重組!
就像有生命一般,冰晶不斷融化又凝結,改變着表面的紋路。
"溫度變化..."我突然明白了母親的警告,"這裏的建築會隨溫度自行重組。"
這意味着內部結構也在不斷變化,任何地圖都只能提供暫時的參考。
我取出玉片,果然發現上面的紋路與眼前的金字塔已經對不上了。
正當我思考如何進入時,一個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從正門進去是自殺行爲。"
我渾身繃緊,瞬間轉身進入戰鬥姿態。
二十米外,站着一個身穿藍色極地服的身影——獨眼,銀白色眼罩,正是星辰會的蘇慕雲!
"你怎麼在這裏?"我厲聲質問,同時戒備地觀察四周,懷疑有埋伏。
蘇慕雲舉起雙手示意無害:"我提前來確認坐標真實性,沒想到遇到暴風雪耽擱了。"他指了指自己凍傷的臉頰,"等了三天,終於等到你。"
我注意到他的右手戴着一只厚實的黑色手套,即使在極寒中也未脫下。
夢中那個黑影的傷痕...也是在右手?
"你說正門不能走,爲什麼?"我保持距離問道。
蘇慕雲走近幾步,指向金字塔底部的一個巨大入口:"那裏有'守護者',任何未經許可進入的生物都會被精神沖擊摧毀意識。"
"'守護者'?"
"一種古文明留下的自動防御系統。"蘇慕雲解釋,"外形像石像,但實際上是半生物半機械的構造體。"
我眯起眼睛:"那你怎麼知道這些?"
"星辰會研究這些遺跡已經上百年了。"蘇慕雲微笑,"我們掌握的資料比武館和軍方加起來還多。"
他指向金字塔側面一條幾乎被冰封的狹窄縫隙:"那裏有個維護通道,直通中層。雖然也有危險,但比正面突破容易得多。"
我猶豫了。
蘇慕雲的出現太過巧合,他的提議也太"貼心"。
但如果沒有向導,我可能連入口都找不到...
仿佛看穿我的疑慮,蘇慕雲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型投影儀:"作爲誠意,先給你看這個。"
投影中顯示出一個昏暗的冰窟,角落裏蜷縮着幾個穿着防寒服的人影。
畫面放大,其中一個抬起頭——
雖然胡子拉碴、憔悴不堪,但那輪廓、那眼神...
"父親!"我幾乎脫口而出。
投影戛然而止。蘇慕雲收起設備:"羅洪博士還活着,但情況不妙。暗主的力量正在侵蝕他的心智。"
"帶我去。"我下定決心,"但若你敢耍花樣..."
"以我父親的名義起誓。"蘇慕雲莊重地說,"蘇家與林家世代交好,我不會背叛守護者的後裔。"
他轉身帶路,我謹慎地跟在後面,時刻留意着任何異常。
當我們接近那條狹窄縫隙時,我的守護者項鏈突然劇烈震動起來!
這是極高精神污染區域的警告。
我立刻停步:"等等,那裏的精神幹擾——"
"確實很強。"蘇慕雲頭也不回,"但你有守護者套裝,應該能撐過去。"
他怎麼會知道守護者套裝?
母親說過,這是林家最高機密,連武館都不清楚具體功能...
就在我遲疑的瞬間,後頸的天啓結晶突然爆發出一陣灼痛!
一幅畫面強行闖入我的腦海——
羅華站在金字塔內部的某個圓形大廳裏,雙眼緊閉,周身環繞着金色光點...
幻覺?還是...
"羅峰?"蘇慕雲回頭催促,"再不進去,暴風雪又要來了。"
我強忍頭痛,跟上他的腳步。
無論這是陷阱還是機會,爲了父親,爲了弄清羅華幻象的含義,我都必須前進。
彎腰鑽入縫隙的刹那,守護者手環的警報聲達到頂點。
緊接着,所有銀光同時熄滅——套裝過載,暫時失效了。
黑暗如潮水般涌來,唯一的光源是蘇慕雲手電筒的冷光,和他那只在黑暗中微微發紅的...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