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宋素雲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她回到了丞相府，爹娘親人都在身邊，其樂融融。
就當她沉浸在失而復得的喜悅中時，卻看見了從不遠處走來的裴景淵。
宋素雲的靈魂被恐懼填滿，想逃卻無論如何都抬不起腿......
“不要......裴景淵......不要！”
她猛地睜開眼睛，胸膛急促的起伏着。
失去親人的痛苦在腦海中不斷盤旋，她的心口傳來劇烈的疼痛。
“宋素雲，在你心裏孤就這麼可怖？”
身旁忽然傳來裴景淵的聲音，宋素雲驚得渾身一抖。
她眼裏的驚懼全都落在了裴景淵眼裏，心底猛地升起一股不悅。
從前宋素雲每每瞧見他都笑得很燦爛，眼裏彷佛有星星閃爍。
如今她卻總是一副木訥淡然的模樣，望向他的眸中也被害怕與痛苦填滿。
裴景淵以爲自己看到這樣的宋素雲會有復仇的快感。
可現在他竟然有些想念從前快樂天真的宋素雲了。
“生日宴上的事情孤已經查清，的確是個意外，你身上的傷孤也已經讓太醫用最好的藥，不會留疤的。”
“孤記得你一直想去江南水鄉遊玩，這次南巡孤就替你完成心願。”
宋素雲心底翻涌的情緒漸漸平息。
她掙扎着起身，忍着滿身的疼痛規矩行禮：“多謝皇上恩典。”
宋素雲的禮數挑不出一絲毛病，可裴景淵卻只感受到她的淡漠與疏離。
他張了張嘴，卻在看到宋素雲纏滿繃帶的十指時什麼都說不說出口。
宋素雲望着裴景淵離去的背影，眼底一片死寂。
快了，等到南巡那日，她就能徹底逃離這個將她推入無盡深淵的人了。
太醫奉旨每日給宋素雲用最好的藥材，勉強在南巡出發前將她的傷都養得差不多了。
裴景淵登基後，興修水利，減少賦稅，開放糧倉救濟難民。
一系列利民措施換得了百姓的愛戴。
此次南巡百姓夾道相迎，叩首參拜。
唯一令人詬病的就是宋素雲這個叛黨之女竟然登上了皇後寶座。
所以當她的馬車駛過時，百姓都背過身去，場面十分尷尬。
“罪臣之女也配當皇後？我呸。”
“你們聽說了嗎？前幾日皇上還被皇後傷着了呢，果然有什麼爹就有什麼女兒。”
“皇上就是太仁慈了，要我說這種人就該千刀萬剮都不爲過......”
宋素雲以爲自己已經習慣了，卻還是被鋒利的話語刺痛了心髒。
隊伍一路南下，在經過一片樹林時停下休整片刻。
寧鶯鶯已經許久沒有出過宮很是興奮，拉着裴景淵四處看。
宋素雲站在陽光下，想要用太陽的溫度驅散心間的陰寒。
裴景淵陪着寧鶯鶯賞花，餘光瞟到光下的宋素雲，忽然有些移不開眼。
從前的宋素雲活潑跳脫，整天嘰嘰喳喳的。
如今眉眼間染上了些許憂愁，他才發現原來宋素雲才是最像宋煙的。
“皇上，你看這花開的多好......”
寧鶯鶯沒有得到裴景淵的回答有些奇怪的轉頭，卻看見裴景淵的視線黏在宋素雲身上。
那眼神她很熟悉，因爲每次裴景淵想念宋煙時就會這樣看着她。
她眼裏閃過憤恨，該死的宋素雲，又在耍什麼狐媚子手段？
寧鶯鶯想開口拉回裴景淵的注意力。
四周的樹林裏卻突然開始傳出沙沙的聲響。
衆人還未來得及搞清楚聲音的來源，一群手持利劍的黑衣人就沖了出來。
“護駕！護駕！”
隨着一聲高呼，禁衛軍立刻和黑衣人打成了一團。
宋素雲第一次見到如此真實的打殺場面，竟然怔愣在原地忘了躲避。
她沒想到那人說的刺殺竟會真的刀刀見血。
直到裴景淵抓起她的胳膊，她才堪堪回神。
“別怕，我在這。”
熟悉的話語彷佛將宋素雲帶回了與裴景淵的年少時。
寧鶯鶯看着裴景淵不顧危險也要去救宋素雲，眼底閃過憤恨與不甘。
黑衣人明顯受過專業訓練，招招致命。
眼看禁衛軍有了頹勢，黑衣人卻忽然收了手，眨眼間救消失在樹林間。
“來人！去追！要留活口，孤要知道是誰這麼膽大包天竟敢行刺！”
寧鶯鶯靠在裴景淵胸口，害怕的紅了眼。
“皇上，嚇死臣妾了......臣妾還以爲要葬身在此處了。”
“放心，孤在這裏，不會讓你有事的，我們先回馬車，即刻離開這個危險之地。”
裴景淵牽起寧鶯鶯的手，另一只手伸向了宋素雲。
宋素雲後背早已被冷汗打溼，她望着那只手有些怔愣。
刹那間，一個黑衣人再次竄出。
泛着寒光的劍卻在半路轉了方向，直直朝寧鶯鶯而去。
“鶯鶯！”
宋素雲看見裴景淵臉上的緊張，下一秒她被一股巨大的力氣拽了過去。
她聽見胸口傳來皮肉破裂的聲音。
低下頭，宋素雲看見黑衣人手中的劍已經沒入了自己的身體。
裴景淵......拿她給寧鶯鶯擋刀。
宋素雲吐出一口鮮血，轟然倒地。
她望着被禁衛軍護着已經遠去的裴景淵和寧鶯鶯，任由黑衣人帶自己離開。
也好，
裴景淵，下輩子也別見了。
